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十点钟后寻找非穿越者》橘葡萄护手霜

18、难眠

　　罗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学校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右半边手臂包着厚厚的绷带，这让他几乎抬不起手来。有人给他换好了睡衣，其他的细小伤口也已经处理过，鼻子周围还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觉得怎么样，孩子？”他首先听到的是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她一直在房间里待着，看到他醒来就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

　　“这是你的朋友们送来的，我说你需要休息，他们就留下了这些。”庞弗雷夫人指指桌子上放着的一堆食物。

　　罗杰向她道谢，刚要习惯性地举起右手，立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激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庞弗雷夫人皱起眉毛，“在明天之前这只手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能动。”

　　“抱歉，夫人。”罗杰只能换用左手。杯子里是热乎乎的可可奶，这大概是芭芭拉送来的。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公然在霍格沃茨里打架！我敢保证，邓布利多教授要是知道那道咒语是谁发的，绝对要关他一年的禁闭。”庞弗雷夫人站起身，将床边用剩下的绷带收拾起来，一边用愤怒的语气念念叨叨。

　　“还有火龙，这是多么危险的东西！一个被烧焦了衣服，一个被龙尾巴划了个大口子，还有一个差点给喷个正着，到了晚上，居然还有打架这样恶劣的事——迪戈里先生，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

　　塞德里克正站在男生病房的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套新睡衣，而脸上的神情显然是被庞弗雷夫人的怒气给吓到了。

　　“一天之中就有两个学生需要在病房过夜，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庞弗雷夫人催促他快些到自己的床上去。她将窗帘拉好，最后用魔杖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好好休息吧，孩子们。如果想快点好起来就不要乱动。祝你们晚安。”

　　“晚安，夫人。”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过了一会，楼下的灯光也都熄灭了。

　　整间男生病房陷入了沉寂，大概只有隐约的风声和他们两个呼吸的声音。

　　罗杰没想到会跟塞德里克住在一间病房里。诚然，他知道塞德里克今天得留在校医院过夜，但他自己也会受伤，这就完全是个意外了。

　　他的右手还有些疼，那块掉落的水晶灯臂足有六英尺长，当时就将他砸得失去知觉。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是该后怕还是该庆幸，毕竟那玩意儿没砸中脑袋，这就足够幸运了。

　　“当时可把我吓得够呛。”

　　许久，塞德里克忽然说道。

　　“说实在的，你真不应该在那里。”

　　他的语气很诚恳，但罗杰听着有些生气。他是看到情况急迫才想找教师来制止这场混战的，结果被他说成“不应该在那里”，换谁都会气闷。

　　见他没有回答，塞德里克又问道：“你睡着了吗，罗杰？”

　　罗杰不想搭理，于是悄悄将脑袋转到枕头的另一边，装作已在熟睡。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掀被子的声音和轻轻的脚步声。他起先以为塞德里克是要去盥洗室或者别的地方，可脚步声到他的床前就停住了。

　　他在罗杰的床边站着，既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罗杰不擅长装睡，他只能尽量放平稳呼吸，并保证自己的睫毛不要动得太厉害。

　　又过了一会，他感到有人凑到自己跟前，似乎在盯着他看。

　　有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额前还有一点刺刺的感觉，那大概是塞德里克的头发。

　　他靠得太近了。

　　罗杰很想坐起来说，回你自己的床去，我已经在睡觉了。可这样一来，他之前的装睡就毫无意义。

　　所以他只能继续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罗杰认为，除了小时候偷玩飞天扫帚被家长发现后钻进被窝那次，还没有哪次装睡像今天这样卖力。他装得很投入，直到有一根手指伸到他面前，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一下。

　　这太痒了。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弄醒你的。”他睁开眼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塞德里克无辜的笑脸，“可是你实在演得太差劲了。”

　　“所以你就不能让我一直演下去吗？”罗杰从床上坐起来。他还是在笑，这让他的责备显得像棉花糖一样无力。

　　“可我得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塞德里克在他的床边坐下来，“尽管我很相信庞弗雷夫人，但不亲眼见到总有些不放心。”

　　“恕我直言，我不认为自己能帮你改变什么。“罗杰很直接地说道，“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房间里光线很暗，但他还是在一瞬间看到了塞德里克眼中的神情变化。

　　他似乎有些难过，尽管他很快恢复了笑容：“抱歉……我没想到那些话会让你想这么多，但是——”

　　他看着罗杰的眼睛：“以梅林的名义，我刚才真的没想到这些，只是担心你而已。就算是出于朋友的角度，也应该这样，不是吗？”

　　他的话语这样真诚，反倒让罗杰不好意思起来。他开始懊悔刚才冲口而出的话，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道歉，只能假装对床罩上的一绺流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借此别开目光，不再去看塞德里克那双灰色的眼睛。

　　“好吧……谢谢。”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么晚安，塞德里克。”

　　对方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道：“晚安。”

　　这个动作让罗杰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

　　他将绒被拉过头顶，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样他就不用看到塞德里克的背影了。

　　晚风将房间的窗帘吹开一角，借着微光，罗杰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景。

　　下雪了。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从天空降落，在幽深静谧的夜色中画出一个个晶莹的亮点。

　　这是霍格沃茨今年的第一场夜雪。

　　从他的角度望去，这些钻石一样的雪片似乎都落在了这个温暖却又令人难以入眠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