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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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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当天,我们社团倾巢出动,加上指导老师白珩,再加上葛菲菲和何天共十一个人,浩浩荡荡的只守着一台天文望远镜出现在大夫山顶的时候,我不禁回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先是何天。
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二下午,我去校外的留学机构报了日语班。我胸无大志,觉得动漫里面那些声优细声细气的说话声真的很好听,只想能够不看字幕也能看懂日本动漫。
那天下着雨,黄昏我撑着原本用来遮阳的小伞走在路上,一边懊恼: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还下得这么大,阳伞这么小,怎么能遮住我呀?我要买一把大伞!大伞!大伞!我咬牙愤愤想着。
真的不喜欢广州的雨天,老旧的城市排水管道已经不能满足这个承载着几百万人的城市,街道上脏兮兮的满是积水,带着腥腥的热带气息,听说之前有人还在积水的街道上抓到过鱼!
有一堆人在十字路口处,黑压压的,吵吵着什么。一时有些烦躁,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从人群中间穿过。
啊?你问我为什么从人群中间穿过,这样很不礼貌?
傻呀,你以为我,我要是绕过他们的话,万一一辆车子开过来溅我一身水怎么办。
啊?你问我然后怎么了?
哦,我从中间穿过的时候,那群人就没有声音了。我感觉有无数道诧异的眼光射向我,透过压低的伞余光向四周微微瞥了瞥,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睁圆了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我,有的还大大地张着嘴。我心里想,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下雨天聊;聊就聊呗,还不撑伞,真是一群青春活泼无所畏惧的人。
将将经过他们,身后有一个声音叫我:“方琥珀?”
“嗯?你是?”我转过身看着来人,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眉毛都在流水,样子有点惨,应该是那群人里的一个吧。
他看着我,有点兴奋,半天没说话。又有声音传来,语气不善,又有点急躁,是喊他的:“嗨!我说你,这架咱还打是不打了?”
我惊觉,原来,他们刚才是在打群架!我还从里面穿了过来!我简直绝了!
来人头也没回,摆一摆手:“不打了,不打了,还有啥打得呀!喜欢秦琴你就去追吧,我不跟你抢了。”
呵,原来是为了一个女生。
说话的人愣了许久,反应上来之后,愤愤的啐了一口唾沫:“靠!”我看见他们骂骂咧咧的、悻悻的散了。
来人不顾身后众人的咒骂和唏嘘,拉我到路边,走进我伞里,看着我说:“我说你没那么讨厌我吧。”
“嗯?”我不明就里。
“两次表白都被你给拒绝了,我这脸上一点光彩都没了。”他语气很怨怼,拍拍自己的脸,神情却依旧灿烂。
“嗯?我们认识吗?”我确实不记得这个人。
“哼!哼!您贵人多忘事呀,”他气急败坏的说,“我鄙姓何,单名一个‘天’字。您可想的起来?”
原来是他,我上下打量一下何天,湿漉漉的脸上带着点巴巴的笑容,看起来很可爱,“一次表白好吧。”
“明明两次,”他争论,英气的眉眼间有点愠气,“一次微博,一次篮球比赛。”
“原来那个有众多几百条评论几百个点赞的微博是你创作的呀,不过那也算?”
“不算吗?”顿了一下,眉眼又爽朗起来,“那我给你补上,现在,我要向你表白,”他说,“你听好了,方琥珀,我喜欢你。你也看见了,因为你我连校花也不追了,”又顿一顿,清楚认真的说:“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嗯……我再想想吧。”
“你还想?!”他急躁了,眉毛一挑,“你再想我就趁着他们还没走远,继续回去打群架了!”
威胁?“嗯,这样的话,那就……”
他急切的打断我,“那就答应我?”
“那你就回去继续打群架吧。”
“方……方琥珀!”他是幸福蜜罐里泡大的人,这样的富家公子最是放肆不羁,无法无天。他们出生开始就受着上天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似其他人,各有各的不幸。
所以最容易喜形于色,此时他是真的有些懊恼了。
“嘿嘿,我逗你的。我的伞太小了,现在还淋着雨呢。你要是能在十分钟内搞来一把伞,我就答应你。”
“真的?”他很开心,不可置信。
我看着手表,“你还有九分四十秒。”
看着他飞快的奔出去,我觉得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在身边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简单,阳光,有时候还有点可爱,关键是在乎我。我最在乎的和最在乎我的那个人不是真实的,不会再出现,那么我珍惜这样的在乎。
不过三分钟,何天何大少就喜气洋洋的回来了,手里举着一把超大型的伞。跑到我身边,撑过我的头顶,孩子气的嘟囔:“我做到了,你不许反悔!”
我说:“不会。不过你从哪弄来的?”
他热情的将我拥在怀里,“大街上抢的。”
我:“……”
何天对我很好,早晨会带着早餐在寝室楼下接我上课,我不喜欢他招摇的太子车,他就买了一辆单车。这几天,除了睡觉和上课,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于是,我也很快成为学校里一众暗恋着何天却来不及表白的女生怨恨的对象。
那天,当我接到社长的电话时,何天也在边上。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何天问我。
“国庆当天晚上有狮子座流星雨,社里要去大夫山观测。”
“琥珀,我要陪你去。”他搂过我的肩膀,撒娇道。
“你喜欢天文?”
“不,”他的声音越来越委屈,“你们社里全是男的。”
“……好吧。”
于是何天就跟我一起了。
再是葛菲菲。
九月二十九号晚上,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的鉴定书批下来了,国庆当天就要出发去缅甸了,她国庆也要加班不能来看我,问我能不能回西安。我思索片刻说,不了,我国庆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
挂了电话,我感觉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挺不好的,大约他们又有矛盾了吧。我才不愿意回家去看他们虚假的笑容。他们要是真的关心我,再忙都应该自己过来一趟,而不是通过冰冰凉凉的电话询问我要不要回去。
葛菲菲从阳台进来,“唉,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
“猜不到!”我没好生气地说。
“嘛,嘛,你怎么了?”
“没事,”我收了收情绪,“谁呀?”
“你一定想不到,”她喜大普奔的说,“白老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更烦躁了,爸妈把我放在这边就等着我自生自灭吧!
“他问我国庆有没有空,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大夫山看流星雨。”葛菲菲真的很高兴,滔滔不绝的想要将她的快乐分享给我这个并不称职的好朋友,“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我立即就说:‘有空、有空,白老师你能约我我真的很高兴!’”她还在说,“你不知道,我觉得我的声音当时都颤抖了,心都快飞出身体了……”
我第一次觉得葛菲菲话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