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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晚秋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叶的影子映在亮着昏暗灯光的大楼里,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我看了看墙上那面时钟,已经快十点了,齐活儿,收工,穿起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关上电脑,出了公司。对了,是该自我介绍一下的时候了,本小姐名叫顾青雪,二十三岁,在一家私企做文员,说白了就是一打杂小妹儿,别看我年龄小,实际工作经验也有五年之久。我从小心思就不在学习上,成绩自然不会好,所以初中毕业直接就读了职高,职高毕业还不到十八岁,说实话那时候玩心重,一点也不想找工作,时光荏苒,一晃就过了半年,我家条件不咋滴,老妈下岗后就一直在家做全职,一家人都靠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度日,好不容易盼到我职高毕业,能自己挣钱了,我却一直宅在家里,父母拿我实在没有办法,于是拖朋友让我进了这家小小的私企做文员。我是个不求上进,能过且过,求安稳的普通小市民而已,所以一晃就在公司呆了五年,仍旧是个小小的文员,平时的我从不加班,早九晚六准时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而今天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让我在简单的工作中出了点小小的纰漏,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加班,这也将会成为我留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天。

      我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往车站快速走去,希望能搭上最后那趟公交车,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像这个时间路人已经不多了,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公交车站,看了眼时间,还好九点五十八分,能妥妥的赶上收班车。在路灯的照射下,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靠着灯杆我从包包里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早已经凉透的白开水,一阵冷风席卷而至,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拧紧杯盖放回包里,裹了裹身上的薄棉外套。这时公交车已经徐徐进站,车门一开,我埋头走了上去,车内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五个人,司机并没有打开车内的灯,我借着车窗外的路灯,刷了乘车卡,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车渐渐启动,行驶在并不宽阔的公路上,我把包包放到腿上,看着窗外渐渐起雾的小城夜景,车厢内温暖的空气使我不住的打呵欠,睡意阵阵侵袭大脑,不自觉的趴在前一排的靠背上睡着了。

      当我悠悠转醒,公交仍在路上行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开车窗,将头探出窗外,凉风吹来,我赶紧将窗户拉上,快进隧道了,过了隧道还有三站就该下车了,此时,外面的雾气越发的浓了起来,可见度也越来越低,车子行驶进了隧道,在隧道里昏黄灯光照射下,我的样子被清楚的印在车窗玻璃上,我拨了拨额前凌乱变形的刘海,不过好像已经被我压得斜向一边定了型,我对着车窗玻璃撇了撇嘴,又闭上眼假寐起来。

      这个时候还在工作的人们,都想早一点回家,公交车司机也不例外,也想早些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所以车没进站在路中间就停了下来,我挎上包包站起身,突然心头一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待车缓缓停稳,随着车门的开启,我快速冲下车去,说实话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累,我只想赶快回家洗洗睡觉。

      我前脚刚塌下车,身子已经探出车门,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司机冲我大声说了句什么,我回过头,一条腿仍然停留在后门的阶梯上,正准备询问,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瞬间,一辆疾驰的改装摩托车将我撞起飞了出去。

      伴随着一阵凛冽的风声,我被撞出去五六米,直到头撞上停放在路边的垃圾手推车上才坠落地面,“哐当”一声,垃圾手推车旋转着冲向人行道侧倒下去,我第一感觉就是疼,很疼,哪儿哪儿都疼,我努力睁开眼睛,不过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意识也在渐渐消失,最后彻底昏死过去,车祸现场的事情自不必细表,来说说那之后的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在渐渐恢复,口鼻间全是浓重的中药气味,有些熏人,简直就像被泡进了中药罐子。我想起车祸当时,虽然撞我的是辆摩托车,不过速度如此之快,我定是伤得严重,治好了恐怕也废了吧,这里全是中药味儿,我爸妈这是要对我进行中西医结合么?我胡思乱想一阵努力想睁开眼,张开嘴,可我的眼睛嘴巴就是不听使唤,仍然紧闭。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苍老且低沉的老太婆声音问:“这丫头还没醒?”

      “还没。”回答她的却是个孩子的声音,从声音上听不出年纪。

      老太婆沉默数秒之后,细碎的脚步声来到了那孩子边上,对孩子吩咐道“把她的药碗拿来。”这个她说的肯定是我,不用猜也能知道,紧接着“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烧着的声音,伴随着声音一股焦糊的味道呛进我的鼻腔,只是一瞬间,东西好像已经烧完,老太婆接着道:“给她灌下去。”说完小孩应了一声之后,我便感觉到我的后颈被微微托起,紧接着一根好像大拇指粗细的棍壮物体被塞进了我的嘴里,猜想应该是漏斗之类的。我现在和植物人无异,虽有意识,但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们把那碗伴有焦糊味的苦药汤灌进我的喉管。

      她们这是给我喝的什么呀?爸妈这是要把我死马当活马医吗?这个老太婆不会是那些什么“神医”吧?我爸妈呢?怎么都没听到他们的声音?药汤下肚后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待我醒来,视线仍有些模糊,兴许是睡得太久,眼屎糊了眼睛,我揉了揉眼,视线清晰许多,刚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喉头一阵干涩灼热。我无力的张了张嘴,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来,环顾这间房,房间很小,古老而陈旧,采光极差,只有一扇纸糊的破窗户被一根竹棍撑着半开起,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我坐着的床上挂着一副发黄带着补丁的破蚊帐,床前一张矮方凳上放着一碗深咖啡色的药汤,让我的胃不由得泛起酸水。我赶紧将视线从那碗药上移开,在离床几步的地方放着两只一米多高的本色木柜,柜上的黄铜镜映出扭曲模糊的窗户样子,铜镜旁放着几个黝黑的瓦罐。这间房的布置让我想起了报纸新闻上那些偏远山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吱呀——”门被人推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藏青色齐踝的对襟长衫,腰间扎着土黄色腰带,高高的发髻挽在头顶,一些短发很自然的搭在额前,像个小道姑,硕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高挺的鼻梁,一张薄唇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个微笑后朝我走来,“你终于醒了。”

      我张了张嘴,又指了指喉咙,那小女孩十分水灵,一点就透,转身向外走去,片刻过后端着碗水重新来到我面前,我接过来几口灌了下去,那股冰凉滋润着我发干的喉咙,嗓子瞬间舒服许多,这碗水还带着丝丝甘甜的味道,我把空碗递回给他,示意他再来一碗,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拿着碗又出了房间,待我喝完第二碗终于觉得嗓子恢复了。

      我轻咳两声清了清嗓,问道:“小孩儿,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瞪大眼睛盯了我几秒后,收起了刚刚的微笑,露出一副不削的样子,“切”了一声后说:“你叫我小孩儿?看你也不过五六岁,叫我姐还差不多,要不愿意,叫哥也成,我不计较。”

      “……”听到她的话,顿时有点发懵,什么不过五六岁?我二十三岁生日刚过两个月好不好?我没接她的话茬,也不看她直接下了床。许是好久未曾进食,占地时腿脚一阵发软,三两步来到柜子前想拿起柜面上的黄铜镜,竟发现够不着,我往前挪了挪步子,身体贴着木柜,伸直手臂微微踮脚才拿住铜镜,“天!镜子里的人是谁?”我突然感到一阵晴天霹雳,身体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手中铜镜“嘭”的一声掉到地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居然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了,难道说我被摩托车撞倒之后,已经英年早逝,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重生么?或者是穿越?

      我转过身背靠着木柜滑坐到了地上,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让人难以接受,我将头埋进曲起的膝盖中间,脑中十分的混沌,不愿相信发生的事实。这时一只温柔得小手正抚着我的头,我侧头看着已经坐在我身边的小女孩没有说话,小女孩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轻蔑的模样,一张白净的小脸变得有些紧张,“你怎么了?方才只是与你说的玩笑之言,你莫要生气,我叫张天瑜,直呼我名讳便是。”

      谁说死后重生或者穿越是好事了?我还宁愿直接投胎呢!不过我也有舍不得,舍不得我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会有多么难过,一想到这些我眼中已经噙满泪水,在眸子里闪烁不定。

      见我这样张天瑜有点着急了,开始向我道歉,我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忍着心头那说不出的难过,强露出笑容冲张天瑜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也不用一直道歉,对了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是道观么?”

      通过张天瑜的各种解答加上自己的各种提问得出了总结,这片土地上分四个国家,即东方的云国,西方的风国,南方的水国和北方的雪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王朝,如同中国古代一般,四国间偶尔发生侵略,为了捍卫各自的领土,自然会爆发战争。我所在之地是地处云国深处的一个小村子,这间土屋是石婆婆家(石婆婆即上文所提到的老太婆),石婆婆是村子里的仙姑,也称神婆,张天瑜则从小便被石婆婆收养,是神婆的第一大弟子。

      而我呢?是张天瑜两天前去鸡冠山采药时被她发现晕倒在山间的,当时太阳初升,原本较浓的雾霾渐渐消散开去,她见我趴在矮草丛中,身体周围泛着丝丝黑气,修道之人讲究的是心存善念,当下她便趋符作法替我散了身上的黑死之气,又在一旁守着我尽两个时辰,却不见我有转醒之相,最后不得不放弃采药将我背回石婆婆家中。石婆婆查看我的情况,说我是被邪魅勾了魂魄,她替我招了魂,与勾魂邪魅一番好斗,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她问我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我点头,说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顾青雪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突然来到这里,还占用了别人的身体,说实话本来的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可鬼神之事也不可亵渎,张天瑜说得玄乎,加上她那张认真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哄骗。此时此刻我背脊一阵发凉,本就混沌的头脑变得和浆糊一般,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连耳朵也开始嗡嗡的耳鸣,估计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和吃了鸡粑粑一样难看,看来鬼神一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可我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如同新生婴儿般对这个新世界充满好奇,却又感到十分害怕……

      “阿婆回来了。”(阿婆是张天瑜对石婆婆的称呼)在我愣神之际张天瑜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尘土后,将我也拉了起来,她的手掌布满薄茧,但是很温暖,让我冰凉的小手有了些许暖意,我被她牵着来到堂屋。堂屋比睡房大了一倍多,成方形,大概有二十来平米,进门处不远放着木质方桌,三张长条凳,桌子对面角落里放置着一些农具,像锄头,背篓,镰刀什么的,堂屋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是一个供着神像的神龛,屋里还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整个堂屋十分简陋。

      一个花白头发,身高一米五多一点,身形偏胖,接近七十岁的老太婆,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她的脸色十分红润,也很精神,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我们,这便是石婆婆,很慈祥的老太太,她对我招了招手,说:“已经醒了,过来。”

      张天瑜闻言放开我的手,朝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照石婆婆的话做,我来到她身前,叫了声“石婆婆”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很茫然的看着她。

      石婆婆对我轻点下颌,然后从桌上端起一碗准备好的清水,手指占水便往我脸上弹过来。我的自然反应就是偏头闪躲,不过就在这时,石婆婆对我说道:“别动。”

      我“哦”了一声,只得乖乖立在那里,任由她将水珠往我脸上,身上撒来,石婆婆有节奏的弹着水珠,嘴里开始念起咒语。她的嘴唇动得很快,音节生涩,我完全听不出所以然。咒语念了大概十分钟,碗里的水也差不多撒了半碗,石婆婆停止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十分满意的说:“你已经没事了,天瑜,拿些吃的给她,小丫头回家去吧!”

      一提到回家两个字,那把辛酸泪无声的夺眶而出,家?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家?我好想我的父母,好想我的家,以前的我已经死了,那个家再也回不去了……我越来越伤心,从无声的流泪演变成了嚎啕大哭,将心中的郁闷一次性全发泄出来一般,石婆婆既然让我回家,那说明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我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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