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夜话》沐兰泽

6、新的开始

　　说是上半夜的班到23：00就能下班了，魏明却是着实忙活到了后半夜，才揉着干涩的眼睛从放置酒水的储物室走出来。万幸的是多玛因为有高逸这个龟毛的老板，就连每天接收酒水的隔间都要做成分成两份，倒也让他免除了会被人笑话的命运。

　　后半夜的城市虽然比照白天安静了许多，却也依旧能够看出些许白日里繁华的影子。魏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慢悠悠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往出租屋走去。

　　看来真是想人们说的那样，大城市和他们那小地方一点都不一样，就是夜里，也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大家该出门出门，该工作工作，就连这马路上的路灯，也是一整晚一整晚的亮着。

　　难怪，大家挤破了头，都要到大城市里来。

　　因为房租便宜的缘故，魏家的出租屋所在的位置并不好，附近的路灯坏了近半数没人修不说，楼道里也是乌漆抹黑的，连个照亮的灯泡都没有。魏明借助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

　　魏杉累了一天，早早的就已经睡下了，丁兰今天依旧没有回来。魏明看着魏杉吃完泡面随意丢弃在一旁的锅碗瓢盆，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之前回来时，想要将找到工作的喜悦分享给他最亲近的两个人的想法，也被现实冲刷的干干净净。索性也不再找什么可以填肚子的吃食，随便弄了点清水洗洗睡下了。

　　因为睡的太晚，还没等魏明睡实，就感觉睡在自己身边的魏杉已经起了。魏明索性翻个身，调整出一个适合的角度，躺着看男人三两下穿好工作服，又转身来看躺在床上的自己。

　　“吵到你了？”魏杉见儿子醒了，伸手在魏明头上揉了揉，把一头本就有些乱的呆毛彻底揉成了鸡窝后，满意的收了手，“昨天你电话里说，找到的工作，在什么地方？工资，一个月有四千多？”

　　“嗯，给一个酒店在后厨帮工。其实就是打杂的。”说到这份工作的来历，魏明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感觉有那么点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那给得是真不少。”魏杉怎么说也是在城市里做了好几年工，大大小小的招聘启事看过无数，这一个月四千多的打杂工，估计招聘条件不会低了，“你是怎么应聘上的？”

　　怎么应聘上的？

　　魏明感觉眼前飞过一群乌鸦，感觉自己昨天的应聘过程，还是不要和魏杉说了，免得再吓到他，“我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的。对了，那个店的名字叫……多……多玛。”好拗口。

　　“嗯，有时间，我会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的。”魏杉忍不住又伸手在儿子头上揉了揉，“爸得去上班了，你要注意安全，工作的时候手脚麻利点，咱可以多做些，别让人家挑咱们错处。”

　　哪怕是在城市里打了好几年的工，魏杉还是没学会城市人的那些个弯弯绕，稍微大意一点，就会被人算计了去。魏杉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
　　“我知道。”魏明说着，仔细回忆了一下几个小时以前自己的工作状态，自我感觉还算不坏，“多做事，少说话嘛。爸，你先去上班，我今天晚上上晚班，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了晚饭再走。”

　　“好。”

　　目送魏杉出了门，魏明才想到两人竟然谁也没想到要说吃早饭的问题，“还……真是……哎？妈昨天怎么又没回来？算了，不想这个，睡觉。”

　　魏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魏明摸摸肚皮，磨蹭着到厨房去给自己烧上水，都已经把泡面从箱子里拿出来了，想想又把火给关了。反正他现在也算是开始挣钱了，还是要对自己的胃好一点，到外面去买碗面吃好了。

　　想到就要行动，魏明三两下把昨晚随手扔在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刚拿起钥匙，还没等开门，就听见外面一阵门锁转动的哗啦声，片刻后，丁兰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小明，你这是要出去么？”丁兰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拎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略显局促的看着魏明，“妈听说你找到了工作，刚去买了菜，打算做点好的慰劳慰劳你来着……”

　　“没有啊，我本来也是想出去找吃的的。妈，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出去了，等这吃你的糖醋鱼！”有的吃，魏明自然不会再想着跑出去。这种有妈妈照顾的日子，感觉还真是不错呢！魏明想着，不觉拉着丁兰的手撒起娇来。

　　要说丁兰虽然已经是奶奶级别的人物了，却是因为早婚早育的关系，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若是生在城市里，正是城市女性母爱泛滥的年纪，此时被儿子抱着胳膊撒娇，心里立时就柔软起来。直拍着魏明的头，让他先去屋里等等，自己马上就去做饭。

　　魏杉是天黑了以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的，手上拎了两三个打包好的菜色，原是想着给儿子加个餐，鼓励一下他，没成想一推门，竟然看见两天都没回来的丁兰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就等着他回来入席了。

　　魏杉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子苦涩，而且，和丁兰那一桌子饭菜相比，自己带回来的饭菜看起来反倒像是个笑话一样，那这不吃不好，摆到桌上又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魏明不知道爸爸心里想得什么，只当今天家里开荤，快走两步去把魏杉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用盘子盛好。还大声招呼对方赶快就坐。只窘的魏杉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

　　同样，准备了一肚子话的丁兰，看见魏杉回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微微一僵。总算她平日里各色人物接触的比较多，人跟着变得圆滑了不少，只一瞬间就将自觉内心的真实想法掩盖了过去。

　　一顿饭，一桌菜，三个人各怀心事，也只有魏明一个人吃得眉开眼笑，肚皮溜圆，看看时间差不多，拿这手机和钥匙去上班了。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就冷下脸来，连剩下的饭菜也不吃了。

　　晚班晚上十点半上班，魏明到的早，才十点就出现在多玛的后厨里。石磊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什么都没说，抬脚在小田腿上踢了一脚，“去，再给我沏一杯茶水。”

　　“我来吧！”魏明见小田师傅手上还有别的活计，快走两步，主动把石磊的吩咐揽了下来。小田乐得有人主动给自己帮忙，感激的朝魏明笑了笑，手上动作飞快的削了两段柿子皮，三两下用牙签插成朵花，并着两朵西兰花放在盘子一角，按铃让服务生端出去。

　　“你来的倒是早。”三人的动作刚好落在晚了一步进门的另一个勤杂工王荣的眼里，就笑着打趣了魏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