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乐树下的姑娘》Nerissa麋鹿

3、你也是我姐妹

　　晴晴啊，这是去哪儿呀？”
　　“爷爷，我去灵姐姐家。”
　　“待会来爷爷家吃晚饭好不好啊，爷爷昨天在榕树边的河里捕了一条大鱼。这么大哇！”一边用略带夸张的语调讲述，一边用手比划。
　　去灵儿姐家的路上，遇到了去山头田间务农的爷爷。个子不高，身体微胖，着一身中山装，顶一个方角帽，两个眼睛总是笑成一条线，留着着一小撮胡须，咧着嘴好像一直在笑。村里人都喊他，沈先生，以前确实是个教书的先生，曾远赴边疆支教，沿袭着旧时的教育方式，确是个冥顽不化的小老头，后来不适应新式教育，自动请辞，总是喜欢叨念，“人活着要守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长幼尊卑秩序要牢记，这些老祖宗几辈子留下来的都是好东西，现在的学堂都不讲。时代不一样了，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只要他认准的理儿谁都规劝不了，所以老伴有时候拗不过他，总是摇头叹气，“老顽固，真是越老越顽固。”可是对于这个孙女倒是十分溺爱，表现得很是迁就。
　　“你们自己吃，爷爷，我要去找灵姐姐啦。”然后抱着小书包，奔向灵姐姐家去了。
　　“这孩子……多吃鱼聪明！”看着孙女一溜烟地消失在木房群间的小路上，自己也哼哼了下，“新式学堂教的孩子都教坏了。”

　　晴晴悄悄走到灵儿姐家的门边，心想着吓唬一下灵儿姐，却看到灵姐姐正让妈妈梳理头发，用红红绿绿的橡皮筋扎着两个小辫子，还是漂亮的麻花辫，最后绑上了带有小动物图案的花。灵儿姐皮肤白皙，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在清晨的一缕阳光中扑闪扑闪，笑起来眼睛弯弯得像月牙，还有两个不明显的小酒窝，却让人甜到心里头，美得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小美人儿，五官精致，举止成熟，声音也分外甜美，和她的一样灵动可人儿。再看看晴晴，就连名字都显得那么普通，周围的小朋友都叫婷婷，晶晶，明明……都是遍地能捡到的叠名。眼睛像是个小豆子，小小圆圆的眼珠子镶嵌在偏圆的脸上，甚是普通，最多算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这天生的差距，让晴晴很是羡慕眼前的美人，好像和她成为朋友都会是一种无限的光荣。
　　这时发现门口的灵儿姐冲着晴晴微微一笑，“妈妈，晴晴来了。”
　　“青姨早上好啊。”
　　“真懂事的孩子。好了，青姨忙去啦，你们玩，不要欺负人家晴晴啊。”
　　“灵儿姐才不会呢。”
　　青姨笑着走了出去，晴晴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灵儿姐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出哪个地方像青姨，青姨太普通，却生出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儿，大概眉宇间都遗传了郭叔叔的优良基因。
　　“灵姐姐，我发现你长得像你爸爸，真是谁好看就像谁。可是我是谁不好看就像谁，我就像我爸爸。”估计这是晴晴思量了好久总结的大道理。灵姐姐听着，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夸自己笑，还是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论而笑，这个晴晴没搞懂，不过灵姐姐笑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变得很快乐。
　　除了手里拿着祖母叮嘱的作业本，晴晴还带了一书包的东西，一股脑地倾倒在桌上，有五颜六色的糖果，两个玛瑙手链，几本作文书，两块电子表，两个猫咪学习机。“这是我妈妈从深圳给我寄回来的，你一份我一份，妈妈说好东西要与人分享，尤其是从小玩到大的灵姐姐。”说着，就很认真地分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对于灵儿姐来说，晴晴有什么可以令她羡慕的，那就是她远在深圳的妈妈。在这个依旧很落后的村子，只有商品很匮乏的小店铺，所有这些新奇的东西都是从晴晴妈妈那儿收到的，每次去学校好像和晴晴都能成为焦点，这些新鲜玩意儿总能调起大伙儿十足的好奇心，等大火都有的时候，晴晴早就又有其他新鲜东西，别人总是赶不及这更新速度。而灵儿自己的妈妈，是个实实在在的农村妇女，不懂这些，也对这些不感兴趣，总是说，“都是些涂新鲜浪费钱的玩意儿。”不过有时收到晴晴妈寄来的衣服，自己倒是会很高兴，总是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久而久之灵儿就觉得晴晴妈也像是远在深圳的亲戚，还是个阔绰大方的亲戚。偶尔也会问妈妈，“晴晴妈，是我们家亲戚吗？怎么对我们家这么好呢？”
　　于是灵儿妈就说，“陈阿姨和妈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啊，就像你和晴晴一样。”
　　灵儿一下子就能理解这种两辈子友谊的事儿了，想着就觉得甚是温暖。
　　“灵儿姐，山上的芭乐熟了，昨儿阿婆还摘给我吃呢，可香甜了呢。你和我一起去摘芭乐吃吗？你说会不会有人和我们一样去那里摘芭乐呢？那可是我阿公给阿婆种的芭乐呀。我觉得如果谁想吃，我也可以给他摘满满一筐呢。”晴晴的小脑袋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很快从一个空间飞跃到另一个。
　　灵儿姐听着晴晴一个人在那二喋喋不休地把大脑里毫无逻辑关系的东西，像说顺口溜似的叽里呱啦地讲个没完没了，自己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本新的作文书，全神贯注地阅读，也没听懂晴晴在讲什么，也懒得去询问，沉浸在自己的书海里。晴晴见此状，很无趣地拿出了算数本开始做起作业来。然后好像突然又想到什么，就停住笔，问到，“灵姐姐，你就比我大一岁多，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一个大人，可是我却做不了一分钟的大人，假装大人好累，你累吗？”
　　“哈哈…我喜欢也希望自己是个大人，怎么会累呢。你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孩子，然后若有所思，“如果你有一双翅膀，你会飞哪里去？”
　　“飞我爸妈那儿去。好想念他们。你呢？”
　　“我还没想好，但我肯定要飞出去。去外面看看，棠溪太小了。”
　　晴晴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灵儿姐为什么说小，这里的山一层环绕一层，山路更是七陡八弯，站在山头眼看着车从眼前驰过，瞬间消失在山影里，有时候听见山里的回声，却不知道喊话的人儿在哪里，对于晴晴来说，，所有的人只要来到棠溪宗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连山里的太阳夹在山之间就像一个亮晶晶的糖果，可是灵姐姐就用一个“小”字来形容，很好奇这样的答案从哪里总结出来，但一想晴姐姐就是与众不同，连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就算问了，也不一定理解，但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就点点头默许了这种观点。
　　灵姐姐继续读着自己的书，好像看到一个未知的世界正在向自己招手，而晴晴做着作业，还想着祖母芭乐树下会不会也有人来偷摘，想着自己和陌生人的对话，想着想着就开心地笑了，然后回头望一眼灵儿姐，感觉好像妈妈在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