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倾（暂名）》夏夜河

3、少女的良心

　　沉沉的睡去，对吕斌来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是此刻他确实深眠无梦。当年萧御医做“醉清风”的本意是用作安神静心，却在发现其作迷香效果更显著后留作他用。纵然如此，“醉清风”的清心作用也非凡品。
　　只是有个少女很厚道地往吕斌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突来的刺激让吕斌惊醒，睁眼看到一个少女正有点紧张的看着自己。他想起来，这是萧医馆派给他引路的小侍女水儿。突然出手掐住了水儿的喉咙：“文青在哪里？”“醉清风”带来的平静轻松感已经消失，他想起中计一般的昏迷，以及昏迷前见到的青衣——正是水儿身上穿的萧医馆侍女服饰。
　　尽管吕斌没有用力，水儿仍然脸都白了：“柳，柳公子已经没事了……”
　　“你想对我萧医馆的人做什么！”
　　吕斌飞快的回头，心里诧异，他居然没有发现屋里还有其它人。
　　一个须发如雪的老人坐在茶桌前，一双眸子冷若寒星。
　　松开水儿，下床跪倒在地：“在下鲁莽，甘受责罚，但请神医前辈一定要救我主人，他中的毒不能再拖了。”
　　老人冷笑一声：“倒是识时务。”
　　半晌，老人喝着水根本不理吕斌。吕斌急了：“前辈！我家公子在哪里，他……”
　　“吕侍卫……老祖宗已经解了柳公子的毒，他现在就在里屋。”少女的声音似还带着惊恐。
　　人已冲向了里屋。
　　柳文青还是闭着眼，但平稳的呼吸显示，他并不是继续昏迷，而是沉沉地睡着了。脸上也已不是中毒的紫色，而是恢复了血色。吕斌跪倒在床前，捉住柳文青的手，温热的触感真实得让他心酸。
　　许久，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吕公子，老祖宗请你去见他。”
　　柳文青的身体是□□的，床头摆着一些银针。看得出，神医为他针灸过。不见吕斌回应，少女在门外有些踌躇，不敢进门。“吕公子？”
　　“请稍等，我这就来。”
　　吕斌拉过一旁的被子，犹豫着是否给柳文青盖上，最后还是怕犯了什么医治的禁忌，没有盖上。

　　如神医所说，夜里柳文青开始不停地出汗，吕斌一刻不离地守在柳文青身边，不停地为他擦汗，不时用清水给他降温。尽管如此，文青还是飞速地消瘦下去，身体即使不停地补充水份也还是出现中暑的征状，但神医道这是正常的排毒现象，不用紧张。对于文青脖子上可疑的淤青，吕斌也提出过疑问，当时水儿在一旁辛苦地打扫房子，神医似乎是瞥了眼水儿手里在擦的花瓶，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施针时柳文青血压上涌造成的。
　　第五天，柳文青虽然还是不断地出汗，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吕公子，药煎好了。”
　　少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吕斌出门接过药。
　　因为柳文青不断地出汗，他的衣服一直没派上用场，也只好一直由吕斌一人来照看。五天来的不眠不休，纵使是功力深厚，吕斌也熬成了满眼血丝，胡子拉渣的样子，好不惟悴。
　　但随着柳文青的情况渐渐好转，吕斌也有精力去顾及旁人。眼前这个五天以来见得最多的少女似乎总是过份紧张，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谢谢。”
　　“不用谢。”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张地低了头，“那我先走了。”
　　看着少女急匆匆的背影，吕斌想起了另一个一样害羞的少女，不知道她还好吗。
　　离去的少女缓缓地走进了竹林，一片落叶着地的时间，少女脸上的红晕和眼里羞涩慌张无影无踪，黑眸轻转，少女随着一阵微风的脚步轻盈而起，化身为风般掠过了竹林。
　　竹林之外，神医正在侍弄几株怪异的植物，随手把一株刚挖起的递到身后，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水儿的身影，接过了植物。没有说话，两人默契为植物松土、移植、施肥、浇水。
　　浇灌的最后一滴水落到叶上，老人打破了沉默：“不忍心了？”
　　水儿没有答话，微微嘟起了嘴。
　　下一刻，神医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嘿，嘿。当初你拿火融草做药引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手软啊？还装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活全扔给那个傻小子，那个昏迷的小子身上哪一块你没看过？你既然要报那傻小子掐你脖子的仇，就不要看他辛苦又心软嘛……对了，那个火融草你还一次就丢了一整棵进去，那小子估计都快烤熟了……你，你想干什么？松手，快松手！”
　　水儿的手温柔地掐在了刚浇水的可爱植物茎上，唇角拉成弧度，笑咪咪看着神医。
　　“我的天竺金兰，再过几天就开花了！”老人悲鸣着，“你逼我，我也没有办法啊。火融草的热根本无药可解，只能等药力自己过去。谁叫你用了一整棵。”
　　水儿的手终于离开了金兰，笑脸垮了下来。嘴嘟嘟地跃上了药庐外的树，几个起落消失在林间。
　　仔仔细细地检查，确认金兰真的没有事后，老人看着水儿消失的地方，居然笑了。
　　“其实你又何必来问我，我懂的，你已经都学会了。”

　　潺潺的溪流边，水儿呆呆地坐着，最后朝一旁问一句：“我是不是太狠了点？”
　　一个大大哈欠，锋利的牙闪闪发亮，再伸一伸懒腰，柔顺皮毛在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水儿身旁的，是一只半人多高的灰白色大狼。
　　水儿对它的回答很不满，伸手拉扯大狼的耳朵。大狼当然一口咬了过去，却被水儿躲开了。
　　一人一狼对瞪着，杀气四溢。水儿眼中噬人的杀气居然和对面的野狼极其相像。
　　突然一只小狼从容地从人狼之间走过，人狼的杀气都弱了不少。接着又一只小狼，接着又一只，接着又一只……当五只小狼从人狼间走过，杀气再也保持不住了。当另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狼出现在溪边，杀气彻底崩溃，水儿扑了过去。
　　“狼妈，那只大笨狼欺负我。”
　　被水儿死死抱住的大狼看看水儿，又看看已经趴下打瞌睡的大灰狼。很干脆地用牙威胁开了水儿的热拥，跳上了溪中间的大石打瞌睡。五只小狼在溪间嬉戏。
　　无狼理会的水儿石化了。
　　久久，一只小狼对这个物体产生了兴趣，叼住她的头发往外扯。
　　暴起，人狼大战。
　　吕斌还是在辛苦地为柳文青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