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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受寒 ...

  •   韩景宇被几个老兵关了起来,说是关禁闭,其实也不尽然,那禁闭室就是一个掏空的地窖,和乡下那些挖出来用来放红薯的地窖有点像,又深又开阔,韩景宇被弄进来之后,出去的梯子就被撤出去了。
      那地窖很深,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韩景宇站起来伸着手还远远够不到外面封着出口的铁条子。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那高温也一下子都降下去了,白天热死人,晚上冷死人。韩景宇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站在地窖里实在是冷的很了,抱着胳膊靠在那泥巴墙边儿上。
      出口的铁条子突然被揭开了,韩景宇听到一阵响动,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外头。那人把铁条子放到一边之后就蹲了下来。韩景宇眯着眼睛才看清是钟源,钟源身上的军装没脱,外面就披着一件军大衣,没扣上,那军大衣向两边敞开,露出里面的棉絮来。
      韩景宇的目光太过凶狠,钟源抬手按了按鼻梁,“挺冷是吧?”
      韩景宇抱着胳膊的手已经松开了,“我不是梁耀,你可以去打电话给地方的征兵处核实。”
      钟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那边我会去问的,但是,在没有证件核实之前,你也就只能是梁耀。”
      韩景宇早知道会是这样,他被关在这里,也算是想清楚了一些,现在这是人家的地盘,他来硬的最后倒霉的也只是自己。
      钟源看着站在下面抱着胳膊的韩景宇,又问了一声,“是不是挺冷啊?”
      韩景宇懒得跟他说话。
      站在上边的钟源一跃从上面跳了下来,脚踩在软和的泥巴上,还是稳稳当当的。他这个动作把里面站着的韩景宇吓了一跳,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钟源拍了拍手上刚才在地上按的泥巴,手摸到军大衣的口袋里。韩景宇看着他从一个口袋里掏了两个包子出来了,那包子皮有点黄,卖相丑的简直不能看。钟源把那两个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包子往韩景宇眼前递了递,“要不要吃?”
      韩景宇睨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诶,你别看包的丑,里面的馅儿可是正经的耗牛肉,在别处你想吃还吃不到呢。”钟源又把手上的东西往韩景宇眼前递了递。
      韩景宇嘴唇早就冻的发白了,还是硬扛着,“不吃。”
      “你非要我给你炖狗肉火锅是吧?”钟源也是头一次见韩景宇这样的人。
      韩景宇一下子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钟源哼笑着,“那只小狗崽子……”
      钟源的话还没说完,远远的站在墙壁边儿上的韩景宇突然扑了上来,胳膊肘横在钟源的喉咙上,把他抵到了墙边上。明明今天已经被整治了那么多次了,这小子都还是半点没受到教训的样子。
      “狗呢?”韩景宇瞳孔很黑,尤其是近看的时候,那种本来看起来阴郁的眼睛一下子就焕发出了奇怪的魔力。
      钟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搁我屋呢。”
      韩景宇全身都是冰凉的,冻的跟块儿冰似的。他是脸色真的很不好,白天里被太阳晒红了脸颊,才看的有点血色,现在站在人面前,就跟一尊瓷像似的。白的扎眼。
      “先吃点东西吧,大晚上了,空着胃明天你就得冻硬了。”钟源手上的包子早就凉透了,因为他揣在兜里,贴在身体才多了点热乎劲儿。
      韩景宇把他手上的包子接过来,睫毛垂着,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动作缓慢的咀嚼着。
      两个人贴的太近了,钟源甚至可以看见他猩红的舌尖。韩景宇的嘴唇很白,舌尖的颜色却红的妖异。
      钟源看着韩景宇把那嚼碎的东西吞进去,眼中刚透出一点笑意,就看到韩景宇眸光晃动了一下,皱着眉似乎要呕出来的模样,但是他马上又压制住了,在那冷掉的包子上又咬了一口,包子里厚厚的油脂沾在他的嘴唇上,引人的很。
      “喂!”钟源劈手把他手上吃到一半的包子夺过来。
      韩景宇现在的胃里翻腾的难受,他本来又是饿了一天了,脆弱的胃即刻在接受油脂之后用绞痛来提醒他。
      钟源看着韩景宇这泛青的脸色,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面前的韩景宇突然转过身开始往外呕吐,他的胃实在是受不住这样荤腥的东西,刚才吃进去了多少,连着胃里的酸水一起翻搅着全部又吐了出来。
      钟源连忙去拍他的背。
      韩景宇把东西吐完了之后身子还弓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肩膀都在发抖。
      钟源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胃不好啊?”
      韩景宇转过脸来,脸色更白了一些。
      “你不能吃就说啊,搞得跟我强迫你一样。”钟源说话难听的很。
      刚吐了一场的韩景宇还闭着眼睛,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看着钟源,“狗给我。”
      “我让你吃东西是看你饿一天了!”钟源顿了一会好像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不合适,马上语调一改,“我像是故意拿只狗威胁你的人吗?”钟源被他这个模样闹腾的心里有点难受。那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像连自己都可以豁出去的模样……跟个孩子似的,简直了!
      韩景宇没说话。
      “好好,我就是那样的人!”钟源也跟个孩子似的,晚上他会出来给这人送东西吃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他负气的转过头,脚在光滑的土壁上一踩,脚都还没陷进去,整个人就已经猛地窜起来,手扒着外面用来挂铁条子的木桩,动作利落的爬了上去。他上去之后,转过头就对韩景宇说了一句,“回去我就把那狗给你炖了!”
      原本低着头的韩景宇一下子抬起头了,一副要发狠的模样。
      钟源这人吧,本来在军营里就呆了蛮久了,平日里和暴脾气的兵一言不合打起来是常有的事儿,那些人发狠的模样他也见过,都是红着脸,急赤白赖的模样,偏就这韩景宇发狠的样子,好看的很。也是,长着那副白净的皮相,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是比那些个粗蛮的汉子好看那么几分。
      韩景宇白天没少折腾,现在在地窖里,又冷又饿的,刚刚又吐了一场,哪里有爬出去的力气?看着钟源转头走了,韩景宇死命的用手扒着土块往上爬。
      但他终究不是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软趴趴的土块,还没等他用上力气,就一下子都塌陷下来。
      钟源说那句话也是气话,他一转头都被自己气笑了。本来嘛,他晚上是看那小崽子饿老实了没有,没想到一去还是拧的跟头牛一样。
      钟源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今天来报道的一个新兵,钟源一看到他,脸色就沉了一半。但是也是没在脸上给人难堪。
      “钟哥。”那人走了过来,长得挺周正的,只是眼神就透着一股子弱气,钟源是看了都不喜欢。
      钟源脸色透出几分冷淡,“半夜不赶紧回去休息,觉得晚上的适应训练太轻松了是吧?”
      那人想起晚上的训练,脸色就白了几分,但是他还是凑了上去,“钟哥,梁耀也算您半个小叔子了,这事儿您就帮他兜住了……”
      他话还没说完,钟源就抱着胸开口了,“那种小叔子我可不敢要,家里把他送来历练,他居然还敢跑,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怎么样?”
      “钟哥,您也别这么说话,梁耀再怎么,您也要看着点儿他姐姐梁朦的面儿,您心里向着他是肯定的。”
      钟源是真的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他当兵这么些年,每回回去都能看到那些个后辈都是糟心的很,一代不如一代,说的还真心没错。尤其是到了梁耀这一代,除了玩乐就没点儿会的了,可是就是这样的孬货,钟源偏喜欢了人家的姐姐。也是他活该要在这事儿上糊涂一回。不糊涂也要装糊涂!
      钟源斜着眼看着那人,脸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你跟我小叔子关系蛮好的啊?这种事还帮他兜着。”
      那人哪里听不出钟源话中讥讽的意思,但是他也不好反驳,只能涎着脸,“反正这里不是钟哥管着的嘛,只要人数没差,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钟源哼笑一声,“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没想到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随机应变的速度蛮快的嘛。”
      车站里,钟源原本是在查梁耀的,他跟梁朦的事儿谁都还不知道,当兵那么些年,他早想成个家了,他是真心喜欢梁朦的,从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那样如清丽温柔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他追了梁朦也有一段日子了,但那梁朦就是吊着不给回答,越不给回答,钟源心里就越痒,偏要得到不可的那种!而这梁耀,就是梁朦的弟弟,一听自己的老爹要把自己弄去服兵役就跑了的孬货!钟源是最看不起这种人的,平时要是落在他手上,非得整脱一层皮不可!但是谁叫他有一个叫梁朦的姐姐呢……
      钟源前半辈子都过的清明的很,偏要在这事儿上故意的装一次糊涂。
      “钟哥,梁姐姐就跟您张口了这一次,您自己想好。”说话的那人自觉拿捏着钟源的七寸。来的时候,梁朦那女人何等骄傲哦,自己的弟弟跑去鬼混,她什么都不说,偏要让他给钟源传话,让钟源把这事儿兜着。但是他也不能按原话说,不然像钟源这样硬气的男人,没准儿就为这事儿跟梁朦翻了。
      钟源沉着目光,他在想。
      “钟哥,你也知道,现在都到了这一步了,只要把那个人在这里留一年,你不说谁敢去查?过了这一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到时候您和梁姐姐的喜酒——”
      “好了,你不用说了。”钟源也不是那种犹豫的人,他本来在车站那里选择了把韩景宇拘起来,就是动了这个心思,梁朦,梁朦,谁叫他看上这个小女人了呢,“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人笑了笑,看出钟源不想搭理他,也没留下来自讨没趣,转身就走了。
      钟源进了房,椅子旁边趴着那只狗,钟源也懒得逗弄它了,走到衣架旁边把衣服口袋里的身份证摸了出来,他在韩景宇包里把身份证找出来了,但是却也偷偷藏起来了。
      趴在椅子旁的狗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另一头拴在椅背上,看到钟源进来,一个劲儿的冲着他叫。
      钟源把那张身份证收到保险一点的地方才转过来看那只狗,“再叫真炖了你啊!”
      狗叫的更凶了。
      “嘿,你这小畜生!”钟源把袖子一捋,拎着那狗脖子把它拎起来,手上还抖了抖,“再叫啊!”
      “汪汪——”
      钟源看着这狗还小,也没敢动重手,怕一下子控制不住真把这狗弄死了。
      “你怎么跟你那个主人一样啊,要是服点软,我不就饶了你吗。”钟源嘴巴里嘟哝着,还是把狗放了下来。
      放下去的狗开始咬钟源的皮靴,钟源那皮靴是牛皮的,黑的发亮,怎么是现在这种牙齿都没利的小狗咬的穿的呢?钟源也就没管它。
      钟源逗弄这狗不耐烦了,想爬上床休息一会,躺到床上那狗还是叫个不停,钟源听的烦了,翻过身却又突然想到了韩景宇。本来人家是挺无辜的,今天又遭了这样的待遇……
      难得的,钟源有点小小的愧疚从心尖儿上升了起来。
      何况人家胃也有问题,晚上那么冷……钟源越想越坐不下去了,呼啦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又从柜子里捡了一件新棉大衣过去,想着还觉得不够,把柜子里买了从没有用过的那种暖手袋也掏了出来,灌了热水兜在怀里。
      把这一切弄好了之后,钟源才又往地窖那边赶过去了。地窖里韩景宇躺在地上,眼睛闭着,钟源一看就吓了一跳,心道不会是冻死了吧?一跃跳下去,跑到和韩景宇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是受凉了,头有点烫。
      “怎么跟个娘们一样。”钟源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关心人的话的,他爬出去把梯子放下来,然后把韩景宇捞了出去。大半夜的,钟源把发烧的韩景宇带到自己屋子里去了,把床都让出来了,叫韩景宇躺着,热水袋塞在被窝里,自己站出去抽烟了。
      钟源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想梁朦,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钟源算不上什么英雄,却也没做出过什么违背本心的事情,这一次……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违背了一次。
      钟源往屋子里望望,韩景宇已经睡过去了,他站在门口望着天,叹了一口气……
      他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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