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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第八章

      乔以画又唤了一遍,“外公。”

      您真的是我的外公吗?

      这个事实她至今还觉得难以接受,太荒唐了,一切似乎都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逻辑在发展着。

      乔老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下,那张苍老的脸已然布满泪水,看得乔以画眼角也有些发热,在心底默默组织了多遍的话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都想起来了?”

      乔以画竟从这个老人沉重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轻松的感觉,仿佛被大石压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等到了解脱之日,不必再背负那么多。

      想来他心里应该也是很不好受的吧?编织了这么大的谎言,近在咫尺的亲孙女在身边却不能相认,而且这种事情,让她如何去论谁的对错?

      是,虽没有对错,但那是她的人生,不经她的同意就被肆意改变,无论如何,乔以画心里多少有点怨愤。

      可这老人不加掩饰的眼泪,又冲淡了许多她心中郁结的情感,乔以画捏了捏自己的手,轻声点点头,“嗯。”

      便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这么多年的分离和隔阂,不是血缘能完美地缝合连接起来的,她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终究还是多了那么一丝陌生感。

      “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乔老爷子已经稍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依然带着哽咽,显得那把原本苍老的嗓音更加沉重。

      有。

      有很多想问的。可乔以画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太多太多,每一个提出来都会让她的心无比疼痛。

      “以画……外公……”这个老人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外公,可私下里他早已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只不过那见不得光,他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应该随着自己进坟墓的。

      没想到啊!既然天意如此,他也只能接受了。

      “外公……对不住你。”

      乔以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手指早已经把衣角扯得纠成一团,她感到心底的某个地方,翻滚着又痛又热的某些东西,它们似乎想找个发泄口。

      “当年,我也是被逼无奈……”乔老爷子回忆起了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不敢回忆却依然深深刻在他脑子里的那一幕幕,“我抱着你,小小的一团,又香又软,你的眼睛又大又漂亮,一直盯着外公看……我当时就在想,我可怜的孙女,出生没多久就没有爸妈了……”

      这个老人,他的无奈,他的悔恨,他的痛苦难当,那么直白地呈现在乔以画眼中,她已经站不稳,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妈妈的遗愿,外公的决定,她的人生开始改变了方向,而另一个家庭也因为她而骨肉分离,甚至宁安到死前最后一刻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是谁,她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不幸?

      她好想恨!但已经没有力气。

      这个老人,他忍受了大半生的痛苦,牺牲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满足女儿的遗愿,让自己平安健康地生活,乔以画垂下头,看着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地板上,摔成一瓣一瓣的。

      她该去恨谁?恨这个时日已经无多的老人吗?这样的命运,有多少人能想到它竟是如此的可笑?

      乔以画真的笑了出来,泪中带笑,疯狂到极致。

      ***

      乔以画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面容憔悴,像是多日不曾好好睡过的样子,胆子稍大的施岚岚跟在她后面,“乔姐,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岚岚,给我泡杯咖啡。”

      “哦!”施岚岚一脸担心地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几个人一间施岚岚出来立刻围了上去,小声问,“她没事吧?”

      施岚岚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叹气,“没问出来,她好像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众人唏嘘而散。

      眼睛很痛,几乎闭不上,又很干涩,乔以画眨了几下,终于还是放弃了。

      最痛的地方通常眼睛都看不到。

      不过短短几天,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人生,百般滋味都尝了个遍。

      妈妈和宁安的墓相邻而建,苏曼画跪了一天一夜,陪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过去现在和未来,像把一生的话都要说尽一样。

      对苏家,苏曼画有太多的亏欠和愧疚,可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妈妈那么疼她,宁安那么向着她,九泉之下的他们,也一定会原谅她的吧?

      泪水又迅速模糊了眼睛。

      果然,太多的苦痛和不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稍稍冲淡么?

      “乔姐,”施岚岚轻轻地推了推苏曼画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乔副总在和你说话。”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因被忽视而处于震怒中的乔安宁,心脏都快蹦出嗓子口了,又默默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乔以画,叹了一口气。

      乔姐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事。那么娇艳的一朵花不过几天就蔫蔫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希望乔副总手下留情、嘴上也积积德,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百般刁难才好。

      可……事实那有那么如愿的?

      “乔以画,你以为有外公和赵总护着你,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么?”

      站在一边的施岚岚差点要被那一股怒气扫到尾,浑身打了个哆嗦。

      乔姐啊乔姐,这不是发呆的时候啊,再不说话,你就要被人批得体无完肤啦!

      乔副总也是,一大早的吃了火药了,活像喷火龙似的。

      苏曼画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原来这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吗?如果她再细心一些,其实并不难发现她和宁安真的长得很像。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唇,就连生起气来的样子都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宁安通常都是假装生气来唬她,而乔安宁则每字每句都对她充满恶意。

      说起来,被强行改变命运的人,不止她,还有这个女孩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

      如果她也在乔家长大,也会变成像乔安宁如今的模样么?

      张扬、跋扈,几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可苏曼画知道这个骄傲得有些不可理喻甚至让人生厌的女孩子,其实有一颗柔软而善良的心。

      之所以针对她,大概也是觉得她抢了外公的宠爱吧?

      对乔安宁不堪的过去,苏曼画也略有耳闻,因此更加愧疚。爸爸妈妈把自己教得多好,单纯的环境,单纯的生活,如果乔安宁长在苏家,如今又该会是怎的模样?

      然而错误,终究无法纠正了。“如果”总是一件太无力的事。

      苏曼画现在对乔安宁的谩骂,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希望她多骂点……这样自己至少能安心那么一些。

      乔安宁骂累了,而近前的人却似乎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样子,所有出击的重拳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她心里更气了,不由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乔、以、画。”

      苏曼画终于回过神,却是笑了一下,笑容苍白,“我在听。”

      “疯了!”乔安宁扔下两个字就甩门离开了。

      在过道口刚好遇见安烨,乔安宁没好气地说,“还不快去看看你的乔以画,她好像被我骂傻了。”

      安烨拉住她的小臂,好笑道,“她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乔安宁翻了个白眼,刚想挣开他的手臂,却被他更用力制住,她咬咬牙,“滚!”

      “还在跟我生气?”

      乔安宁撅嘴不说话。

      安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最后乔安宁忍不住了,“你要不是对她有意思,怎么会一直看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哦?”安烨松开了她的手臂,“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一直对她很关照,而且总是时不时地走神看她,”乔安宁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只得佯装大声地吼,“怎么,这些还不够?还有你上次竟然拒绝我加入她的团队,最可恶的是在权氏那次你竟然还帮她说话……”

      一说起这个乔安宁简直要吐血了,原本以为这个稳操胜券,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了变数。

      “我那是帮理不帮亲。”安烨有些无奈。从心底里说,他确实很欣赏乔以画的设计风格。

      “谁是你的亲了?”乔安宁哼了一声,嘴角却悄悄勾起来。

      “而且关于‘我总是看她’这一点,我可以解释。”安烨接着说,“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我以前认识的人。”

      那个总是微笑,说话声音很温柔的女子,和他母亲是故交,而乔以画和她简直有七八分相像,这才引起了安烨的注意。

      说来也巧,那个女子也姓乔,单字樱,是他舅舅的妻子,不过当时太小,安烨记不清她的身份来历,或许也有家人总是讳莫如深的缘故。

      不过后来舅舅舅母出车祸去世,他们刚刚出世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表妹也失踪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讯息,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

      苏曼画下班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她在路上买了一袋水果准备当晚餐,这几天她的饮食一点都不规律,一来没心情,二来真的没胃口。

      刚拿钥匙开了门,后方突然出现一个阴影,苏曼画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小番茄滚了一地。

      此情此景,和当年何其相似。

      所以当回头看到后面的男人时,苏曼画一点都不惊讶。

      “曼画。”

      眼前的人似乎也憔悴了许多,苏曼画转移视线,“权先生,有事吗?”

      疏离的语气让权铎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对不起。”在那天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迟来的道歉,前几天他一直都找不到她。

      苏曼画突然有点想笑。

      为什么他们都习惯在伤了人以后才说对不起呢?这三个字分量真的有那么重,可以弥补曾经那么多的伤害吗?

      对不起。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那天我……”权铎慌张无措地开口解释,可语言是那么的苍白,他的心情又是那么的复杂,以致于无法准确地让她知道当他证明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时那种激动和兴奋……也无法解释他在她依然失忆的时候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权先生,”苏曼画语调更加冷了,“你不必再解释。”

      这样会提醒我,你不顾我意愿强`暴我的事实。

      权铎的胸口像是被刀子插着一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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