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归零再生

45、暗泽十八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堰清站在原地，周围是如茵的绿草，天空是未经污染的湛蓝，云是纯粹的洁白，色彩分明，美得令人屏息。
　　难道我又神游了？
　　不对啊，我明明把红绳系上去了。
　　正是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那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童，生得极为可爱，肌肤胜似美玉，眉目俊秀无双，扎着童子髻，一袭白袍恍若神仙中人。
　　好眼熟。
　　苏堰清这样想着，忽然灵光一闪。
　　这不是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孩子吗？虽然比之前长大了些许，但五官轮廓还是没多大变化。
　　这里是梦境吗？为什么我会梦见同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皱着眉，一脸苦恼。
　　他从苏堰清身旁经过，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陌生人，嘴里兀自絮絮叨叨。
　　“唔。。。飞车坏了，阿曼还叫我去他那里玩，御空术我还不会，又不能总是麻烦师傅。。。怎么去啊！”
　　“小朋友!”苏堰清伸出手想搭上他的肩膀问问情况，却是直接从他的肩膀上穿了过去。
　　嗬!又是这样!
　　苏堰清淡定地把手收回来。
　　算了，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孩子纠结了一会，蓦地眼睛一亮。
　　苏堰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生物。
　　人面马身蛇尾。。。。
　　这不是孰湖吗？
　　显然孩子也认出来了，热情地招呼起来。
　　“孰湖，孰湖!。。。。喂，不要跑!我不会害你的!”
　　那只孰湖并不理睬他，像惊弓之鸟般，慌慌张就要逃跑。
　　可是。。。。
　　苏堰清看着它一瘸一拐的右足和堪称缓慢的动作。
　　这只孰湖，受伤了么？
　　孩子没有注意到孰湖的异常，三下五除二就跑了过来。
　　“孰湖，孰湖，师傅说你们是跑得最快的种族之一了，你带我去奇肱国(山海经中的一个国度，所有人都只有独臂，但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好不好!”
　　听到孩子的话，孰湖的身子顿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
　　“孰湖，孰湖。。。。”孩子不依不挠，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孰湖猛地止住身，孩子差点就撞了上去。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缀满了星光，“你答应了吗？”
　　孰湖伸出自己的右足，却不是受伤的模样，骨骼结构怪异，倒似是先天畸形的样子。
　　“啊！”孩子叫了声，显然他也是刚刚发现。
　　“抱歉。。。”他蹙眉，一副苦巴巴的样子，“我不知道。。。。一定很疼吧。”
　　他蹲下身，想要去摸那一条伤足。
　　孰湖转过身，带着戾气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孩子。
　　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只有淡淡的愧疚和惋惜。
　　它低下头，把孩子叼到自己背上。
　　“哎。。。不行，你这样会痛的!”孩子挣扎起来。
　　奇肱国吗？
　　它找准方向，开始奔跑起来。
　　孩子下意识地抱紧了孰湖的背，感受到风拂过脸上微凉的气息。
　　这只孰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比不过飞车，可是孩子却是非常快乐的样子，发出一串串动听的笑声。
　　“唔～～～～～我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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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璧涟，你叫什么名字啊？”
　　“。。。。。”
　　因为先天残疾，它被赶出了族群。它，没有名字。
　　璧涟发觉到孰湖的沉默，眨了眨眼。
　　“。。。你之前的名字肯定没有我取得好听，我给你取一个最最好听的名字!”
　　“。。。。。”
　　你愿意赋予我名字，你愿意承认我么？承认我存在的意义？
　　“你跑得那么快，就叫你。。。‘风’好了，像风一样!”
　　“。。风。。。吗？”

　　月光如水，蔓延在寂静的山岭。
　　赤烨半抱着沈溪，在林间矫纵跳跃。
　　沈溪面色沉静，目光放空，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赤烨倒还是眉飞色舞的模样，“人类成长的真是太快了，我都快记不得十几年前主人的模样了。”
　　沈溪并没有理睬他，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在随口说笑。
　　毕竟，在这样寿命动辄以百年千年来计数的种族面前，区区的十几年，该是恍若昨日的。
　　原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沈溪的心里有些许恍惚。
　　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离开，原已过去那般久了。
　　可是，夜夜于梦中纠缠的梦魇，又会在何时泯灭呢？
　　怕是在死亡让一切归零后才可。
　　沈溪依稀记得，十三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他，同样倚在当时还是陌生人的赤烨怀里，逃离了那个原以为再也逃离不了的地方。树影，月光，一如当初，犹如昨日重现。
　　不过记忆里最深刻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浓重的，缠绕在鼻端，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赤烨似乎也想起了这些，语带笑意，“第一次见到主人的时候啊。。。。”
　　十三年前，沈溪还不是沈溪，他没有名字，只有A195201的编号，作为试验品，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逝去。
　　直到宿命般的相遇。
　　当时身受重伤的赤烨，和同样奄奄一息的A195201，在黑暗死寂的暗室里，结下了誓言。或许一开始只是绝望者之间的互相取暖，用彼此都残留无几的温度让自己暖和一些，但到了最后，孰是孰非，早已难以辨清。揉杂了太多的因素，真正的感情早已氤氲难明。
　　A195201提供身体作为赤烨修养的场所，赤烨提供力量作为A195201复仇的工具。
　　‘这一路我们将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一切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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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和疯子一样歇斯底里，主人居然还会同意我的条件，我真是太惊讶了。”赤烨一边轻盈地在林间跳跃前进着，一边用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甜腻语调说话。
　　沈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倒是让后者心虚不已。
　　“如果那个时候是蓝轩和我交涉的话，我反而会更加慎重。”
　　“为什么？”赤烨像是极为吃惊，“主人不是总是说蓝轩稳重，嫌我太冒失吗？”后面一句话顶风可以酸十里。
　　沈溪抬眸，嘴角的弧度昳丽妖艳。
　　“因为你是疯子，而我要完成的事，只有疯子才会干。”
　　赤烨闻言放声大笑，不知何时变为竖瞳的眼眸森寒，带着嗜血的欲/望。他深深地，深深地，叹息着。
　　“我的主人。”
　　他微微低头。
　　沈溪似有所觉，抓住赤烨的衣角让他再往下些。
　　不知是谁的唇先碰上谁的，稍一触碰，便是攻城掠地，宛如两只凶兽，谁都不肯轻易地示弱，纠缠，撕咬，将阴暗的自己毫无保留地释放。
　　唇齿间是浓烈的血腥味，两人的血融为一体，再难分离。
　　缠绵之刻，沈溪忽然将右手高高举起。
　　已经飘飘然的赤烨还没醒转过来，就已经狠狠撞上一棵颇高白桦的树干。沈溪早在之前就从赤烨的怀里脱身，一手攀着树枝，稍一用力，就翻身坐了上去。
　　赤烨颇为狼狈地把脸从树干里拔出来。
　　沈溪在一旁托腮含笑看着。
　　“主人，这种时候你就不能专心些吗？”赤烨的怨气都快要具现化了。
　　人类与异种的感情啊。
　　沈溪在心里沉吟着。
　　再真挚又如何呢？
　　前者的寿命太短，而后者的太长。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沈溪呢？是什么方面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