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鳖》古小怪

45、第四十五章 真相大白

　　“我都不知道你连医生都可以胜任。卧底，情人，私家侦探，这样一一细数来，倒的确是疗养院的医生说上去像是一个正规的职业，你说是么苏峣？”两人之间原本隔着一段距离，秦守说着话开始步步紧逼，直到走到只有一步之遥才顿住脚步：“是我亏待了你，还是你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工作？嗯？”

　　从见到秦守的那一刻起苏峣就没有张过嘴，纵然秦守心里有了底，他的沉默还是激怒了他。秦守忽然一拳打向了他的右脸，苏峣猝不及防的后退了好几步，嘴角也流了血，仍然是一言不发。

　　秦守怒不可遏，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你、给、我、解、释、清、楚！”

　　所有的愤怒和痛恨，所有被背叛被欺骗应该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句咬牙切齿的话里发挥的淋漓尽致。秦守对于苏峣的举动其实可以理解，就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又怎么样，亲生女儿都可以违逆自己的爸爸，那么面前这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仅仅是靠他施舍的一点钱存活下来的随意一个分子原子的组成，背叛了他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不能容忍。更加不能姑息。

　　仿佛是刚被惊醒，苏峣面对着秦守的庞大的怒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进他的眼睛里说：“如你所见，我在照顾我未来岳母。”

　　“未来岳母？呵！”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刚刚还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秦守忽然笑的不能抑制，揪着苏峣衣领的手也松开了。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才终于止住了笑声，坐在沙发上看着苏峣的眼神只剩下讥讽：“你当真是知道的太多了脑子拥挤了不清楚了，莫说肖颜早就不在了。她就算是在，安安稳稳的站在你面前，你还指着她能接受你？像以前那样对你百般好万般爱？你害的她家破人亡，害的他爸爸坐在监狱里连星星都数不到，你当她是圣人吗还能原谅你？”

　　“就当是我在积德，等到以后升天了，免不了要打照面。小守，你收手吧，你做了这么多，就不怕肖家人的现状就是你将来的报应吗？”苏峣对于秦守纵然有恨，但确实如他所说，他是他的再生父母，他不想看着秦守在这条路上走的毫无止境。

　　然而秦守很反感他说这样的话：“你送了我这么远，现在又让我走回去？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苏峣，我只问你，刘青好你还要不要照顾？肖颜你还要不要爱？”

　　“要。”苏峣回答的毫不犹豫：“你如果杀了我，希望不要留下证据毁了你自己。”

　　“好，很好，红颜终究是祸水。你既然这么清楚我的性格，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秦守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病房，落锁的同时，原本站在门外的几个彪形大汉灵活的挤了进来。

　　在他们将要动手之时苏峣忽然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一反面对秦守时的严肃，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能不能给我点时间交代下后事？”

　　“不能。”为首的那个人拒绝的很干脆。

　　“那好吧。”苏峣略带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就先攻击了对方一人。一群人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纷纷开始围剿他。

　　即便是学了几年武术，可别人也是练过的，很快苏峣就开始体力不支。偏偏这个时候刘青好也跑来凑热闹，举起一个玻璃杯就砸中了一个彪形大汉的额头。

　　那人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伤了，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一拳就捶向了她的肚子。刘青好立即就痛的弯下了腰，好半天直不起来。

　　那帮人不敢要她的命，只是转而更加卖力的袭击苏峣。苏峣顿时叫苦不迭，反抗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弱。

　　眼见就要一命呜呼，秦守忽然打开门走了进来。叫了声住手，跨过一室狼藉，在沙发上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下。

　　看到坐在地上的刘青好时，他又不耐的皱了皱眉，挥挥手指挥其中两个人道：“把她给我抬到病床上去，再找个医生来看一下。我可不想等到我以后夺回了属于我的一切，连个炫耀的人都没有。”

　　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苏峣看到他终于如释重负，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一样趴在了地上，看向唐千竹忍不住抱怨：“妈蛋，你开着大奔听儿歌吗？你再晚来几分钟我都挂了，他们连遗言都不让我交待。”

　　早在见到秦守的第一眼，苏峣就拨通了千竹的电话。只是没想到，丫等着他来救，真是比猪八戒娶媳妇还难。

　　“我怎么知道你跟了小守这么多年，竟然连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有。看上去挺聪明的，原来不过是纸上谈兵。”千竹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对于他身上的伤势无动于衷。

　　“我靠......嘶......”苏峣还想要企图挽回自己的尊严，却因为太激动而导致抽动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跟个□□似的趴在地上，不敢再乱动作。

　　秦守丝毫没有理会他们之间亲切的互动，等到医生给刘青好挂了盐水，安顿好了一切，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苏峣身上。

　　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就变的脏兮兮的一片，间或被扯烂了几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秦守不禁咂咂嘴：“啧啧，你说你捞到了什么好处？命悬一线时还在孤军奋战。今天如果我带的是一把枪，你这会早就跟肖颜鹊桥相会去了。”

　　这是唐千竹所不曾见过的秦守，不是平时里斗嘴时玩笑时的讽刺，而是发自内心的尖酸刻薄。他印象中该是纯真无邪偶尔使点小坏的弟弟，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成人了。而千竹此刻的心情，便有一种管教无方的无力感。

　　那个小时候总是留着鼻涕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小不点儿，做错了事怕挨骂不敢回家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的小表弟，第一次收到女孩情书高兴地在他面前炫耀的小男人，如今学会了虚委与蛇，并且收放自如。

　　试卷上的家长签字从来都是他棱模姨妈的笔迹，生日时他送他的礼物现在还挂在秦家客厅的墙壁上，而不知何时，他不再叫他哥哥了。

　　千竹说不清自己刚刚得知秦守策划的这场戏时是一种什么感受，就像是每天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每天用的牙刷毛巾手机，你以为它们没有思想，它们对你言听计从。而实际上，在你沉睡之后的无数个深夜里，它们都在议论纷纷。讨论你的气味，讨论你的习惯，讨论你的言行举止，并且通通厌恶嫌弃。

　　千竹再次想起了和小暖一起被困在电梯里的那天。她的手机没了电，黑暗里千竹听到自己略带紧张的声音问：“暖暖，不如我们再在一起吧。”

　　大概小暖只停顿了一秒吧，因为他话音刚落电梯门就打开了。门外站着修理电梯的人，还有她的朋友和秦守。但那一秒却是千竹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次，哪怕是在内急找不到厕所时，哪怕是高考最后一场考试钟声响起的前一刻，千竹都没有觉得时间原来是可以走的如此缓慢的。

　　阳光照射进来，原本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狭小空间突然变的巨大，容纳下了全世界十三亿的人口，将他们隔离的越来越远，知道看不到对方的踪影，闻不到彼此的气息。他看到小暖渐渐站起身，目光落在秦守身上，步子朝着秦守迈进，而声音在与此同时坚定不移的告诉他：“没有可能了。”

　　没有可能了。

　　这句话里的肯定，如同她挽在秦守臂弯里的手，刺痛了千竹所有的感官，他却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当听到秦守为了报复将肖颜卖到了东莞而他自己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千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他这么......灭绝人性。他不愿意用这个词，然而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又是那么的合适。

　　十四年。十四年的蛰伏，十四年的计划，十四年的虚伪。他最初学习舞蹈的时候，让他劈个叉他都能痛死此后再训练时总是推三阻四偷懒磨叽。而这样出乎意料的恒心，千竹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已经拉不回来他了。如果早在他未曾叫他哥哥的第一天起，千竹能够有所察觉，能够感知到他内心深处的不情愿，那么或许，生活的轨迹根本就不会偏离的这么远。

　　千竹以为，至少在事情败露在他眼前时，坦承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谴责时，秦守该是有一丝悔恨的和愧疚的。然而事实证明，只不过是他想的太深奥了。秦守看向他的目光，除了理所当然，便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