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女》清浅枝上雪

2、002

　　蒹葭院可算得上是远宁侯府上最精致的小院子了，里面载满了各色的鲜花乔木，莫说是春，就算是一年四季都是繁华不断的。
　　侯府的三小姐几年前离府远去江南治病的时候，这个蒹葭院便空出来了，那之后，也不知大小姐和四小姐向老夫人磨了多少次想要这个院子，但是老夫人都不肯松口呢。
　　今日这个日日都需要清扫但却主人一直不在的蒹葭院终于迎来了正主。
　　“三姐姐，就算你不在府里，这蒹葭院也还是日日清扫呢，当真是好福气。”语气像是羡慕，但是谁听不出其中的嫉妒意思？这薏姐儿到底年纪小，你看着莯姐儿的依旧笑意吟吟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她曾经也很想要这个院子的想法？
　　娇娇不爱打口舌仗，也不认为在口头上沾些便宜是个什么好事。也不欲在自己疲累的时候做什么面子，就推了词出来，说自己车马劳顿。
　　莯姐儿到底是长姐，且颇识色。
　　首先关心了几句，而后便也说自己有些累了，要回院子休息。
　　至于苡姐儿和薏姐儿则是往另一边走了，不过苡姐儿却是跟在苡姐儿身后走的，一嫡一庶的，也难免，哪怕是这苡姐儿长了薏姐儿几岁，怕也是在薏姐儿面前直不起腰来。
　　不过娇娇可没功夫操这个心。
　　“小姐，奴婢和青杏先把您的屋子给收拾一下吧，小姐今日起得早还一直都未歇过呢，肯定累了。”
　　碧影和青杏一直管着娇娇房里的事情，对她的一些癖好也是尽知的。
　　“小姐，奴婢和绿柳将各房的见面礼准备一下。”
　　绿柳和红药都是五年前随着娇娇一同从侯府到江南去的，又都是家生子，对侯府的情况最了解不过了，所以这事儿交给她们最合适不过了。
　　“哎呦，这些小丫头将事情全部都揽了过去，那老婆子岂不是无事可做了？”贾婆婆笑。
　　贾婆婆是娇娇外祖家特意为她寻来的，贾婆婆对女子之事颇为精通，平时也正好帮娇娇管管人，毕竟，在他们看来，娇娇的身子弱且性子惫懒。
　　“可不是便宜婆婆你了，婆婆还是随我们一道去理行李去吧。”红药也笑。
　　贾婆婆并不严肃，总是亲切笑眯眯的模样，和几个丫头的关系也都很好，常常在一起顽笑。
　　“那可不成，我还是去看看院里的丫头吧，可不能让她们偷懒了去。”贾婆婆也是顽笑话。
　　娇娇也抿着嘴巴笑。
　　“那就辛苦婆婆了。”
　　碧影用帕子拭干净了外面的凳子桌子，往上铺了一张上好的皮子，青杏亲手泡了茶，又有小丫头端来了厨房新送来的小点心，将娇娇服侍好了才进房间打扫。
　　这样的精心伺候，也真正叫侯府刚刚分来蒹葭院伺候的丫鬟下人咋舌。
　　京城毕竟是北方，风气便豪爽的多了，哪怕是贵族小姐娇贵，也不曾如此奢华，拿上好的皮子来铺灯。但江南就不同了，江南素来风气奢靡，富贵的人家样样用的都是顶好的，哪怕是连衣裳恐怕都不会穿重的。
　　接下来的一切才更加人觉得这位三小姐的娇贵呢。
　　蒹葭院日日清扫，三小姐是侯爷嫡女，又受宠，这地方日日都被人看着，但是却仿佛还是嫌不干净似的。三小姐身边的几个丫鬟却还是领着人将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改了一遍。
　　“将床帐给拆了，待会子换上新的，小姐有一匹银红色的软烟罗。”
　　“还有，将这个花瓶子拿下来，换上汝窑花囊，待会去池塘里摘朵新鲜的莲花。”
　　“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换了，拿白瓷的来。”
　　“还有，窗纸都给换了，换蝉翼纱来。”
　　“那床上的锦被太厚了，床垫也太薄了。”
　　……
　　好家伙，光一个房间里的摆设就改动了这么多，真真吓死个人了。
　　有丫鬟嘀咕。
　　“三小姐几年前就住这院子，也不曾这么折腾啊。”
　　碧影耳朵最灵敏了，还有个诨号叫“顺风耳”，小声的抱怨偏被她听到了，她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丫头，随后扬声。
　　“小姐吩咐了，整理完了房间大家都去领赏罢。”
　　听到又赏，大家的精神瞬间一振，什么抱怨话都不讲了。
　　三小姐受宠，出手又大方，应该不会亏待大家。
　　果然，之后领到的荷包叫每一个人都乐得眉开眼笑的，恨不得拉着蒹葭院发赏的贾婆婆表忠心，恨不得三小姐这儿有更多地活儿好叫他们来做呢。
　　“小姐，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您就进去休息吧，等晚膳再叫您。”
　　碧影出来迎，青杏在里面燃香。
　　这一个下午，娇娇换了衣服歇下了，但是贾婆婆和几个丫鬟乃至整个蒹葭院都可没闲着。
　　蒹葭院精致，花木繁多，特别是院子门前的一簇玫瑰花丛，都已经栽种了十几年了。每月一开花，引来蝴蝶翩翩。
　　但在今天，这花丛却保留不得了。
　　蒋先生开药方子里恰好有一味药同这玫瑰花相冲，不常闻倒无妨，但是在这园子门前就不妥了，于是月季花丛就被铲光了，重新栽上了芍药花。
　　本来自己院子的事情并不关旁人的事，但谁叫这蒹葭院曾经在别人的眼里呢。
　　薏姐儿做的最明显，她年幼，且三奶奶也是最娇宠她的，基本上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她当初最想要这蒹葭院，就是觉得院子前的玫瑰丛漂亮，后来没有得到，也想过把玫瑰丛迁入自己的院子里，但谁知还是被老太太给阻拦了。
　　但现在，竟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才刚回府呢，就把院子里的这丛玫瑰给铲了。薏姐儿当即便跑到三奶奶面前闹了。
　　“母亲，你看人家一回来就要翻天了。”
　　三奶奶也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
　　“要不叫下人把那丛玫瑰移栽到清源院？”
　　“我才不要呢，别人都不要的东西我去捡过来？”薏姐儿嗤之以鼻，对母亲的这个做法很不满意。
　　三奶奶没法子，为了哄这个任性的女儿，又是许诺了好几套她早就看中了的首饰才作罢。
　　这话暂且压下不提。
　　转眼之间便到了晚膳时分，老太太怕娇娇吃不惯京中的膳食，便打发了人到蒹葭院来。
　　“三小姐可起来了？”
　　来人是老太太面前最得力的紫鸢，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子，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也一样手里挽着食盒子。
　　“老太太怕三小姐吃不惯京中的食物，特意叫厨房做了几个江南菜来呢。”
　　“紫鸢姐姐，多巧，咱们小姐刚起呢。”这是红药，红药和紫鸢也算得上是从小就认识的了，亲近的多。
　　绿柳和红药都领着紫鸢进屋子。
　　紫鸢甫一进屋，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屋里大致的格局却是未变，老夫人特意添得摆设可是没动，只是像床帐、窗幔之类的换了，也算不得什么。看来这位三小姐也不是个吃素的。
　　娇娇的确是刚起，青杏正在给她梳发呢。
　　“小姐，紫鸢姐姐来了呢。”
　　“老太太说了怕三小姐懒得走，今儿个就不叫三小姐陪她吃饭了，不过三小姐明日可要陪老太太她用膳呢。”
　　“老太太还送了几个精致的江南小菜来呢。”
　　娇娇笑。
　　“这是自然的，祖母疼我，你自替我向祖母回话，说明日一大早就去陪祖母用膳，只怕祖母不要嫌我去的太早呢。”
　　“三小姐哪里的话呢，三小姐这样说，老太太怕是要高兴坏极了才是。”
　　紫鸢的语气里满是亲近，仿佛这三小姐不曾刚刚归府，而是在这府里一直待着似的。
　　毕竟，这下人也要能看得懂形势才是，不然只能一直被人压在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