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1706

52、第五十二章

　　整夜未眠，第二天早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阮威却发现要见李燃戈一面可真是难上加难。院外的侍卫态度很好但很坚决：想出去？对不起阮公子，您哪儿也不能去，这是太子亲自吩咐的，谁违抗命令就砍谁的脑袋。什么，去向太子通禀一声？阮公子您就别难为小的们了，太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几个低等侍卫怎么够得着啊。再说，隔几天夜里头……

　　侍卫嘴皮子利落得很，表面看上去恭恭敬敬却隐隐透出些许不屑。阮威多么伶俐的一个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在门口愣愣地站着，心道这也怨不得别人，自己的地位确实尴尬。男妾？男宠？大概就是这些吧，也许还有更难听的。

　　“呦，四少爷这是发什么呆呢，门口风大，还不快进屋里去。”阮威抬起头，却是胡顺，两个小太监大包小包地抱着跟在他身后。在王府的时候阮威自觉跟胡管家已经很熟络了，甚至有点交情，但现在看来他真是天真的可以。
　　“胡管家，有些日子没见，如今该称呼您胡总管了吧？”

　　胡顺笑得有些讪讪的，看他太监服色阮威的话应该是没错。
　　“四少爷，你可不要记恨我，我一个当奴才的，要听主子的话。”胡顺吩咐小太监将东西放在桌上，打发他们出去。
　　“四少爷，你虽然受了些苦，不过也算值了。现在你们阮家在织造府可是一家独大，每日里赚进的银子你大哥数都数不过来。将来太子即位，你们阮家的荣宠更是不可限量。这不，这次宫里选秀女，哪位小姐身上穿的不是阮家织坊的绸缎，都想讨太子喜欢呢。”
　　“胡总管，你说的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是一只不能见光的八哥儿，笼子外面蒙着黑布，叫起来还死难听，想起来真是一点前途都没有。”

　　阮威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端起宫女送来的茶，一边喝一边笑吟吟地望着胡顺。胡顺有些不自在地调转目光，尽量不去看他颈中那道狰狞的疤痕。
　　“昨日阮老爷进京，托我给你送来不少衣服和吃食，叫你不要挂念家里。”胡顺岔开话题，神态已恢复了自然。
　　“你没告诉他我的事吧？”阮威指指自己的喉咙。
　　“没有。我只说宫里规矩多，一时半会儿的四少爷还不能回家。”
　　阮威默默点头，见胡顺要走，赶忙让他帮忙通禀一声，说自己有要事想见太子。
　　“这个……”胡顺沉吟着有些犹豫，“这几日太子怕是没空，皇上身体不好，急着抱孙子，入围的秀女有好几十，太子怎么也得从中挑出十个八个的，然后……”
　　“算了！”阮威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胡顺瞥了他一眼，眼神颇为复杂。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阮威苦笑着摆摆手：“胡总管去忙吧，不用管我。”

　　午饭没有吃，晚饭还是没有胃口。阮威无法排解的自己的烦躁，吩咐宫女拿来一壶酒，从阮秋行送进来的东西里捡了一包梅子干儿，一跃而上坐在房顶上饮酒吹风。侍卫虽然有些惊慌，但看他没有要跑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

　　天气很冷，但一壶酒下肚，阮威却觉得异常燥热。他扒开衣襟袒露出胸膛，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举目望去，除了自己居住的这个黑漆漆的小院，宫里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还你娘的十个八个，行不行啊到底，小心一口血吐人家身上。”酒入愁肠，阮威有些醉了，嘿嘿笑着自言自语。这时院子的门轻轻开了，李燃戈走进来，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
　　“呃……”阮威打了个酒嗝儿，拿起一颗梅子朝李燃戈扔下去，正打在他的脑门儿上。
　　“我什么也没说，大马猴不会说话，就会喝酒吃果子。”
　　“你给我滚下来！”李燃戈摸摸额头，阮威手劲儿很大，居然起了个小包儿。
　　“有能耐你给我滚上来！”阮威笑嘻嘻地又拈起一颗梅子，抬起手眯着眼睛瞄准，李燃戈哭笑不得，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来人，去把那只马猴子给我弄下来！”

　　几个侍卫好不容易才把阮威从房顶上弄下来，大半夜的鸡飞狗跳，踩碎了好多瓦。看到阮威衣冠不整就会傻笑，李燃戈斥退众人，半抱半拖的把他弄进房里按在床上。
　　“当太子就是了不起，力气都比以前大了。”阮威笑嘻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不只力气大，耐力也持久，一晚上干上个十回八回也不会吐血。”李燃戈咬牙切齿地说，扯开阮威的上衣，伸手又去扒他的裤子。阮威怒了，一翻身就把李燃戈压在身下，也不管是肚子还屁股，挥拳就一顿暴揍。李燃戈哪里是阮威的对手，一边用双手护着头一边低声喊着：“别打脸！别打脸！明儿一早还得接见番国使节呢……”
　　“番国使节？是不是给你送番国小姐来了？！黑乎乎的你也下的去手，还真他娘的不挑啊！”

　　阮威越打越得劲儿，只觉得心里那叫一个敞亮。李燃戈不再挣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捂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秀秀……秀秀……”他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阮威，将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肩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一夜李燃戈没有走，搂着阮威睡得异常香甜。阮威却没有半分睡意，枕着胳膊，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盏浅红色的纱灯出神。
　　“跟我走吧。”他伏在李燃戈耳边轻声说，捻动着他柔软的耳垂，“当皇上有什么好。”
　　李燃戈微皱着眉头，拨开阮威的手，嘟囔着转过身又沉沉睡去。阮威看了他半晌，起床披了件衣裳，坐在桌前随手翻动着大哥送来的那些东西。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儿引起了他的注意，普通的牛皮纸，夹杂在一堆彩纸帛锦之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他回头看看李燃戈，小心地打开，里面滚出几个糖瓜儿，就是小时候吃起来会粘得张不开嘴的那种糖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