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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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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逃光了所有的课,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薛凝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又花枝招展地回来,我没能忍住好奇心,一把扯住薛凝问她最近的情况。
她一副快要喝醉的模样,幸福地说:“裴兮,我告诉你,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我点头保证,薛凝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陆泽安在追我。”
“噗!”我差点笑到在地上打滚。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裴兮,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配不上陆泽安?”
“不是。”我摇摇手,“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薛凝的脸色缓了缓,随即自怜自艾地叹道:“其实我是真的配不上他啊,但是他说喜欢我,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呢,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啊!”
我冷笑两声,日久见人心这话一点不假,时间一长,陆泽安那渣男的本色就暴露了出来。
本来他这渣男的本色与我无关,虽说陆泽安总自诩是我男朋友,当然他也自诩是薛凝的追求者,但我和陆泽安见过的面比我吃的垃圾食品还少,我猜想,陆泽安只是玩玩。
他不说,我也不会开口,我懒得和那种人纠缠。可是事情上升到薛凝被甩,我就不得不去给那个嚣张的男人一个下马威。
某天薛凝梨花带雨地回来,二话不说扑进我的怀里,我的衣服上全是她蹭上去的假睫毛和眼线液,她支支吾吾快要断气:“嘤嘤嘤,裴兮,我被甩了!陆泽安说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他……他……”
“王八蛋!”我安慰薛凝,随后直接冲进了金融系的公共教室。
陆泽安正在教室里听课,我呸!渣男就是渣男,出来还不忘披张人皮,装什么好学生!我无视了正在上课的老师,站在门口对陆泽安勾勾手指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把目光转向我:“陆泽安,你出来!”
“怎么是裴兮啊……”
“是啊,她来做什么啊?”
“来勾引陆泽安?”
“你看吧,陆泽安肯定不会出去的!”
真是抱歉,事实恐怕会让你们大跌眼镜。果然,陆泽安几乎没半点迟疑,站起身笔直地走向我,不忘向老师打个招呼。我决定为接下来的事故找一个罕有人烟的发生地点,所以我走到了金融系后面的小树林。
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我会出现,相反,我觉得我又中计了。
我装出一副不爽到极点的状态,可没等我开口,陆泽安就又开始调戏我:“怎么?约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是想做点什么?”
刚酝酿好的话愣是被他给憋了回去,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我鼓着腮帮子怒道:“陆泽安,你能不这么无耻吗?”
“我无耻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说着,笑嘻嘻地看着我,“让我猜猜,你要过来找我算账?”
我干咳了声:“你也知道!”
陆泽安摊手,恬不知耻地说:“我等着,你来算吧。”
这么主动?
我列了一堆他的罪状,准备一件一件地算:“陆泽安,你把妹就算了,还把到我们宿舍来了?我告诉你,薛凝是我朋友,你凭什么玩弄她的感情!”
“薛凝?”他微怔,“薛凝是谁?”
“……”干了坏事死不承认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思索了半晌,恍然大悟:“你们宿舍那个西瓜头小妹?”
西瓜头?
“白痴!那明明是齐刘海梨花烫!”
“哦,都没差。”他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只知道你是中分大波浪。”
“……”每一次都被他搞得这么无语真的好吗?“不管是西瓜头还是梨花烫,总之你既然追了薛凝,就不能玩弄她的感情!”
陆泽安依旧是一脸无辜,我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拍醒他恶魔一般的本质。
“我有追她?”
“陆泽安,你该不会做了还不肯承认吧?这么孬?你可别让我打心眼里鄙视你。”其实我已经打心眼里鄙视他了,只不过走个程序告知他一下。
陆泽安顿了顿,片刻的工夫,他已凑近了我,在离我鼻尖五公分处停下:“做事不肯承认?呵,倒像是你的作风吧。”他的语气讽刺扎心。
我愣住,又听见他说:“如果我做了,一定不会说没做。”
“你不是追了薛凝吗?”
“只是宋莎莎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说我不知道什么类型,我只知道我喜欢裴兮宿舍的那个女孩子。”
好一个裴兮宿舍的那个女孩子!我的宿舍里除了我不就是薛凝了吗?
他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略带笑意:“难道你不是裴兮宿舍的女孩子吗?”
我当即呵呵冷笑。陆泽安真是个十足的渣男,他故意说那句话好让人误会,让薛凝自作多情,让我心甘情愿地来找他算账。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和陆泽安比起来,我果然还太年轻,居然蠢到来找这种老奸巨猾的情场高手。
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吃白以南这一次亏就够了,我那么聪明,玩弄了多少男生的感情,最后竟落得一个栽在陆泽安手上的下场。
情况不妙,我转身想跑,无奈陆泽安的动作实在太迅速,一伸手就把我禁锢在他的臂弯里,这样暧昧的动作让我的心怦怦乱蹦,他靠在我肩膀上吹气:“裴兮,说白了,你是吃醋了吧?”
“你爸妈一定不知道你王子病这么严重。”
“嘴硬。”他捏了捏我的耳垂,“既然你来了,省得我去找你。明天下午五点,时代广场北门,我等你。”
他没给我好奇的空隙,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我发现一个让我万分恼火的事实,每一次和陆泽安打照面,都是他先我一步离开,而且是在他追我的情况下,怎么都觉得这情况看上去像是我在倒贴。
我极度郁闷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手机一闪,是陈柏杨的电话。
有气无力地按下接听键,陈柏杨又开始发飙,我掏了掏耳朵,懒懒地回他:“你每次跨国电话就讲这么多废话,我有时间真得跟你爸妈沟通一下你的生活费问题。”
“裴兮我这是在向你倾诉。”他胡诌了半天,最后说,“其实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我下个礼拜回国。”
“真的?”我惊喜地确认。
陈柏杨“嗯”了声:“我在这边的课程基本上修完了,转学手续已经安排好了,估计下个月就可以来上课了。”
挂掉电话,心情愉快,我决定明天晚上还是给陆泽安一个面子。
为了证明我的主导权,我晚了十分钟才到时代广场,大概可以预想到陆泽安等我等得暴躁的场景。我慢悠悠地在北门下了车,晚风肆意地灌进我的颈脖里,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裹紧薄薄的外套,踩着高跟鞋急走了几步。
环视四周,并没有找到陆泽安的身影。
我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三刻,难道陆泽安比我还慢?我想了想,决心再等一会儿。时针已然越过“6”的字样,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陆泽安这个王八蛋,居然迟到半个多小时,一会儿看见他,看我不宰了他!
其实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我早就该一扭脖子潇洒地离开,可我突然有点担心起来。陆泽安放我鸽子?还是……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我抬头瞥了眼天气,已经飘起了小雨。
这种不该出现的担忧霸占了我的心,我拨下陆泽安的号码,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的答案。
雨下得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已是瓢泼大雨。
时代广场短距离里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万一陆泽安在北门找不到我”的想法使得我像石头一样待在原地。
偌大的黑色背景下,只有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掺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寂寞又凄凉。
我缓缓地蹲下身子,无力地抱住膝盖,手机里传来的依旧是忙音。
陆泽安……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这里距离“皇后”不远,我拨通了阿九的号码,电话那端是一如既往的嘈杂,不一会儿,他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我的电话。
我一吐气,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说:“阿九,我在时代广场这边。”
“怎么了,裴兮?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吸了吸鼻子,“上次我有一套衣服放在你那边吧,我过来拿。”
“哦,好。”
七点钟,我从时代广场离开,不防滑的高跟鞋踩在水里,我顺势跌倒在地,擦破了膝盖。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陆泽安,依旧是没有人接。
从地上爬起来,我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上,赤着脚一路往前走,雨水打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刺骨的凉意从心里蔓延到皮肤,早就抵御了外界的痛感。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皇后”的大门,挂在门口那只招摇的金色风铃嘲讽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抬眸望去,正看见了阿九。那时的我一定很狼狈,所以才会在阿九的嘘寒问暖中木然地不知所措。
“皇后”一如既往的热闹,男男女女玩得尽兴,而我,像是被抽离在世界之外的人。
阿九递给我一块大大的干毛巾,然后为我擦头发,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摇着骰子的男人身上。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都静默了,只有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他的唇边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如我同他在这里的初见。
我多傻,还以为陆泽安出了什么意外。
陈柏杨曾对我说:“裴兮,明明就不能狠下心,偏偏要扮演一个你扮演不好的角色,累吗?我知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温柔的姑娘。”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无法狠下心,无论是对白以南,还是对陆泽安。所以我才会傻乎乎地在暴雨里等了一个小时,所以才会在看到陆泽安的一瞬间有一闪而过的庆幸,原来他没事。
我简直是疯了才会担心他!
下一秒,我挣开了阿九,身上的毛巾掉落在地上,全然不顾全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我赤着脚走到陆泽安面前。他在喝酒,举着红酒的手优雅好看,他抬眸,目光与我交会,我极力去探究他眼里闪过的光。
他没有说话,我笑道:“陆泽安,你怎么还活着呢。”
他微微抿唇,说:“很好,裴兮,你也没死。”
他波澜不惊的语气让我由不安转为愤怒,甚至我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灯红酒绿,炫目的光线一阵扎眼。他身侧坐着几个女生,对面更是一群,我随手从其中一个女生手中抢过一杯红酒,悉数泼在陆泽安的脸上。
一时间,喧闹的人群都寂静了下来。
他的头发沾着酒红色液体,顺着坚毅的轮廓往下滴,我冷哼一声:“陆泽安,你真是个王八蛋。”
“怎么?”他挑眉,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眯起眼俯视着我,“裴兮,被人放鸽子的感觉如何?”他的眼中是不屑、厌恶。
我随手将酒杯丢在地上,平静地说道:“陆泽安,我们玩儿完了。”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证还在我手里。”
“随意。”我恶语相向,“你要是想做小人,我也拦不住你。”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捏碎。
“裴兮,你不可能逃开我。”
我挣脱未果,终究忍不住地叫嚣:“陆泽安你是神经病吗?你恨我是吧?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追我?”
他的动作一僵。
而后他启唇,声音冷漠而决然:“裴兮,我追你,不是因为喜欢你。”
我怔住。
“你的记性那么差,我必须提醒你。”他说着,松开手,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从一开始,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就不是因为喜欢你。”
从一开始,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就不是因为喜欢你。
要是曾经的我听到这样的话,怕是会哭天抢地、死去活来,可惜现在这些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杀伤力。我点点头,说:“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陆泽安对我做出这些的理由,但在我们之间的角逐中,这是唯一一次我走得如此潇洒。阿九在身后叫我,我也没有回头。
后来陆泽安对我说,裴兮,你真是个蠢到家的女人。对此我不置可否,我想,也许那天我晚些走,就能听到他和阿九的对话,以及那个我一直好奇却又不曾开口问的问题。
我浑身湿透地回到宿舍,薛凝看到我吓得尖叫起来。
“裴兮!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了!”
我懒得理她,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温热的淋浴水冲走了身上的寒意,我捂住脸,让水珠从头上往下浇。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和陆泽安认识还没多久,他为什么会对我衍生出这样强的敌意?不,也许在我们未曾见过的时候,他就已经那样讨厌我了。
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生喜欢的男生被我抢了?还是他喜欢的男生被我调戏了……
薛凝敲浴室的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胡诌道:“没事,只是刚才出门摔了一跤,心情不好。”她知道我不想说,也就没再问。洗完澡出来,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卷纱布和消炎药水,附带一张字条:不要让伤口感染。——薛凝。
她已经睡了,趴在床上一脸疲惫,我安心地笑了笑,拿着药水擦起来。
就算有那么多难过的事那又如何呢,至少,还有人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