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王》甜薯酱

9、真真假假

　　“精神科？”罗岩一怔，勉强的对着罗妈妈笑了笑，“妈！我很正常，看什么精神科！”

　　罗妈妈看到罗岩的笑容有些心疼，她转头看向罗爸爸，罗爸爸却坚定的指着会诊室，对着罗岩呵斥道：“看个病有什么唧唧歪歪的！如果你没病的话医生也不会闲着没事说你有病的！”

　　被骂的罗岩一声不吭，沉默了片刻，还是进去了。

　　等到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罗岩觉得世界有些崩塌，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对着年迈的医生道：“青春型分裂症？我怎么可能有精神分裂症？！开玩笑的吧！？医生，是不是哪里……”

　　老医生慢悠悠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哪里出错了？一点儿也没错，像你这样不相信自己有病的我也看了不下十个八个，好了，出去拿药吧。”

　　“小岩，结果怎么样了？”罗妈妈焦急的询问结果，可知子莫若母，看到罗岩表情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晕眩。

　　不好的结果。

　　“我怎么可能有病？我哪里有病？什么青春型分裂症，再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头上啊……”罗岩的状况很不对，焦躁的情绪围绕着他，使得他神情恍惚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的喃喃自语，这令罗爸爸罗妈妈异常的担忧。

　　“小岩，你不要这样啊……”罗妈妈捂着嘴巴，看着罗岩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不停的往下掉。

　　罗爸爸温柔的安抚着罗妈妈，转头看向罗岩，目光里有些难过，但更多却是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岩，你……”

　　“……我不会有病的！我不可能有病的！我没有病！”罗岩嘴里呢喃着，忽然间他猛地抬头，抓住他父母的衣角，“爸妈！你们说说我哪里像有病的样子？！为什么我要来这里看病？！其实是那个医生有毛病吧！！”

　　“小岩！周围还有人看着呢！有没有病等我们回家再说。”罗爸爸用力的拍了拍罗岩的肩膀，迫切的希望罗岩能够冷静下来。

　　“什么有没有病？！就是那个胡说八道的医生有病！！我没有病！！”罗岩的脸色有些狰狞，他怒气冲冲的环视着周围的种种，仿佛周遭的人都用着有色的眼光看着他，令他浑身针扎般的难受，疯了似的冲出了看病的人群，完全不顾他身后悲痛欲绝的父母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叫喊。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芋头芋头芋头芋头芋头！”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罗岩不知不觉间跑到了董彧所在的ICU病房，这个时段好巧不巧的正是ICU病房的探病时间，他看着董彧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也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了进去。

　　“芋头……”罗岩蹲在病床旁，拉过董彧的手，轻轻的落下一吻，又帮着他掖好被角。

　　罗岩定定的看着董彧戴着呼吸罩的侧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唠家常一般的开了口：“我爸妈今天拉着我去看精神科，里面的那个老头竟然说我有病，我哪里有病了？”

　　“这里呆着其实很难受的吧？我今天给你留的纸条你看了吗？等下我就回家陪你玩游戏去！……”说着说着他莫名的转了话题，凝重认真的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一定不会离开我吧？”

　　明明是问句，却说得如此笃定，像是要逼迫病床上的那个人亲口许诺。

　　就好像轻如羽毛一般的触感落在了头上，罗岩似有所感的抬头，突然看到董彧站在他的身边。

　　罗岩低头瞧瞧病床上躺着的董彧，又抬头看看身边站着的董彧，傻傻的笑了笑，仿佛睡梦中的喃喃呓语：“两个董彧。”

　　“不，很快就只剩下一个董彧了，”站着的董彧又蹂躏了一把罗岩的脑袋，还轻轻的亲了一下罗岩的额头，“这是还给你的。”

　　罗岩猛地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董彧的身形渐渐变得淡，甚至是有些透明。

　　“再见了石头。”董彧道。

　　到底什么是真实？

　　罗岩看到董彧的灵魂缓缓的飘起，慢慢的躺进了董彧的身体里。

　　他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不得动弹，当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罗岩时，罗岩忽然间就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只要是你想要让我做的，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罗岩沉默了一会儿，他仿佛走火入魔一般伸出了手，想要帮董彧拔掉呼吸罩。

　　当他把手放在呼吸罩上，当他将要把呼吸罩拔下时，一声怒吼阻止了他。

　　“你在做什么！”

　　董妈妈站在病房的门口，震惊而愤怒的看着他。

　　“阿姨，我……芋头他……”罗岩下意识的望向董彧，却发现董彧的双眼依旧是紧紧闭着的。

　　“这……”罗岩的瞳孔缩了一下，他兀的站起身子，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颤颤的举起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目光在自己的手与董彧戴着的呼吸罩之间游离。

　　董妈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罗岩百口莫辩，他看了看沉睡着的董彧，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病，他感到心慌、害怕，他慢慢的后退着，直到贴紧了墙，看着董彧他莫名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猛地转身，又像个疯子一般横冲直撞的跑了。

　　董妈妈看着罗岩的奇怪举动，终于无法抑制的双手捂住了嘴，发出了“呜呜”的哭泣声。

　　“小彧、小彧……”模糊的声音支离破碎的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像一出冷清而又悲情的独角戏。

　　罗岩跑回了家。

　　“芋头！芋头你在吗！芋头！”罗岩跌跌撞撞冲进了房门，屋子里却静悄悄的，安静的可怕。

　　看着这个整齐的寂静的家，他心中的恐惧不断的放大，连同着打开自己的卧室的勇气都即将消失。

　　可是他还是颤抖着手逼着自己转动了门柄。

　　没有人。

　　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般，疯狂的寻找着什么，把房间搞得一团的糟糕，可是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连可以证明芋头的存在的胡桃夹子也消失了。

　　他心里其实早就应该明白的，可是还是无法接受的瘫坐在地上，仿佛窒息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痛苦的想要哭泣，却哭不出来。

　　为什么。

　　芋头芋头……芋头你在哪？你怎么消失了？你怎么没有给我留下一点信息？我……我很难过。

　　罗岩靠着墙一动不动的瞪着天花板，眼睛很涩却没办法阖上，也不想要阖上，像是要惩罚自己一样。

　　惩罚自己的迟钝与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