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组（第二部）》菠萝蜜瓜包

22、第二十二章

　　龙炟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被子弹的穿心而过的痛感还依稀存在，他甚至还记得倒下之前的最后一刻，陈景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是现在……
　　咦？这天花板好眼熟啊？龙炟费力地眨了眨眼，发现此地极有可能不是天堂，而是他非常熟悉、熟到不能再熟的——医院。
　　靠，原来还没死……怪不得浑身都疼。
　　眼珠转了转，龙炟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观察了一下房间，可令他失望的是亲亲小景竟然不在？！这里不是重症监护室啊，那为什么小景不在呢？！为什么？！为什么呢？！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老婆，龙炟有点忧桑。
　　不过还没等他恢复心情呢，前来查房的冷衣就闯了进来。在看到龙炟那双眨巴眨巴的眼睛后，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又上前一步伸长脖子仔细盯着龙炟看了看。
　　“你……这是醒了？”冷衣试探着问。
　　龙炟斜眼瞧他。
　　“呀，差点忘了你还带着呼吸机，不能说话。”冷衣摘下口罩，笑嘻嘻地对他说道：“你小子身体素质真不错，才两天不到的功夫就能从ICU转过来。我上午刚替你检查过，伤口愈合的情况非常好，简直速度惊人！相比之下你右手的伤就慢多了，光给你挑玻璃碎渣就花了一个多小时，你说你也不知道做些保护措施，那最大一块玻璃差点切断了你的手筋！还好李主任手艺精湛，全都帮你清创包扎好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哼哼！有你受的！”
　　冷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得龙炟耳朵里嗡嗡直响。幸好某人还有自知之明，挑了些重点告诉他。比如陈景被他爸弄到走廊顶头的房间去了，因为他受伤的地方在腰部，如果一直坐着会影响伤口愈合，到时候再崩了可就麻烦大了，弄不好腰子就要出来了。
　　再比如刘庄对这件事大发雷霆，导致整个警局惶惶不可终日，刑事一科的科长据说已经被吓得两天拉不出屎了。
　　“……”便秘这不是上火的症状么？跟刘庄有啥关系？龙炟黑线。
　　“哎，不要这么看着我，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会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冷衣自信地甩了甩头。
　　“……”龙炟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他。
　　“哎哎，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啊？喂别装睡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没跟你说呢，昨天阿豹他们啊……”
　　龙炟兀自在那儿神游太虚，压根就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然而，此刻门外却来了位“贵客”。
　　冷衣之前并没有见过来舒荣。可以说整个B区警局内，见过来舒荣的只有高层们和龙炟一人而已。所以当对方微笑着踏进病房的时候，冷衣还以为是龙炟的亲戚。
　　跟随在他身后的医院院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出去。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冷衣还是乖乖走了出去。原因在于，他没有从老人身上感觉到杀意，相反的，对方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像是一个关心小辈的老人。
　　待房门关上后，来舒荣踱步走到病床前，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小炟。”
　　龙炟吃力地叫了声：“……来叔。”
　　来舒荣笑了笑，道：“我正好来附近看望一个老朋友，听说你受伤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龙炟没办法点头，只好用单音节嗯了一声。
　　“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来舒荣说道。
　　如果不是刘庄事先给他打好了预防针，龙炟或许真的会相信来舒荣只是来探病而已。但现在，三句话还没说满呢，话题已经扯到案子上来了。这让龙炟更确定来舒荣此行的目的不简单。
　　不过表面上，龙炟还是装得十分虚弱。
　　“谢谢来叔……”
　　“呵呵，不用谢我。你看，我说是说来探病的，可瞧我这记性，两手空空，倒是该我不好意思了。”来舒荣抱歉地笑笑，“这样吧，探病要送礼这是规矩，我也不能例外。既然我没有带礼物来，那就用其他的代替吧。”
　　来舒荣忽然走到了龙炟床边，低下腰快速从袖子里抽出一样东西。在看到龙炟瞪大眼睛后，他又蓦地收了回去。脸上依旧是那处变不惊的笑容。
　　“总在床上躺着也不好，还是起来动动吧。就像我那位老朋友，他虽然卧病在床，可也懂得上网看看新闻、发发邮件什么的。要不然时间久了，会和这世界脱轨的。你说是吗？”
　　直起身，来舒荣负手而立，看向龙炟的眼神就好像众神在藐视卑微的苍生一般。
　　龙炟以前从未见过这样人。他虽然还在微笑，但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已经清楚地告诉了他，刘庄和他的把戏早已被看穿，他们不过是一群演技拙劣的小丑罢了。
　　“好好休息，来叔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来舒荣转身走向门口。
　　“哦，对了。”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对龙炟说道：“Vincent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是一个好榜样。”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舒荣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当陈景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龙炟正在望着天花板发呆。而当他看见亲亲小景竟坐着轮椅时，顿时惊得硬要支起身来。
　　“哎哎，你别动！”陈景急忙想拦住他，但被父亲给阻止了。
　　“你们都别乱动！”陈昕严厉地训斥了他们两个，又道，“小景伤的是腰，我怕他走路会疼，就借了把轮椅方便带他过来。你说你个孩子急什么啊。”
　　龙炟红着张脸，诺诺地说了声对不起。
　　陈昕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叔叔不是在怪你，只是你胸口的伤必须要静养，万一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怎么办？”
　　龙炟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长辈摸头，心里虽然感觉怪怪的，但却很温暖。
　　“好了，我把小景送来了，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切记不能再乱动了啊！”陈昕叮嘱道。
　　大门关上，陈景看着龙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脸怎么红得跟番茄似的？”
　　龙炟尴尬地回答：“呃，被子里太热了……”
　　“哦？那你熟了没？”
　　“小景……”
　　陈景渐渐淡去了笑容，他伸手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了龙炟的手：“你倒下去的时候，我甚至在想，那个狙击手为什么不多开一枪，把我也崩了算了。要是你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行！”龙炟情绪激动地说道：“小景你听着，我不会死，也不舍得死。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知道吗？”
　　“嗯。”陈景吸了吸鼻子，“不说这个了，你伤口还疼吗？我被子弹擦过一点就疼得很，你这可是动过大手术的啊。”
　　龙炟笑了笑，虽然脸色还是有点惨白：“还好，小衣说我命大，那颗子弹没留在身体里。至于疼不疼……虽然还是有点感觉，但还好啦，都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S.W.A.T.里有一项特殊测试就是考验队员对疼痛的忍耐性，如果被人打了一枪就疼得在地上爬不起来，那还怎么继续完成任务？记得当年测试的结果，队员中承受度最高的是周致，然后是欧阳玉，龙炟只是排在中间而已，不上不下。但这么多年下来，尤其是先后接触了明一郎、杨程安、朋也、刘庄……在接触了那么多变态之后，龙炟的承受度已经大幅度提高，所以胸口的新伤虽然隐隐作痛，但也还能忍，不用打止疼剂。
　　陈景握着他的手，低头不说话。
　　龙炟明白，这是老婆是在心疼他，于是便换了个话题，想调节一下气氛。
　　“据说局里鸡飞狗跳的，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其实陈景也是听父亲说的，“好像头一个‘中枪’的是仇孜，刘庄限期他一周内把邓付超所谓的暗恋狂抓住，不然就集体降职，停薪检查。然后是几位亲自出马的高层，像是齐sir和左sir，刘庄斥责他们办事不利，停薪留职，还要写检讨。至于我们这些负责保卫外场的警员，除了写检讨之外，还取消了休假，年末的奖金估计也泡汤了。”
　　总而言之，人人遭殃。不过陈景有一点没说，那就是S.W.A.T.也倒了霉，不但三个月内取消休假，扣工资，还要加倍训练。昨天柳殇他们就被左伯堂给拉去训练场集训去了，要不然他们早跑医院来找龙炟哭诉了。
　　“以前大家看到刘庄顶多低头不敢说话，现在却是见着他就绕道走，你说厉害不厉害？”陈景道。
　　厉害，真心厉害。
　　龙炟对刘庄的铁腕手段从不质疑，他甚至觉得有时候效仿刘庄的行事作风也不是件坏事。不过……刚才来舒荣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龙炟想了想，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跟自家老婆说说，尤其是最后那句。
　　陈景听完，道：“如果这位来叔真像刘庄所说的那样，那么他的这句话必定有特殊含义。不过他让你向刘庄学习……是要学些什么啊？”简直匪夷所思啊。
　　“不知道。”龙炟不解，难道是要他学刘庄天天顶着个死人脸见人么？那难度可太大了，他就算每天往脸上抹浆糊也达不到那个水准啊。
　　“那他给你看的项链，是真的吗？”陈景问道。
　　来舒荣藏在袖子里只给龙炟看了一眼的东西，其实是一根细银链。但对龙炟而言，这却是熟悉到做梦都会时常出现的物品。
　　“不会错的，是妈妈的项链。”之前还以为是妈妈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来叔手里。”
　　突然出现的母亲的遗物，还有来舒荣话里有话的言行，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呢？
　　母亲留下的信件里从未提到过她与来舒荣相识，可是来舒荣却一直在提醒龙炟，他与母亲之间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的确，作为那一段岁月的旁观者，来舒荣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秘闻也不一定。但在刘庄的提醒下，龙炟却不得不怀疑来舒荣屡次提及母亲的用意。
　　可他现在手头上一点线索都没有，更不能直接去问刘庄。以那个男人的性格，绝对死都不会把当年的事情再回忆一遍。
　　母亲，是他和刘庄之间的禁忌。如果现在贸然提起，那么他们极力维持到今天的平衡，就会一朝被打破。
　　龙炟不希望这么做，可他又急切地想弄清楚来舒荣的目的。尤其是那条银链，母亲曾经告诉过他，那是外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母亲向来十分珍惜外公送与她的东西，所以这条银绝非母亲“不慎丢失”那么简单。
　　“要不，我去拜托爸爸问问看？”陈景理解他的心情，便提议说或许可以让父亲找机会询问一下刘庄。
　　“不行。”揭开别人心底的疮疤并非龙炟的本意，何况由陈昕去试探刘庄，那等于自寻死路。到时候把他们俩赶出去是小，连累陈sir也无辜受罪可就罪过了。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陈景只好拿起柜子上的苹果和小刀，想削个苹果给龙炟补充营养。可削完之后才发现，龙炟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太适合食用块状物体。
　　“没办法了，那你看着我吃吧。”说完，陈景毫无愧疚之心地咔嚓咔嚓把苹果给解决了，直把龙炟馋得眼泪汪汪。
　　“对了，老师他们是去集训了吗？”几分钟后，用吸管小口小口喝着鲜榨苹果汁的龙某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那帮兄弟。他都醒了两天了都没见人过来看他，足以说明S.W.A.T.又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刘庄大发雷霆，把人赶去重新训练去了。
　　“嗯，前天出发的。”见瞒不住了，陈景索性如实说道：“听说出发前，左sir穿了身西装还打着领带，拎着个皮革制的高级旅行箱出现在了大门口，惊得大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说着掏出手机，给龙炟看了看昨天罗娜偷偷拍下来的现场照片。
　　“哇！”龙炟惊叹，这哪里是去集训的，根本就是要出国公干啊？
　　“齐sir有个朋友是专做品牌代理的，所以他经常穿这个牌子的衣服。”陈景指着照片上的西服说道：“左sir就差在额头上也贴个标记了。”比如：齐明逸所有，闲人勿扰。
　　老师的春天，终于到了啊。龙炟颇有些感叹。
　　“前几天我还听齐sir抱怨，说左sir总对他冷淡得很，买了很多新衣服他都不肯穿。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吧？”陈景道。
　　其实齐sir看着很老练，但事实上却是没谈过恋爱的老菜鸟一只。一方面他怕逼得太紧会引起左sir的反感，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样下去左sir会一直不冷不热地对他。本来同居什么的就是齐sir一个人硬是拉着行李箱登堂入室，万一左sir只是因为同情才收留他的，那不就又要经历失恋的痛苦了么？
　　眼瞅着自己已经四十岁了，哪儿还经得起感情的折腾呢？
　　“我刚给老师打过电话，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估计再过不久你就可以缠着左sir要喜酒喝了。”陈景笑嘻嘻道。
　　龙炟点点头。
　　“另外，明天开始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待在病房里要乖乖的啊！我会拜托冷衣时常过来查房的，你别想溜！”
　　“嘿嘿……”不愧是老婆，连他的意图都猜到了。真郁闷。
　　“还有。”陈景忽然降低声音，神情严肃地对他说道：“小炟，来叔的事情，我劝你最好先放一放。因为不论伯母的项链是怎么到他手上的，其结果都不会是你想知道的那样。懂吗？”
　　“嗯。”龙炟目前所能想到的有关来舒荣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挑拨他与刘庄之间的关系。可这么做对来舒荣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和刘庄内讧了，D区就能捞到便宜？总长的位子就能长久保持下去？
　　“别多想，其实大部分的事实真相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放宽心，别太高看D区，也别太小看刘庄。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不是陈景故意要贬低龙炟，而是这场战争的主角从来就是刘庄和总长。
　　龙炟瘪嘴，呜呜呜，小景你这是在打击我。
　　陈景看懂了他的表情，立刻否认道：“我哪有？”
　　龙炟无理取闹地皱眉：我说有就有！
　　陈景无奈：“好吧，那你想怎么着呢？”
　　龙炟立刻瞪大眼睛，嗓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道：“回家！”
　　陈景态度坚决：“不行。”
　　龙炟退一步：“洗澡！”
　　陈景继续保持坚决：“不行。”
　　龙炟再退一步：“……吃饭！”
　　陈景始终不松口：“不行。”
　　龙炟怒了，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怎么什么都不行？！饭也不给吃？！病人也是要人权的啊！！
　　陈景看着他，冷笑：“那你再换一个呗？”
　　龙炟想了想，作势要亲亲。
　　“行啊。”陈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真的？！龙炟立刻兴奋了起来，撅着嘴凑上前，等着陈景回应他，可是没想到……
　　“啊！疼！”龙炟眼泪飙出。
　　“你又没说吻在哪儿，现在烙在你鼻子上，满意了吧？哼！”无视龙炟充满控诉的眼神，陈景拿起刚才削苹果留下的残渣，出门扔垃圾去了。
　　龙炟躺在床上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