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翼》飘舞的紫色雪

51、堕之翼·51

　　修伊记不清楚，这个浑浑噩噩的梦境究竟持续了多久。

　　看到天神面无表情地指着他说，圣天使与魔族私通，你背叛了羽族。

　　看到往日谦卑和蔼的同族赫然都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对着他指指点点。

　　看到在时空漩涡中消失的亚鲁迪斯悲凉地对他说，修伊，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看到无数张生冷的面孔，拼命睁大眼睛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只有嘲讽与鄙夷的表情分外清晰。有锋利的剑刃刺入自己的胸膛，流淌的鲜血将背后圣洁的十字架也一并染红……

　　他们想要杀了他，这里所有的人，都想要他死。

　　“与魔孽有染的圣天使。罪人，你是罪人！”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

　　修伊回头想要逃离身后的梦魇，却猝不及防地跌进什么人的胸膛。

　　“修。”

　　熟悉的声音，让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心安。修伊缓缓抬头，想要拥抱住那如光芒般耀眼的男人，却见他抬起他的脸，嘴角浮起一抹令人心寒的冷酷笑容。

　　“这样一来，你就哪里都不能去了对么，我的圣天使？”

　　尖锐的锁链穿透背后的羽翼，洁白的羽毛，混合着模糊的血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修伊惨叫着被他强有力的双臂圈入怀中，疼痛，除了撕裂般的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明明是那么残忍，但他低沉的呢喃，却又是那么温柔。

　　“……到我的身边来，修，与我一起堕落吧……”

　　修伊猛地睁开了眼睛，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见到修伊终于醒来，克洛德面上有明显的喜色动了动。

　　修伊怔怔地转向面前的男人，那充满温柔与关切的眼神丝毫不像梦境中那般。修伊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意识到刚才是自己做噩梦了。这种无穷无尽的梦魇总是折磨着他，从侧面反映出了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明明是梦，却真实到可怕……

　　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修伊微微挺身想要坐起来，稍微一动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疲乏得像散了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痛。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全身都缠满了绷带，断掉的右手更是被石膏绑得跟个粽子似的。

　　修伊只得重新躺下，揉了揉头涩声道，“这里是哪里？”

　　“魔界，我的住处。”克洛德答道，又关切地询问，“要喝水么？”

　　修伊摇摇头，脑袋依旧昏沉沉的，“我们离开神界了么？”

　　“嗯，魔凤凰飞的很快，那些家伙追了一段就没再追了。半途你昏过去了，把我吓得半死。魔族不会治愈魔法，我也没法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你，好不容易才带你回来……”

　　“我的身体怎样？”修伊打断了克洛德的话。

　　“……需要静心休养一阵子。”顿了顿，克洛德有些为难道。

　　“那应该是不太好。”修伊笑了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没心没肺地笑出来。没有任何神族能接受被别人当作无能的弱者，那比直接一刀杀了他们还要耻辱。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有我在魔界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克洛德安慰道。

　　“嗯。”修伊机械性地应道。

　　“还有一件事，神界那边……”克洛德观察着修伊的脸色，最后料想也瞒他不过，索性直接说了，“追是没有追到这里来，应该也是怕死。不过在你昏迷期间派了使节过来，说话不太客气。说圣天使既然执意要与魔族为伍，神界就不再欢迎之类。”

　　“嗯。”依然机械性地应道。

　　修伊的状态让克洛德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修，你还好吧？”

　　“……没事。”修伊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强迫自己表现的不要那么在乎。

　　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克洛德刚才的话，好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心里那样难受。原本修伊还对神界的态度怀有一点点期待，起码他们还会调查清楚，自己并没有真的背叛羽族。但他们没有，反而认定了他叛敌的罪名，将他直接逐出了神族之列。

　　修伊以前不相信，人的态度怎么可以变化的那么快。

　　前一刻将你像英雄一样高捧到云端，后一刻就可以狠狠践踏让你身败名裂。难过的感觉压得修伊胸口闷闷的，加上再想起好友亚鲁迪斯的惨剧更觉得心灰意冷。

　　不在了……已经什么都不在了……

　　“修。”

　　“没事……真的，我没事。”修伊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他微笑。

　　但克洛德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宽慰的神色，反而怔怔地看着修伊，英挺的双眉也愈发地收紧。修伊忽然感觉到克洛德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缓缓地擦过他的眼角。

　　“……你哭了。”克洛德说，有些不知所措。

　　我哭了么？修伊也诧异地抬手，果然摸到有微凉的液体滑落。

　　“你看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会哭鼻子，像个小孩子似的……”修伊慌忙为自己辩解着，伸手去擦眼睛，却被克洛德一把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抱得是那样用力，好像恨不得将他与自己融为一体再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对不起，修，对不起……”克洛德再一次对他道歉。

　　修伊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件事明明与他无关，要怪也是自己把他拖累了进来。可不知怎的，被克洛德这样抱着，安慰着，连心理也一并变的脆弱到不堪一击，明明发誓要伪装的坚强就跟那情不自禁流下的泪一样决堤，突然就觉得满心委屈，恨不得要发泄地痛哭一场。

　　“……克洛德……”

　　修伊抓紧克洛德的衣领，埋首在他的胸前不能自已地颤抖。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

　　克洛德轻拍修伊的肩膀，抬手将他一缕散乱的紫色发丝拨到耳后。

　　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润湿了黑锦的衣衫，修伊抱紧了克洛德呜咽起来，大滴的泪痕迅速地印开一片。高傲的他不曾在谁的面前示弱过，但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被神抛弃了……他们都不需要我了……”

　　“被神抛弃的不止你一个，还有我。”克洛德抱着修伊不停颤抖的身子，心疼不已地安抚着精神崩溃的他，“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抛弃你的。我需要你，修……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