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受辱 ...
-
“同……学……”包子颤抖而勇敢地挺身而出，整个人的颤抖度瞬间达到了90°，一边像台风过境时的大树哗啦啦狂抖着一边迎上去。
蒋善莫名忧伤地想到了黄继光啊！
面对一把挥动的米尺，自己已经怂成了熊；面对着机枪口堵上去的继光大大，请收下包子的膝盖……
突然蹿出来的蒋善让林华华吓了一跳，正在挥舞的米尺也“啪”地失手掉讲台。
“同……学……果果他哥哥……以和为贵啊……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林华华正是青春期我最叼、狂炫酷霸拽的最顶峰，没有找到咬妹妹的人已经很恼火，妹妹跟自己唱反调更恼火，现在又跑出个肥肥的小矮人弄得他丢脸把米尺都掉了——真是火躁极了！
他冲下讲台，一把推开了蒋善，在叮叮咚咚的上课铃声伴奏下，跑了……
蒋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扑倒在讲台上，望着少年像发怒的狮子一样狂奔而去，内心后悔万分：早知道上课铃马上就会响起，何必以卵击石啊？艾玛，手蹭得好痛……
她站直了抬起手一看，居然流血了！
林果果在她哥哥推搡蒋善的时候就跑了过来，这时看到了蒋善手里流出的血，也吓懵了：“善姐姐，你流血了！”
“怎么啦？”迟迟不到的云绮，也像电影里坏人一走、警车就出现的那样回到了教室。
旁边的孩子七嘴八舌告诉了凌云绮，她看了一下，当机立断：“果果，麻烦你带善姐姐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哦。”
果果一脸如释重负：“好的，我们走吧！Ms凌，我会劝我哥哥的，我都已经原谅刘子豪了啊！”
“好的，谢谢你啊！”
等蒋善和林果果走了，凌云绮让学生自己阅读课外书，拿起手机跟果果妈沟通，又打了电话把事情通告给了林华华的班主任，请他帮忙处理一下。
******
转天又是升旗仪式，又是忙乱琐碎的各种工作。
在一片忙乱中，欧阳子璋少爷终于大驾光临！
欧阳少爷是快吃午饭的时候回到学校的，满脸的不开森，一脸没玩够。
他染着金黄的头发，皮肤在澳洲热烈的阳光下晒成了小麦色，很像中非混血儿。在已经快十六度的气温下，热得脸上汗津津的，还穿着一件鼓鼓囊囊的蓝色羽绒服。
云绮带着蒋善跟孩子们一起在学生食堂吃饭，她实在不放心刚回来的子璋，还不晓得会捅出什么乱子。
包子看着子璋的黄头发，咋舌不已，偷偷跟云绮咬耳朵：“小孩子染什么头发啊，对身体很不好的。”
别看蒋善肥胖，她可是是忠实的养生党，吃什么对头发好，补什么对肝好，做什么运动可以治感冒，一天喝多少水对肾最佳，几点睡觉最好……不过，她选择性地屏蔽吃肉太多对人体的种种不利23333
“没事，他父母说是美国最好的染发剂，不是中国的陋货、low货。”
“啊？再怎么好的染发剂也是化学药剂啊，怎么可能无害？”
“没事的，大太太坚信只要是美国的产品就不可能有害。不仅无害，还能滋养头发呢！再说，他们全家都喜欢这种风格。”
蒋善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刚刚欧阳少爷一家三口顶着三头金灿灿、亮闪闪黄头发出现的震撼场面，一阵恶寒：“那他怎么还穿那么厚的羽绒，不热吗？”
“没事的，大太太说我们才从酷暑回来，要多穿一点，不然会感冒的。这是Patagonia羽绒服保暖之余还透气呢，不热的，美国原产……”云绮惟妙惟肖模仿大太太的原话。
“呐、呐，子璋怎么在吃零食？学校不是不准带零食的吗？”
“没事的，大太太说那不是普通零食，那是欧洲进口的零食，绝对没有有害物质，还能补充身体元素呢！”
包子蚊香眼了：“云绮，怎么可能啊？你看他舌头都被染色了！”
“没事的，大太太说那是通过欧洲国际认证的色素，是纯天然的色素，对人体完全无害，还能——”
“还能帮助补充身体元素？”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孩儿们，他们抬头看着两个傻笑的老师，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天啦，这个大太太……”蒋善简直无法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善善，我告诉你哦——自从认识了这个大太太，我活生生被逼成了自干五……”
“这太不可思议了！”
“嗯，不仅我，还有李婷啊、刘主任啊、其他一些家长啊，哈哈哈，我们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爱党爱国！”
“……”
云绮停了笑，正色道：“她的战斗力可不只这一点，你别跟她打任何交道，有什么事情请她来找我。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快点保佑她们一家移民去富强民主的美利坚吧！阿门！”她还煞有其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四2班的外教Ben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特热情地跑了过来，对着云绮叽里呱啦说了起来。
云绮也笑嘻嘻叽里呱啦说了起来。
蒋善在旁边听得亚历山大啊，逮着几个单词，大致猜到他们在讲祷告、复活节什么的，正在满头雾水的时候，Ben又把吃完了饭的熙康捞过来，三个人笑呵呵叽里呱啦热烈讨论起来……
看着十岁的小男孩嘚啵嘚啵跟外教说得那么欢，四级考了两次才低空过关的英语渣泪流满面，深深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有钱有貌有背景还那么努力练习口语，能给普通人留点出路吗？
******
习惯了博雅这种节奏后，蒋善觉得这一周似乎好混一点，周五很快又到来。
心惊胆战熬到了学生擦地板的环节，下课铃响起，学生们像泄洪闸里放出的洪水，眨眼不见了！
她和云绮对视一笑：“总算平平稳稳过了一周！”
云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是啊，这些捣蛋鬼让他们父母去操心吧！哈哈，我去送学生上校车，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也去送他们上校车吧！”
“真不用了，到送车老师那里签个名，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那祝你周末愉快！”
蒋善点头，走到教室后面自己专属的课桌旁，记录了一下这节班会课的体会，写了一点反思后，开始收拾各种物品：听课记录本、班主任工作记录本、备课本、读书记录本，还有云绮给的《56号教室的奇迹》，她说这周要全部读完。
“你似四2班的老丝？”
蒋善闻言抬头，一个大约比她高一头的妇人满脸不悦在询问，她很黑很瘦，脸上的皮肉紧紧绷着，一头金灿灿、亮闪闪黄头发像燃烧的火炬，包子一个激灵——这不是人见人怕的大太太吗？
“……您好，我是四2班的见习老师蒋善，请问——”
“你似这里的老丝就好了，我就是来问问：我家仔仔的羽绒服怎么不见啦？”
“子璋的羽绒服又不见了？”蒋善对那件鼓鼓囊囊的蓝色羽绒服印象挺深刻，因为天气热，星期一大课间运动的时候，子璋脱了衣服往地上一扔就不要了，后来还是班上的同学帮他捡回了教室，当时云绮帮着他收好，一直等到刚才放学才拿给子璋，让他带回家啊。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啊，又不见了？
“你们老丝是怎么教育学生的？看见好东西就偷？我家仔仔掉的这件羽绒服可是Patagonia！你基道吗？美国原惨的！几千块！”
“子璋妈妈，您误会了吧？要不，我打电话问问Ms凌？”蒋善有点抓狂了，笑话，这里的孩子偷一件羽绒服？你说偷拿一包零食还有点可能，谁会拿一件不能吃又不能玩的羽绒服？
妇人一生气，金黄的头发似乎更火了，陷在细细眼纹里的发黄瞳孔喷射出愤怒的鄙视：“我误会了？我误会什么了？我家仔仔的羽绒服星期一才穿过来，星期五就不见了，这不是人偷了吗？难道羽绒服自己会飞？”
“您先等等，我打电话给凌老师问问……”
“有你这样的老丝吗？班上的四情都不基道，你还有脸当什么老丝啊？学生一件几千块的羽绒服都被偷了，老丝还一点不基道！这个学校学费那么贵，老丝的素质也就那么样！我家宝宝被偷了多少东西啊！咦，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你还在玩手机？”
包子要哭了，果然大太太是大杀器啊！画风太不对了！蒋善这两个多星期也接触过一两个有点傲娇的家长，但是跟大变态——哦不，大太太比起来，那两个傲娇家长像天使那么可爱啊，同样是土豪，相差怎么那么大？
“我在给凌老师发短信。我刚才还看见子璋拿着羽绒服的，您——”
“就是说啦，我儿子也是这么说的！一转眼就被偷走了，简直太可恶了！这个学校的老丝也不是好东西，难怪教不好学生！上个学期我几次去生活区看我仔仔，带了几个Tiger保温杯装汤给他喝，结果几个保温杯都不见了！你基道吗？就是Tiger！虎牌！不锈钢真空保温杯！那个牌子很贵的，一个杯子就要几百块！也被偷了！肯定就是生活老丝偷的！这么多小偷，不要脸啊！那些老丝啊，穷死了，只能来这里当老丝，看见有钱人的东西就想要！又是小偷，又是小三，哎呀，我真的是要早点移民到美国去，美国老丝的素质比你们这些老丝素质高多了！”
蒋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急促了：“您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讲，也许是子璋自己弄丢的。”
她就亲眼见过——有时云绮会布置带课外书回生活区阅读，那天从教室到宿舍的路上，子璋走着走着嫌手里的课外书很重，往地上一丢就不要了！又是别的同学帮着捡起来带回了教室的！他儿子乱丢东西的习惯，难道她自己真的一点不知情？
“就是我家仔仔弄丢了又怎么样？别人就可以捡吗？喂，你什么态度啊？竟然敢对家长这么无礼！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到校长室投诉你！现在这个鬼学校越搞越差劲了，什么老丝都要啊，垃圾回收站啊！”
她的口水都溅到了蒋善脸上，蒋善脸白了，气得胸口疼，拼命忍着，眼泪还是从眼眶边涌了出来。
“别以为哭就有用，我一定要去校监那里投诉你这个老丝！没礼貌没教养！穷鬼看见东西就想偷，居然还敢说东西是我们家仔仔自己弄丢的！”
熊孩子怎么造就的，原来就是熊老妈在后面撑腰！
蒋善哭得眼泪哗哗，喉咙哽住想说话又说不出——投诉就投诉，大不了回家卖肠粉！
“还有脸哭，老丝这么没教养，怎么能教好我家仔仔——”
云绮终于出现了：“子璋妈妈，你在这里呀！子璋在楼下到处找你啊！”
云绮看着泪流满面的蒋善，拿了一张面巾纸给她，又转头问大太太：“子璋妈妈，这位老师哪里做得不对，我们会教育她的。”
大太太用食指着蒋善，一边点一边发火：“这个老丝简直太没水平了，我问她仔仔的羽绒服在哪里，她先说不基道，后来又说是仔仔自己弄丢了！这样推卸责任，还没礼貌，你们博雅的老丝素质怎么这么差？我要去校长室投诉她！”
“您先别着急，刚放学的时候羽绒服还在的，是我亲自拿给子璋让他带回家的，您有没有问过子璋在哪里不见的？”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一件羽绒服而已！我看不惯的是这个学校的很多老丝学僧喜欢偷东西！”
“您有没有问过子璋在哪里不见的？”
“他说在班上就不见了！”
“子璋妈妈，那肯定是子璋记错了。我亲手把羽绒服给了他，他就下楼了。这样，我们先去保安室看看，我们学校很多学生拣到东西都会放到保安室。如果没有找到，也可以去保安监控室看看视频，找找线索。如果真有人偷了子璋的羽绒服，我们学校会严肃处理的。”
“哼！”
“子璋妈妈，走吧，子璋都等急了。”
大太太把满头黄发一甩：“凌老丝，今天可是看你的面子哦！不然，这么没教养的人我是一定要投诉的！”
蒋善哭得哽咽了起来：“你……你……”
胡说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绮拉到了身后，云绮笑眯眯说：“好的，好的，我们会好好教育这个老师。先走吧！”
大太太颐指气使：“那个老丝也要一起去找，找不到别想下班！”
蒋善气得肝疼，揉着眼睛，被云绮拉着到了保安室。
她们三个来到了正门保安室，保安室的桌子上一大堆失物，云绮一翻，那件蓝色的Patagonia羽绒服就压在最下边。
保安队长一看，马上就说：“是这件啊！凌老师，这是你们班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送过来的，就是他妈妈特别高那个男生。他还特意跟我说来，本来要送回班上，可是他们有事急着要走，先放保安室了！”
“哦，是熙康送过来的！”
“对，好像是叫熙康。他说是同学不想拿了丢地上就跑了，他帮忙捡起来的。他妈妈急着有事要走，就先放我们这里了。”
云绮点头：“子璋妈妈，你看，又是子璋乱丢东西了，下次还是先问清楚，不要冤枉了别人。”
“我哪有冤枉别人？要不是那个熙康多事，我早就在地上找到了！还害得我到处找，跑到四楼那么高！”
云绮气乐了：“这么说，还是熙康不对了？”
“那当然，这种孩子心眼最多了，为了得个表扬，就随便乱捡别人的衣服！说不定我们家子璋只是暂时放到地上一下，就被他偷偷捡去换表扬了！这也太恶心了吧？中国人的劣根性啊，做一点点好事都恨不得让别人基道，生怕别人不基道他做了好事！你看人家美国人做了好事从来不要表扬！我要是熙康的妈妈，我可要好好教育这样的孩子！太虚伪了！恶心！”
保安队长和值班的保安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蒋善虽然之前才领教过大太太的颠倒是非、胡搅蛮缠，此刻还是被震惊了！
云绮深深呼了一口气：“好的，子璋妈妈，我会把你的建议转告给熙康妈妈。也希望子璋下次不要把衣服乱丢了，毕竟地上也不干净。”
“这还差不多，我走了，耽误了这么久，子璋爸爸都要着急了！”
“您慢走。”
“对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个老丝，太缺家教！”
大太太一出保安室的门，蒋善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委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云绮满脸无奈，抱着蒋善的肩膀。
旁边的保安七嘴八舌安慰她。
蒋善哭得眼泪揩都揩不干：“云……绮……姐……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不想干了？就因为这样的人说了你几句？太傻了，好好干！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最笨了，再说，你走了，我怎么跟学生们解释故事姐姐到哪里去了？”
“她侮辱我的人格……暗示我是小偷……含血喷人……”
“唉，四2班的哪个老师没被她骂过？生活老师都被她骂走几个，英语老师、数学老师、甚至计算机课的老师都被骂过呢！”
“那我们就没有人格吗？她凭什么可以这样侮辱人啊？”
“凭什么？呵呵，凭她是交钱的家长，我们是要钱的老师。算了，别放在心上了，这种人呢，自然会吃大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池澈过来接包子的时候，发现包子又很不开心，眼睛都哭红了。
“咦，怎么啦？是不是你跟这个学校八字不合啊，次次都这么伤心。”
包子气嘟嘟把事情说给他听，实在愤愤不平：“池澈，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侮辱别人吗？”
“富而无骄，已经很难做到了；富而好礼，那可能是要富了三代的家族才能做到吧。我猜这个家长肯定是骤然暴富，之前说不定过了很长一段贫苦的日子。一听就知道是没文化、没涵养的人，何必为这样的人生气？岂不是减低了自己的层次？”
“我还从来没有被这样骂过……”
“哦，是吗？”
看着池澈似笑非笑的表情，蒋善莫名有些心虚：“是真的嘛。你骂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今天这个大太太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知道她的孩子会被毁成什么样！”
“哈哈，谢谢你理解我的苦心孤诣啊，我还真怕你记恨我一辈子呢！”
“不会的，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被侮辱，太难过了……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就把钱甩到她脸上，告诉她：有钱了不起啊！”
“呵呵呵，我支持你！不过还是别甩钱了，她骂了你，你还甩钱给她？你也别为了报复而去想挣钱，挣钱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财富聚集过来的时候，那种成就感难以形容；更有意思的是财富带来的权势，那时候，你成了某个区域的统领，你一出声，山呼海应，似乎天下尽在手中。那种感觉……”他猛然住嘴，留下怀念一笑。
“啊？我也不想指挥别人，就希望有钱了，不要再被大太太这样低俗的人鄙视！”
“那你要不要跟我着干？我准备年底出来，到时候月薪加上我的年终奖够我开始重新开始了！不说发大财吧，绝对比老师工资高。”
“啊？”蒋善仔细思考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猛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先考公校吧！公校里面不会有这么变态的家长吧？”
池澈哈哈一笑：“小农思维。”忍不住还是伸手在她肥嘟嘟、粉扑扑的脸颊上一掐。
蒋善捂着脸，气鼓鼓瞪着他！
“好了，包子别生气了！那种大变态好日子长不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不用去报复她，她这种性格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
“唉，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这样的变态计较……”
“嗯，碰见这样的土豹子，躲远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受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