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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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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霸王硬上弓了?”
一身医师服宋伊倩的整理着自己的医疗用品,头也不抬。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道德水准不高的人吗?”
躺在医务室内唯一的病疗床上,依旧不安分的将过长的大腿闲翘在床架上,常客杜迁自来客地将医疗记录本拿去,快速翻阅着。
“大概及格线吧。”
“不是吧,我每天面对你这样的大美人坐怀不乱,还不能证明自己。”
“谢谢,不过这不是你的领域吧。”
“面对你可难说”
“油腔滑调。”
杜迁轻笑一声,受了这声赞美。他把本子放回桌上,仰头阖目躺回病床,右手闲闲搭在额上,左手手指缓缓摩挲着。
宋伊倩斜瞥了看似安逸的杜迁。
“怎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哪里。最近太闲了,找些热闹而已。”杜迁依旧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德行。
宋伊倩拿起病例本,忽一声打向杜迁。
“我说你年纪不大,口气倒像个老头。”
杜迁轻松接过本子,挣开眼睛,突然嘴角扯开一抹笑:
“你见过这么年轻貌美的老头么?”
她定睛看着他,年轻桀骜的面容,偏偏有一种清冷的沉郁底色,与嬉笑怒骂的无谓神色。
“嗯,是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老头。”
“唔,我尽量吧。”
“真当赞美了。对了,据说过几天学校里有聚会,你要参加么?”
“什么说头?”
“唔,好像是因为某个大小姐要回来了。”
“无聊”
“不行,你不参加的话,我去哪找个差强人意的舞伴。”
“美女你追求者那么多,不差我这个懒汉吧。”
“谁叫你最殷勤,最得我心。”
宋伊倩虽然说着这样情人般的话,脸上却是冷冷淡淡的微笑。这句话她仿佛曾经说过,它激起了一些回忆的浮沉,浮沉下是深埋的故事。
杜迁突然笔挺起身子,挺胸抬颌,左手放在身后,微微躬身,又慢慢伸出右手,微笑看着宋茜。
“所以说,舞会上我应该担心你被别人带走。”
宋伊倩笑道,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最寒冷的时候,只需要挽着陌生人跳个舞。多少情仇,尽付东流。
微亮的窗格里,显露一幅温柔缱绻的画面。颀长柔美的女人依偎在挺拔削瘦的男人肩膀,没有音乐,却像有温和柔美的旋律跃动。
“咚咚”医疗室的突然被轻轻敲响,伴随着一个和缓的男声:
“医生,在么。”
宋伊倩松开杜迁的手,看了一眼他,坐回位子:
“门没锁,进来吧。”
杜迁继续似乎返了原形,不复刚刚温柔英挺的样子,懒洋洋地,走向屏风后面的窗台,静默地看外面的风景。
窗外的银杏树枝叶舒茂,随风微微摆动,发出碎金的盈盈响声。又是春季,人心浮动。屏风后有声音传来。
“宋同学你又受伤了”
“没事,医生,我不小心,你再给我一些擦伤膏。我之前的那支用完了。”
“我看看伤势。”窸窣的撸动衣服的声音,片刻以后,
“不行,你这膝盖应该有些拉伤,要回家休养几天。我给你开个病假条。”
“不用的,医生,我这不大痛。给我些药好了。”
“你听我的。”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肌肉拉伤可大可小,让你回去就回去。你还嫌他们欺负不够。”
“……”
“……好吧,你别这样委屈地看着我。我可以给你开药,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回去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作为一个男生,总应该多保护别人。”
“那个小姑娘?”
“是的。你别看是个女孩,有时候比我还厉害。像是一只小兽物,充满生机与野性。有时候我看着她,反而觉得自己太懦弱了。”
“你也很不错了。”
“不,如果,如果是杜迁……”
“那你怎么不找他帮忙?据我所知,他很闲的。”
“不用,我不想欠他太多,他已经很帮我了。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为我太担心。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再忍忍就过了。”
“但愿如此。话说你这孩子,瘦瘦弱弱的,倒满懂得怜香惜玉的。”
“……医生,你笑得好奇怪。”
“呵呵,大概被某些人传染了。”
“呃,好的,谢谢医生了,我先走了。”
片刻以后,关门的声音响起。
“怎样,你放心了?”
宋伊倩走向杜迁。他驻立在窗旁,含情脉脉,好似在看情人。许久以后答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又不干我事。”
“是么,那你还要看病历本么?”
宋伊倩将病历递了过来,在杜迁眼前晃荡了一下。
“算了。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帮你看顾一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还要再舞一曲么?”
“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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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一走进学校,宋就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氛。自从和金丝草一起,被所谓的f4贴了红牌,他已经习惯了被追逐围攻,本来他已经要放弃了,但是,每次看到金丝草愈挫愈勇的性格,又不愿显得太过胆怯。同时,两个人作战,总是比一个人要好太多。
但是,奇怪的是,今天的气氛有别于以往单纯的敌意,混杂着眼神的闪烁与窥探,交头接耳的讨论与嘲意,以及刻意的躲避。
走进教室以后,教室里出现片刻的安静。他能够感受到众人沉默地关注他,而迎面而来的同学慌乱地躲避,甚至不小心被身后的桌椅绊倒,。
他沉默地走近,发现自己的位子仿佛海上孤岛般,被远远地弃置在角落。
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抗压能力了。
还能怎样呢,忍受而已。
上午的课,就在这静寂中挨过。在食堂的路上,他看到在学校公告栏栏前,人群聚拢,声音吵杂。似乎有人在争执与吵闹。他本想忽视过去,却无意间瞥见那在人群中挣扎怒骂的女孩———金丝草。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走近他们,人群躲避开来。还未等他走到金丝草面前,神色本来愤慨的健气少女神色一变,慌慌张张地跃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拖走。
但是,他还是瞥见了几步以外的公告栏。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感觉四周恍惚一变,所有的声音与色彩瞬间脱离开来,只剩下眼前刺眼的各种照片与夸张的大字报:
宋,恶心的同性恋,报应得性病。
他的名字被恶意的画圈打叉,四周画满骷髅与“hiv”的字母。
有时候,恶以善的面目行骗。
如愚蠢的好意,自私的爱意,以及单纯却恶毒的孩童。
而儿童的恶意,往往比成人更令人齿寒。因为无知而无所顾忌。
神色恍惚的宋哲熙很快被金丝草拉走,他们快速奔跑,躲躲闪闪地藏进秘密基地-------防火通道。
刚刚停下来,他一把甩掉金丝草紧握的右手,背过身去,神色麻木,盯着走廊外茂密无忧的银杏树。
原来,世上有比让你死更恐怖的刑罚。
身后的金丝草踌躇难定,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啜嗫了许久:
“你还好么?”
宋并未答话,或者说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金丝草突然砰的一声,将双手放在他的肩上,猛地将他转过身来
“他们就是混蛋,就喜欢弄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对了,这一定是具俊表指使的,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金丝草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感觉非常难过。可惜她不习惯安慰别人,在她的概念里,苦难是可以以喜剧的形式度过的,即使是贫苦。所以在班级里,她也不会因为贫穷产生尴尬。但是,当面临这种极端恶毒的陷害时,她也无措了。
宋静静地看着金丝草,半晌微笑道:
“但是,怎么办,我确实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啊?”
“……”
“所以你喜欢男孩子?”
“是。”
“不喜欢女生?”
“对,很奇怪是么?像个怪物?”
“是有点奇怪啦。”
“所以你也……”宋意欲转过身去,他的“滚”尚未出口。
“但是,那不是和我一样么!”金丝草明显呼了口气,语气轻松。
“什么?”
“你看,在学校里,大家都是富家子弟,就我一个穷人,我也不觉得不一样有什么关系;现在你喜欢同性,也和大家不一样,嘿嘿,这样,我们不是一样的么?”
宋闻言怔忪,面皮上的微笑很快逝去了,他仔细凝视金丝草:
“你的想法总是这么,嗯,奇异么?”
金丝草豪爽地一笑:
“奇怪么,哈哈,你喜欢男生,我大概,嗯,也喜欢男生吧——不过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这群败类——所以,我们是战友呢!”
“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战友。”
“那么,”金丝草快步走到走廊栏杆边,将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放在嘴旁,大声喊道:
“什么flower4我看是fly4!4只可恶的,令人厌恶的苍蝇!具俊表,你去死吧!”
宋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在他概念里,女孩子多是温柔娴雅的,哪怕性格开朗,也是为了撒娇方便。还没有一个姑娘会那么豪放。
“你也来,像我一样,大声喊,把不开心的都喊出来。”金丝草看见宋这么不配合,立刻把他拉过来,催促道。
于是,他本来只是羞涩的小声喊,到最后放声大胆地喊叫。两人此起彼伏间,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开怀。
“喂,喂,你们也太弱鸡了,别人打你们一拳,光是呼痛哪解恨。”突然,一个嘲讽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他们俩喊得太忘性,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同时,气氛有些凝滞,特别是宋哲熙,对于他来说,背后说人坏话总归是心虚的。
“诶,你不是,不是那个害我进了这鬼地方的元凶,叫……”
金丝草跨步向前,语气有些愤慨。
宋哲熙抬起头,正看见这人嘴角咧开的笑容:
“是的,我就是杜迁,一个大爱无疆的人,”他眨了一下眼,
“怎样,我出主意帮你们教训那元凶好吗,回报嘛,以后哥去你家干洗店,就给个亲友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