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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欧石楠 ...

  •   各位朋友,这里就是青岛最负盛名的八大关景区,是最能体现青岛“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美景。八大关内的建筑风格各异,俄式、英式、法式、西班牙式……素有“万国建筑博览会”之称;每条道路都有一种代表性植物,韶关路的碧桃,正阳关的紫薇,居庸关的枫树,宁武关的海棠……从春初到夏末花开不断,不同时节绽放不同的花朵,随时感悟多姿多彩的青岛……
      导游小姐的话还在耳边继续,沈丹雅的眼帘思绪已经全然投入到八大关的世界,漫步在这样的街道,时间仿佛静止,海风从遥远的天际而来,轻抚脸颊,有种隔世的空旷和舒爽,远离钢筋水泥城市的喧嚣禁闭,这里有了闲云野鹤般的悠闲,从纷繁繁忙的工作中逃离,现在才得一刻的舒心。
      沈丹雅禁不住陶醉在这样的环境中,迎风而立,张开双臂,尽情的感受轻柔的风、馨香的花、沁人的绿……
      忽然,手臂被人轻轻一扯,沈丹雅连忙睁开眼睛,身子却已倒向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而一辆敞篷豪华车嚣张的呼啸而过,又是一个跋扈不可一世的二世主。
      沈丹雅在心里腹诽刚才那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身子依然被轻轻扶直,于是,反应过来,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没事吧?”干净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嘴里逸出。
      “没,没事……谢谢你啊,不然……”沈丹雅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个男人好歹有“救命之恩”,可是自己竟然在纠结那辆跋扈的车,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唐嘉名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感慨,真是个迷糊的人啊!见眼前的女子无恙,不再停留,转身离开,跟上前面一对身姿硬朗的老人,慢慢走远。
      沈丹雅猛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问“救命恩人”的姓名,他就已经消失在路的拐角。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人都会擦肩而过,成为茫茫人海的陌路,就算有过短暂的交集,再次相逢的几率也如大海捞针,而也有一部分人会默默的陪伴你走过人生的一段时光,而后渐渐变成遗忘或者回忆。
      沈丹雅被导游的声音拉回此时八大关的路,继续飘荡在这个人文美景兼备的胜地。刚才的小插曲只是近三万个日子的生命中短暂微小的一幕,人生还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么长的路要走。
      海水浴场、前海栈桥、天主教堂、五月的风、奥帆中心、情人路、啤酒街、劈柴院……三天的时间远远不够体味真正的青岛,你窥探的只是她的浮华一隅,而漫长优美的画卷是需要住在这个城市慢慢欣赏的。
      青岛是一个即使离开也难以忘怀的地方。
      三天的短暂假期过后,沈丹雅进入了工作节奏,办公室此起彼伏的电话声、键盘声、交际沟通的声音在弥漫,这就是城市人工作的地方,狭小的空间汇集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在冲刺,慢慢积累烦躁、压力、病痛,再逃避到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去舒缓放松。
      沈丹雅是北京一家家具公司的运营主管,作为女性管理者,她有着坚韧不服输的性格。运营部门主管订单的下单、跟单、出货、送货、安装以及售后服务,管理范围宽而繁杂,工作流程如下:
      下单:根据工艺图拆分家具下单到工厂,细到角码、螺丝等细小配件的数量尺寸都不能有误。
      跟单:由于原材料、机器、人工等原因影响交期,就得电话催促工厂紧急出货,不得已还得安排人手现场盯货。
      送货:由于家具的板件尺寸不一,考虑因素众多,需要联系价格合适、时间合适、运输安全的物流,空运、火车、公路运输方式都要竟相比较;
      安装:大城市的货车只有夜里才有通行时间,选择卸货迅速安全、安装专业的工人队伍是势在必行的,一旦出现差池,晚上别想睡觉,连续不断的电话需要你去调配安排,倘若不幸,遇上这样的夜晚真是头疼欲裂。
      如若遇到交期紧迫、客户要求刁钻的时候,那一段时间,你就只能祈祷上苍,尽力减少不必要的失误,尽快结束这种日夜颠倒的折磨。
      沈丹雅不幸中标的那些个夜晚,是在工地盯着工人安装,因为须在客户要求的日期内安装完成。这个客户是一家全国知名的医院,要求甚严,沈丹雅的公司难得与大企业合作,于是想做标杆项目,当然是不敢懈怠的,但是领导是不可能现场蹲点的,于是作为主管部门,沈丹雅义不容辞,夜夜遵守在一线,指挥工人加班加点的安装摆放。
      或许沈丹雅的骨子里有股执拗,时刻不忘证明女人是可以如男人般吃苦敬业、亲力亲为的。现实没有怜香惜玉一说,把女人当作男人使唤,是许多公司不成文的默契,而沈丹雅从小就知道,人只能靠自己,别人没有不计得失帮你的义务。
      在工地盯班的那些个夜晚,身旁穿梭的都是在城市辛苦打工的外地人,他们虽然穿着破旧,但是挥洒的汗水任劳任怨的干着,为着他们心中美好的愿望。
      沈丹雅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北漂,虽然工作稍微体面,但是本质上都是外地的打工族,为着莫名的梦想飘着。
      沈丹雅的梦想一直在心底盘旋,时而清晰,时而又像京都的雾霾一样迷茫不太真切。小时候她的梦想是:赶紧长大,用自己的翅膀翱翔在自由的天空,不再带给父母负累。
      沈丹雅在家里排行老三,父亲沈云和有三个兄弟,沈云和排行老大,三个兄弟家里都有儿子传宗接代,作为沈家长子的沈云和不甘心自己命里无子,于是在生了两个女儿之后的第五年,妻子赵雅文再次怀孕,满怀期望的沈云和盼着这胎生个儿子,可惜妻子辛苦十月怀胎之后分娩,生下的仍然是女儿,而这个让人失望的丫头就是沈丹雅,让沈云和一下死心的小女儿。
      沈云和年轻时,借着当时的政策,一人从农村进了城市的一家国企单位做了售货员,算是跳出“农门”,从此便在城市扎了根,混得也算风生水起,但是当时提倡计划生育,沈家一下超标两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单位念在他的老实踏实、业绩突出,没有革职已算不错,因此沈云和一辈子藉由这个原因一直就是基层职员,即使工龄和业绩足够升迁,仍然屈居基层,拿着微薄的工资养育一家五口。
      沈丹雅忘不了父亲在升迁无望之时,醉酒卧床,吐得一塌糊涂、胡言乱语的样子。或许有些话只是被不经意的说出,但是却成了她心底永远的疙瘩。
      那个年代淘金热,很多胆大的人都舍弃铁饭碗下海经商,赚了很多钱。
      沈云和的单位也有这样的人。无奈他是一个安于稳定生活的人,没有挣大钱的雄心壮志,只在眼红的时候,嘴里念叨抱怨,可是,无论如何,不敢迈出一步。
      都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是被宠爱的小情人儿,可是这棉袄多了,小情人儿多了,也就不当回事儿、不被待见。
      至少沈丹雅这么认为,作为家里的小女儿,本是撒娇被宠的一个,无奈造化弄人、生错了性别,于是委屈地看着眼色生活,至少从记事之后起,小小的心里就知道自己与别家的小孩不同。
      大姐沈丹青有次开玩笑的说:“没有多生你们俩多好,我们家早享福了。”
      二姐沈丹宁跟沈丹青只小一岁,可是不管小多少,终归是超生的,于是跟沈丹雅一样,对于这个话题,向来三箴其口,不敢反驳。
      可是谁是自己想来就可以来这个世界的吗?!
      母亲赵雅文是个话少静默的人,一辈子就是在家默默照顾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沈丹雅上小学的时候,两个姐姐已经毕业上了中学;等她终于小学毕业上初中的时候,姐姐们已经初中毕业。因此沈丹雅从没跟姐姐们同过校,也没在学校里受过姐姐的照顾庇佑,因为隔着年龄。无奈自己学会独立忍耐坚强,受到同学欺负,忍着,因为不想惹了是非,给父母带来无妄之灾。
      于是,从上学开始,沈丹雅就是一个努力学习、沉默寡言的好学生,也许她只是想通过学习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至少在学校不被轻视。
      就这样,从小学到高中,沈丹雅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高考成绩更是超常发挥,高出一类线很多,报考了省内一所名牌大学,居然轻松考上了,也许这是上天的特别眷顾。
      大学通知书送到家里的那天,沈丹雅终于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从没有过的骄傲自豪的笑容,是那种由衷的高兴。也许他没想到自己逆天而行得来的小女儿居然会给自己长脸,因为沈丹雅是单位家属院首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这成了沈云和炫耀的资本。姐姐们都只上了中专,就早早的参加工作。
      沈云和为了自己的脸面,无论如何会让沈丹雅读大学的。甚至还举行高考宴,邀请亲朋好友来欢庆祝贺,沈云和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虽然醉得一塌糊涂,但是嘴里还嚷嚷着,“喝!喝!”真是高兴过了头。
      在这个家里,沈丹雅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存在感。
      大学四年里,沈丹雅很少参加社团,时间都用来学习,专业课成绩一直都是全班第一,每年都是奖学金获得者。
      毕业之际,沈丹雅拒绝了考研,毅然决然的迈入社会,成为一名新鲜的社会人。同班同学很多都做了教师,父母原本以为她也会选择当光荣的人民教师,可是拥有教师资格证的沈丹雅却没有选择这个稳定的职业,而是去了经济发达的广东沿海进了一家保险公司,做起了保险推销员。
      或许她想尽早自己赚钱,尽快赚很多钱,自尊的活着。而教师这个职业显然不是来钱快的行业。
      社会不像学校,只要你凭一己之力,就可以获得理想的成绩。社会是纷繁复杂的熔炉,需要学会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工作关系……
      沈丹雅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不圆滑、不世俗、不媚俗,直接坦率,不会拐弯抹角,势必这样单纯简单的人一开始会撞得头破血流、满身疮痍。
      可是,骨子里流淌的本性不能改变吗?巧舌如簧、阿谀奉承、笑里藏刀……是可以练习学会的,沈丹雅有空就在家对着镜子练习:真诚的假笑、肉麻的恭维之词……有时候,沈丹雅自己看着练习中的自己都觉得有些神经质,有些可笑,可是笑过之后继续练习,因为时间紧迫,做不出成绩就要滚蛋走人。这个世道如此凉薄,谁会在乎你骨子里是否出卖了灵魂,颠倒了自我,内心是否在哭泣?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除非你不想立足。
      生性要强的沈丹雅终于学会圆滑柔软的处理周遭的一切,出席了很多的应酬,喝了很多次的酒,被很多次拒之门外……在坚守身心的底线之下,当然也换来了很多保单,讨得公司的青睐,赚得厚厚的工资,孝敬父母大大的红包,自己也得偿所愿的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特别是小时候渴望而得不到的东西:玩具、漂亮衣服、好吃的东西、游乐场……花自己的钱买心念的玩具、漂亮裙子,美美的囤积起来,放在举眼就看得见的地方,随便吃好吃的东西,在游乐场尽情的玩,即使在周围都是小朋友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但那种代理补偿的满足感似乎膨胀了心灵和思想。
      或许这只是在弥补小时候的缺憾。
      同学群里,大家晒生活、秀幸福,每每有很多人羡慕她在人才济济的沿海城市混得出人头地。可是,沈丹雅看着挣不了很多钱的同学在中小城市生活得怡人自得、知足常乐的模样,又有些羡慕他们的简单快乐。
      她们何曾知道她风光背后的心酸、孤独和艰辛,那种代价只有经历的人自己才能体会。其实这也种感觉挺像围城:城外的人羡慕城里人,被围墙困住的城里的人也想伸出头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呼吸别样的空气。
      这样的对比逐渐地在沈丹雅心里鲜明起来,她慢慢的开始发现自己仿若分离成两部分:早已伪装坚韧的硬壳,外壳下那颗鲜活跳动的心和年轻的身体。工作的时候是伪装的外壳活跃的时候,回到家才是扔掉硬壳、心和身体合一的原本自己。
      这样的双重生活从一开始的艰难适应,逐渐享受,到现在的质疑,沈丹雅生出了疑惑:灯红酒绿的城市繁华不是一开始狂热追求的吗?或许只是迁就了别人和社会?为什么现在又是如此的难受想要脱离?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有些夜晚,沈丹雅禁不住翻起了以前的日记,去追寻以前那个简单的自己。
      学生时期的沈丹雅羡慕陶渊明归隐田园、遗世独立的生活,欣赏他恬淡旷远、孤傲高洁的品格,还有“竹林七贤”恣意豁达、玄远肆意的气度。可是,这些名人的姿态,真真是仿效不了的,寄情山水只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当真过上这样贫瘠出尘的日子,恐怕有些索然无味。滚滚红尘、迷幻都市的凡夫俗子,或许在精神上有着这样的寄托。这个世界,像李娜那样甘于青灯古佛、超然尘世的慧根之人太少。
      那时的沈丹雅自认达不到那种境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欧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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