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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逼我放大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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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皇后娘娘开恩!”
她朝着大殿上凤袍加身仪态万千的堂姐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光可鉴人的昭阳殿石面清晰地映出脸上那条狰狞巨大的伤疤,仿佛一条蜈蚣横贯盘旋,恍如鬼魅,望之可怖。
整个殿中静谧无声,只有她沉闷的磕头声响起。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对这个一直以来就处处争锋相对,却总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堂姐萧沉鸾低头认输,自此那些仅存的傲气、可笑的自尊和高贵的身份都变得不堪一击。
因为今天太子登基,而萧沉鸾这个太子妃也登上了皇后之位。
皇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而脚尖正好踩在她的手指上,顷刻剧痛入骨髓,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动。
“这件事本宫可做不了主,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之前站错了队不是吗?”
这声音显得分外无情,丝毫没有堂姐妹之间的亲昵。
她抬头解释道:“皇后娘娘,臣女一家从未支持过二皇子篡位谋夺东宫,那几封信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还望皇后娘娘和圣上明察!”
皇后脚下的力道又重了些,慢慢弯腰伸手勾住了她的脸,目光在她的那道伤疤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起来,问道:“萧折靡,你别当本宫不知道你对太子——不,现在是圣上了,那点小心思你藏都藏不住。还惦记着当年你们夭折的婚事呢?不过就凭你现在这张脸?”
萧折靡听到这句话似乎全身都在发抖,脸色瞬间雪白一片。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回答:“皇后娘娘说的是……您与圣上乃天作之合,恩爱无双,臣女自知容颜丑陋不敢再有奢望,日后不会出现在京城污您的尊眼,还望皇后娘娘能够念在过往的情分上请旨彻查此案,臣女一家必当感恩戴德,铭记五内。”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真是令本宫吃惊。”皇后终于放开她的下颌,也移开了脚,放肆地大笑了一回,而后她眼神似乎有些看不透,莫名地说了一句:“什么天作之合,恩爱无双,本宫可不会相信。实话告诉你,圣上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本宫。”
萧折靡有些难以置信,她蓦地抬头仰视皇后美丽的轮廓,眼神带着错愕。
皇后低眼看到她这副表情不由嗤笑了一声,直接碾碎她的幻想:“当然也不是你。”
萧折靡脖子一僵,随即动了动唇角低下头去。
但是这也并不能挽救她的双亲,因为她听到皇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样低眉顺眼也没有用,圣上不会多看你一眼,本宫也不会替你们求情。至于栽赃陷害,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吗?哦……本宫差点忘了当年女夫子教学的时候你每次都是最差的那个,现在脑子里就是个草包,看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本宫告诉你,那个人就在你面前——呵呵,你说本宫怎么可能去请旨彻查?堂妹,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宫,谁让你的亲姐姐萧文月做了二皇妃呢。现在又和二皇子双双自尽,你们萧家就算再忠心也不得不防啊。”
她徐徐转头震惊地望着皇后,目光呆滞,一时竟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来。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心如死灰,如堕冰窟。
那翻滚的恨意好像就要淹没她的神智。
而后画面一幕幕掠过,有她被绑在台下亲眼观看爹娘五马分尸的扭曲场景,血腥味经久不散。也有她被流放千里之外惨遭毒打虐待的回忆,好在那张脸被毁了容,倒没有人侮辱她。还有三年后皇后那一道赐死的懿旨,和她在被勒死前看到墨先生因为想要救自己而被打得吐血的场面。
墨先生乃文学大儒,先皇在位时曾有一次文字狱,而他便因此获罪流放。这三年来墨先生教了她许多东西,称之为老师也毫不为过。
可是他就那么屈辱地被打得倒在地上,吐出的鲜血好像混着当初爹娘的鲜血一起溅在她的眉间。
这黑暗惨烈的一生。
这仇恨不甘的一世。
……
萧折靡突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一头虚汗。
“姑娘可算醒了,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那丫鬟见她猛然坐起身来,不由一喜,一边叫了人去告诉夫人,一边起身端着温水走了过来,那神态十分关切,并且熟悉得很。
萧折靡看着这个丫鬟有些发愣,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小四,我还活着?”
小四将水杯递到她唇边,等她饮了两口才放下水杯,替她掖了掖被角,皱着眉头劝道:“姑娘说什么傻话,您还小,日子长着呢!您犯不着为了那么点儿事就投水自尽啊,那几个没教养的姑娘老太太都亲自出面教训过了,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夫子也已经被赶出府了。这回特意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女先生教习,奴婢还见过,进退得宜,知书达理,是肯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的了。再说您可是咱安国公府的嫡小姐,头上多得是给您做主的人,谁再敢对您不敬她一准儿吃不了兜着走。”
精致的摆设,贵重的房木,透过洞开的窗扉可以看到外面暖洋洋的初夏阳光。
还有面前喋喋不休的丫鬟小四,以及她口中所说的投水自尽事件。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好像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
萧折靡伸出手来看了看,的确是半大女童的模样……这是?
她抿了抿唇,试探地问道:“那娘和爹呢?”
小四叹了口气,告诉她:“夫人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着,眼瞅着一天天就憔悴下来,您再不醒啊怕是夫人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大爷也连忙从外省赶回来,不出意外明天就得到府里了。您看夫人那么要强的性子,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哭过,可您被救上岸的瞬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夫人搂着您眼泪止都止不住。奴婢看了都心疼,姑娘以后可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萧折靡点了点头,望着绣花的锦被怔怔出神。
这件事她记得,那是她刚从汴州外祖父家回京一年多,由于小时候身体不好,京中夏热冬寒不比汴州江南一带气候温和,所以母亲就将她送到外祖父那里一直养到十岁才派人送回来。不过由于外祖父太惯着她了,再加上南平候在汴州的声势,使得她的性格非常骄纵,无法无天。回到京中安国公府后开始和堂姐妹们一起上私学,她顶顶看不上这些人,又觉得学书太枯燥麻烦,于是从来不肯好好念,在私学里每一门学问都是最差的。
然后有一天那教学的女夫子见她上课不认真便抽她背书,她背不出来,女夫子又叫另一个只上了半个月私学的姑娘来背,结果人家背得十分流利。
这下女夫子就来劲了,直言说她胸无点墨,脑中装的全是石头,念书一年半还比不上只念半个月的庶女,真够给她母亲南阳郡主丢人的。
要知道那个庶女还是安国公庶子在外面乱搞生下来的私生女,直到今天都还连个妾室都算不上。她母亲出身高贵,自然十分要强好面子,她也自恃娇贵眼高于顶,女夫子竟然说她比不上那样一个私生庶女,的确够刺激的。
放了学之后她走出私学正打算回家告状,结果那个庶女竟然趁她不注意给她脚下使绊子,让她摔了个大马趴。
所有姑娘都哄笑起来,她脸色红得像血,自出生以来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丑,再加上刚才女夫子的刺激,双重打击之下,萧折靡想不开终于投水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