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雅》贝然

22、番外3

　　我一直不喜欢北方漫长阴冷的冬天，树叶凋零、万物萧条，到处光秃秃的，毫无生气，让人的心情跟着黯淡阴沉。
　　冬季时节，我总会去温暖的地方，四季如春的南方或者热带国家。从小我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大小事情一个人定夺。大学时代开始创业，经历摸爬滚打，时至今日总算有份自己喜欢的事业。
　　春节期间，正是父母忙碌的时候，对于别人来讲，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种奢侈，我们家很少有阖家团圆的时刻，大家各自东奔西走。
　　今年的冬天我在海南度过，出海潜水，环岛骑行、温泉泡汤。在别人眼里或许形单影只，但是我很享受不与人伍一个人的精彩。
　　前几天，一个朋友来广州出差，约我过去聚聚，我便飞来广州。
　　广州的二月份已经进入北方春末的节奏，四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朋友正在与一家公司洽谈投资收购事宜，有一个饭局硬是拉我前去作陪。对方是一家老字号鞋厂，近来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危机，对方老总五十多岁，姓方，看上去忠厚老实，一点儿也不精明圆滑，他坚持要在保住全部工人饭碗的前提下谈条件，朋友坚持以利益为重，双方意见相悖，未达成一致，不欢而散。像他这种白手起家一心一意为员工着想有情有义的老板着实少见，有点儿固执的可怕，但也忍不住让人敬佩。
　　回京的机场竟然再次遇见这位方总，这次他是位慈祥和蔼的父亲，送女儿上学，看得出来她们一家和睦美满，听着最后女儿对父母撒娇的软糯话语，我不禁回头张望，笑了起来，可能心底是有些羡慕的，我和父母间从没有过如此亲昵的模样，他们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小姑娘一看就是娇气柔弱的样子，在家肯定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疼母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她正侧着身子笑意盈盈地跟父母挥手告别，纤细的身影洋溢着幸福。等方总俩人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才转身，黑色的长发划过空中以优美的弧度垂在肩上，一颦一笑仍然绽放在朝气蓬勃的脸上，靓丽纯净，青春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看得饶有兴致，也许我得目光太过外露直白，她迅速敛起笑意，对我怒目相视，幽黑的眼睛瞪得浑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惧无畏，一如当年的我一样有股不知天高地厚的狠劲儿，我也不闪躲，悠游自在地跟她对视，空气凝结了一会儿，说到底稚气未脱，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从她晃动的瞳孔看出她的心底有些怯意，但是脸上仍然装着倔强不服输的模样，色厉内荏的小姑娘。
　　上了飞机，我在前面的商务舱坐下，她背着双肩包目不斜视地从我的身边经过，一阵薰衣草香迎面而过，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莫名的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田。
　　飞机出了跑道慢慢爬升，广袤的城市慢慢变得细小，穿过白净绵软的云朵，一切按照既定轨道向着远方行进。
　　下了飞机，已是漫天霞光，天空染成了橘色，凛冽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我赶紧把搭在手臂的大衣穿上，但是依然挡不住北方无孔不入的冷空气，冷飕飕的，真是个糟糕的天气！
　　我开车出来，那个小姑娘正在排队等候出租车，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棒针围巾，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很冷，因为她正缩着身体跺着脚，动作有些滑稽可笑，冻得通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看上去楚楚可怜，南方的女孩大抵都是习惯不了北方寒冷的冬季。
　　不如做回好人，载她一程。我摇下车窗，喊她上车。她似乎有些意外，站在那里考虑再三、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就大义凛然的走过来，我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她的行李箱挺沉，等我回头，她已经理所当然地坐进了后排，把我当成了服务她的司机了吗？
　　后车镜映着她看向窗外轮廓鲜明的侧脸，很显然她不想搭理我，真不知道我这凭空而来的热心肠是怎么回事？心底的好笑荡漾在唇边，她盯着我的笑怔了一下，然后用生硬的语调把她学校的地址报给我，再次望着窗外的风景，她的侧脸因为日光射来的明亮光线而蒙上了层淡淡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潋滟的光影，好一道秋水剪影。
　　终于到了她的学校，学生们来来往往，我把她的行李箱提了下来，她从我的手里接过去，她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薰衣草香再次袭来，沁人心脾的感觉，一如年轻的她，年轻真好！我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涯，怀念那时自己的初生牛犊青涩朝气，有时跟一帮哥们儿天南海北的侃聊，各自吹牛以后跟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携手一生。想想都可笑，现在的自己孑然一身，身边哪有以前畅想的那个影子？！
　　突然对面的她歪着脑袋询问，“你笑什么啊？”
　　我的笑僵在唇边，刚才旁若无人的浮想联翩有些滑稽可笑，只好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你很可爱啊。”
　　她的五官纠结了一下，被我的答非所问搅得摸不着头脑，撅起嘴巴，气呼呼地说，“你也很可爱” 。
　　应该是可怜没人爱吧，傻姑娘。
　　背着双肩包、拉着行李箱的她头也不回的留给我一个清瘦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远方。
　　新年伊始，有许多工作需要规划安排，虽然不是个工作狂，但是我很享受沉浸在工作中的状态，充实满足，有成就感。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一抹孤独会不经意的爬上眉梢，挥之不去。镜子中的自己，少了白日的浮华，多了夜晚的落寞，镜子里忽然就闪现那个狡黠可爱的身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起一个漠不相干见过几次面的丫头？看来真是无聊到极点了，打开喷洒，水柱劈头盖脸地倾洒下来，顺着发丝滴答下来的水珠拍打在掌心，晕开一朵妖艳的水花，像极了青春的笑颜，摆摆头，甩掉手中的水滴，甩掉胡思乱想，一个青涩的丫头怎么会扰乱我的思绪？！
　　第二天晚上，司机开车送我去应酬，我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司机的嘀咕，“正是xx大学下课时间，有点堵。”
　　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门口涌出很多背着书包或者抱着书的学生，对面是条美食街，他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过马路去那条美食街。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的车前走过，我认真细看，原来是那个可爱的丫头，她正亲昵的挽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看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她仍旧披着长发，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不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纯净的笑容，就这么贸贸然的撞进我的眼里。镜子里的影像就这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心中有澎湃激昂也有酸涩微妙的复杂情绪在轮番涌动。
　　怎么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上了心？！
　　饭局上不自觉的喝了很多酒，借酒浇愁原来是这种滋味，醒醒吧，你向来不缺女人的，多少莺莺燕燕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一个清汤挂面的丫头怎么会成了你不可或缺的念想？！
　　以往的床伴躺在我的身边，妖娆玲珑的身子不停扭动，可是我却没有接下去的兴致，朦朦胧胧的眼前，那个丫头的笑容重叠在她的脸上，纯良无害的样子顿时让我的兴趣隐没消散。吩咐她离开，我一个人躺在皱巴巴的床上，有种想要得到那个丫头的欲望在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