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翼》飘舞的紫色雪

41、堕之翼·41

　　直到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修伊抖了抖，才意识到窗子又被风吹开了。

　　心不在焉地走过去重新把窗户关好，修伊抬头，就算漆黑的夜幕也掩盖不了布满天空那血一般狰狞的暗红。据神界知名的占星师预言，再过不久将迎来“红月”这一千年难遇的异常天相。而红月，象征死亡与杀戮，历来被视为大凶之兆。

　　修伊揉了揉头，突然便想起被克洛德重伤昏迷时的那个梦境。

　　那个时候，头顶悬挂的，便是那轮不祥的“红月”。

　　神族的梦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往往带着本人都无法预料的影响性。而传言在纯血统的神族中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可以透过梦境窥视到未来，被称为“梦见”的能力。虽然现在市面常见的梦见师很少有货真价实的，八成都是打着占卜的名号招摇撞骗，但是千百年来，神族内的确有一位“梦见”的异能是被众所周知的。

　　早已堕天被羽族除列的，曾经的炽天使，路西法。

　　对于即将到来的红月之变，路西法想必早已从梦中知晓了，不然也不会以那副傲慢到目中无人的态度与人说话。想到这里修伊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他当日就不该那么急着离开天空圣殿，好歹该从路西法的口中多问出点消息来。

　　修伊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踱步了两圈，仰面倒在床上，发呆。

　　心绪乱的厉害，这次的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修伊倒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虽然按照威尔斯的说法，他的嫌疑怕是很难洗清，但毕竟圣天使的地位摆在那里，长老院那边得知他被监禁的消息应该也会打通关系，释放是迟早的，只是不知道要拖延多久。

　　倒是亚鲁迪斯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亚鲁的性子修伊再清楚不过，单纯又一根筋很容易钻牛角尖，他越是护着莱伊越是中了某些人的下怀，反正龙族的分裂对那些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次袒护人类的事情如果被咬着不放，亚鲁那边迟早是要出事的。

　　修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能够解救亚鲁和莱伊的办法。

　　要解决矛盾的方式，之一是化解，眼下的情势显然不可能。之二便是……用更大的混乱分散对矛盾的注意力使其自然平息。如果，在这时候有魔族出现在神界的话，势必将使众神的目标从亚鲁迪斯身上转移，混乱之际便可能让两人脱身。

　　但是，谁又能保证魔族出现在神界，不会为了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稍微有一点差池，也许下一场神魔之战就会因此为契机触发。

　　修伊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似乎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案，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光明教堂见面时克洛德冰冷的语气，和劈向自己的死亡黑镰。修伊不清楚，这个男人心中是否还拿他当作朋友，或者，多少还存有一点点对旧情的留恋。

　　克洛德，我，是否该相信你这一次？

　　辗转反侧的修伊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什么东西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是一枚幽黑色的羽毛，仔细看的话羽毛周围还隐约闪耀着深紫色的光芒。

　　修伊记起来这是两人尚未摊牌身份的时候克洛德开玩笑送给他的，只说这羽毛可是宝贝，你千万收好，到时候遇上任何麻烦一定可以用它找到我。修伊没当真，只当又是这个花心牛郎哄骗女孩子的漂亮话，想随手丢了，又念及这根羽毛还算漂亮就留了下来。

　　现在修伊明白了，克洛德赠与他的，是魔凤凰身上的黑魔羽。

　　上古魔兽身体的一部分，即便离开了身体也能够保留强大的感应之力。既然克洛德与魔凤凰定下了主从契约，那么黑魔羽也能够感应契约之力而找到契约的主人。

　　——修，你想要什么，就拿性命去赌。

　　克洛德在赌场时与他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修伊下定了决心。

　　甩了甩手里的羽毛，意念之下黑羽幻化成了一只黑色的魔鸟，看起来活像魔凤凰的缩小版，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修伊。修伊从桌底抽出一张字条，用魔法在上面书写了文字。明亮的文字闪现了片刻，又很快隐去重新变回了一张普通的白纸。

　　这是神族之间简单的保密方式，如果神力不及加诸在上面魔法威力的话，文字的内容就无法显现，换言之便起到了保密的作用。而放眼整个神界，能够在神力上超越圣天使的人，屈指可数。就算万一这封密信没有传到克洛德手上，其他人拿到张空白的纸条也不会怎样。

　　修伊唤来魔鸟将密信绑到了它脚上，想了想又在最后添了一句。

　　——我想你了，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的吧？

　　——最后的落款，修。

　　颇像一对吵架情人和好的蜜语，让修伊看着忍不住哑然而笑。他怎么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明明之前克洛德让他回魔界当王妃的时候拒绝的彻底，这回却又心软了。大概恋爱会不知不觉让人变的卑微，与他，与自己，都是如此。

　　以前圣天使批注的任何落款，都是规规矩矩的全名“西鲁维拉修伊”。

　　而这里，却是只有那个男人会无赖叫他的昵称“修”。

　　修伊捏着字条想了一想，又觉得算了，这撒娇的口吻怎么看怎么有点小别扭。正想要用魔法抹去最后那两行文字，不想巡视的看守突然溜达过来，修伊一愣神，不耐烦的小家伙已经脱离他的手飞了出去，很快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额……”修伊无语，这暴躁的性子倒是跟那只大的有点像。

　　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修伊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克洛德，你可要早些赶来才好。

　　黑鸟极快地飞过天际，很快便来到了神界的传送门前，负责的看守也是哈欠连连根本没留意到头顶飞过的影子。眼见黑鸟便要通过穿界门之际，一道耀眼的冷光划亮了夜空。

　　罩着一身黑衣斗篷的人，拿下了鸟脚上截获的密信，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转身，将手中鲜血淋漓的黑鸟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