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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乌鸦变凤凰 ...

  •   妻子把每顿饭菜弄得像猪饲料一样,儿子吃了竖着长,我吃了横着长。美编水水一脸不解的问我:“我们都在养孩子,为什么我的圆脸变成了尖下巴,你的尖下巴变成了圆脸?”

      水水是那种看起来不怎么漂亮但却很有味道的女人。她的前任丈夫留给她一个八岁的女孩,和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个儿子。水水说现在的老公虽然穷,相貌平庸,但对她非常好,她很满\足了。

      她这一想法遭到报社一群女人的讥笑,她们说着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找个穷鬼当老公还自鸣得意,简直愚蠢得不可理喻。

      财务部的染儿是报社人尽皆知的年轻富\婆,据说她老公的公司每年有几百上千万的纯利进账。染儿不断鼓吹“宁愿躺在豪华香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这句经典台词对于女人的现实意义。她说水水的老公又穷又丑,但是身体像公牛一样强壮,他完全能让水水一晚上尖叫几次,所以水水才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

      大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又不约而同的从嬉笑的羡慕变成悲伤的嫉妒。她们说自己的老公每晚不是泡夜场酒吧,就是坐牌桌吃宵夜,在秦楼楚馆被灯红酒绿迷醉了双眼,回家就死猪一样的打鼾,冷落了白花花的青春胴\体。

      染儿在女人圈内很有影响力,她一周换一套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买来的时装,半月换一种从意大利带回的香水。她说凭什么男人可以背地里有三妻四妾,暗地里找二\奶小三?凭什么女人就要为一个个烟鬼、酒鬼、赌鬼、色鬼独守寂寞深闺?她说女人要解放自己的思想和身体,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如花美眷,逝水流年。

      小丁说染儿是一朵鲜花,引来蜜蜂蝴蝶争相驻足。水水说染儿是一个裂了缝的蛋,腐臭的气味招来一拨又一拨的苍蝇。报社的男性同仁争先恐后地赏花盯蛋,没能做成蜜蜂蝴蝶苍蝇的男同事会无比的自卑嫉恨。

      染儿会经常领着一群蜜蜂蝴蝶苍蝇出入餐饮馆歌舞场,几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就在男人圈里炫耀:昨晚染儿姐请我吃了一百块钱一碗的稀饭;昨晚染儿姐和我唱了几首浓情蜜\意的歌;昨晚染儿姐跳舞时把我抱得好\紧;昨晚染儿姐喝醉了拉着我的手,我看到她深不可测的乳\沟了。于是他们感觉各自的魅力无穷,一个个得意洋洋。

      我说染儿的人缘好啊,能把一大堆男女同事团结在她周围。我问小丁是不是也常跟随在她身旁,小丁说不去白不去,吃喝玩乐都是她付账,有时还能玩点暧昧,比自己掏钱去泡妞划算多了。

      据说染儿有一次喝醉了对闺密说:“都说男人爱玩弄女人,其实女人也喜欢玩弄男人。女人玩弄男人更有趣,更有成就感。别看他们平日人模人样的,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连猪狗都不如。”

      水水的小儿子患了川崎病,高烧数天不退,嘴唇开口血流不止,时而昏迷时而抽\搐。水水一脸的的鼻涕眼泪向总编请假,总编不同意。他说另一个美编生病了,水水再一走,明天的报纸怎么办?

      我说:“总编,您让水水走,她儿子住在医院好造孽,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有母亲在身边。我来帮水水做美编的活儿吧。我对各种电脑软件都熟,对图片和插画处理都有经验。保证明天报纸准时发行。”总编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了。

      想到水水窘迫的家境,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决定在报社同仁中为她募捐。募捐的结果让我热血沸腾,我是被气得热血沸腾的。在广告部我听见有人说:“上次我儿子住院也没见谁给我捐款。”在采编室有人对着我的背影嘀咕道:“要捐自己捐嘛,拉着我们为他做人情,以为再婚女人很随便嗦……”大家像事先约好的,每人掏出一百元递给我。而总编掏出一张百元纸币后迟疑了一下,接着又掏了一张,他肯定是想体现一下领导与员工的区别。

      我本打算募捐到五位数,结果却半数都不到。我知道这些人中至少有十个在牌桌上一晚要输赢五万的,有二十个买件衣服就要花五千的,有三十个吃一顿饭就要一千块。

      我握着薄薄的一叠纸币来到医院,看见水水夫妇满脸的焦急和孩子满脸的痛苦。我又从自己包里摸出一千递到水水手里。不过走出医院我就有些后悔了,妻子看了好久的那条牛仔裤都还没买,儿子要了好久的变形金刚也还没买。

      报社百步之遥是新修建的华夏广场,绚丽的灯光,悦耳的音乐,舞动的喷泉,名贵的树木,豪华的座椅,精美的雕像,柔软的草坪。广场由此成了这个区远近闻名的地标性建筑,区长由此因为政绩突出到其他地方高升去了。

      广场周围是高楼林立的商业圈,商业圈外围是一片老式居民区,外墙斑驳陈旧。水水一家就住在这里。水水说这里宽敞明亮,住着舒服,比她前夫金碧辉煌的跃层干净多了。水水的丈夫高大粗\壮,成天开着小货车到处拉货,像牛一样不知疲倦,左邻右舍都叫他大牛。大牛酒量很大,他那帮朋友酒量也好,我喜欢和他们坐在树荫下嚼着卤鸡爪血豆腐,喝着纯正的高粱白酒,侃着别人的嬉笑怒骂。

      水水儿子出院那天,大牛拉着我去蘑菇亭吃宵夜,说那帮朋友已经备好酒菜候着呢。三杯热酒下肚,见老董垂着头怏怏来了。原来他所在的那家大型国企破产了,每个职工发给三万五万就不管他们了,还要自己掏钱继续买社保。他说幼年怕丧父,老年怕丧子,中年就怕失业啊,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

      老董端起酒一饮而尽,拍着桌子说:“要我们节俭,要我们奉献,要我们爱厂如家不计报酬,那帮厂干、中干、工段长天天吃香喝辣、洗脚按摩,大把的钞票揣进自家保险柜里,一个个肥得流油,把好端端的企业弄垮了。留下我们忍饥挨饿,听说那几个高管瓜分了三四个亿跑到国外奢侈荒\淫去了。”然后他不无羡慕地对干废旧回收的左大头说:“你哪天不想收破烂了,还可以回去种地有口饭吃。”

      左大头憨憨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几十年前我们种地的还羡慕你们在厂头做工的呢。”

      万跛子宽慰了一下老董,说你不就下了岗失了业嘛,有啥大不了的。他说他才倒霉呢,他儿子被当作抢劫犯在牢里关了大半年,结果发现抓错了人,前些天放出来面黄肌瘦,话也不说一句,像傻\子似的。左大头说等他凑足了钱就去买个科长来当,到时请老董去当门卫。

      我们诧异地看着左大头,说:“你以为科长可以像菜市里的大白菜可以随便买卖嗦。”

      左大头一本正经地说:“上个月我到一处别墅区收废旧书报,那家人扔了一大堆书出来,还有不少是崭新的,我就拿去给儿子当课外书看。儿子从书里发现一张便签,上面写道:王某送来50万,可以提拔为局长;张某送来三件古董,可调任副处长;谭某送来20万,处事果断,有能力,可作为处长人选加以培养;杨某送来20万,不学无术,品行不端,当个科长足矣。”

      左大头又喝了一碗酒,说:“我和儿子看后心潮澎湃啊,原来20万就可以买个科长来当。我也不想收破烂了,也不想回去种地了,我买科长的钱也差不多了,到时我请你们喝酒,都要来哟。”

      水水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乌鸦变凤凰。据说她老公的爷爷几十年前追随□□去了台湾,前一阵子带着金银字画和一箱钞票回来了。耄耋老人把财产分作两份,一份留给了台湾的儿子,一份带回来给了大陆的儿子。于是水水不再是穷酸的女人了,大家说她一下变成有钱的金凤凰了。传言她家的那些字画就价值几百万。

      听大牛说他爷爷带回来的钱也就几十万,并没有别人夸张的那样多,其中的几幅画听他爷爷讲倒确实很珍贵。

      在大家的言语中,水水不仅独具慧眼,容貌也变得沉鱼落雁了。特别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那不胜凉风的娇羞,简直就是报社的招牌。她的女儿乖巧懂事,儿子极具男子气概,老公又是那样的细致体贴。总编总是和颜悦色的叮嘱水水要劳逸结合,多注意身体,有时间多陪陪两个孩子。

      总编对绘画艺术表现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他经常和水水探讨古罗马的雕像、敦煌的壁画和毕加索的向日葵。他说他最喜欢的还是中国的国画,寥寥几笔,情趣高雅,意境通幽。不像西方的油画,浪费了那么多的颜料,就为了画一具女人的裸\体。

      总编说但凡文人骚客、商贾官员、社会名流都爱收藏些破罐罐、锈铁片、霉纸张之类的,他就知道本市的一些受人尊敬的领导同志特别的喜欢字画。他笑呵呵地询问水水家的古画是工笔还是写意,是山水还是虫鱼,是唐风还是汉韵。

      总编说报社准备将《时尚》和《娱乐》两版进行整合,更名为《生活潮》。他问水水有没有兴趣去《生活潮》担任策划,聘请的《生活潮》主编下个月就要来报社走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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