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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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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3 Identity
当我还在想惠东兴是谁时,他居然就一拳打过来。速度快到我躲开后,还觉得耳边有风。
他的身体顺势落重重到我身上,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力气打我第二次。看样子是昏迷了,我扶他起来,他站不起。我让他靠在我胸口,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反正他也吐完了,没几个小时大概这劲就会过去。
我让他枕在我腿上,他的手跌落出来。在神经毒素的作用下,手不停震颤,像一部外语片里的一个镜头。那片子是我同阿yan一起看的,那时我们坐在沙发上,她也这样躺我怀里。
“83556!83556!”盥洗室门突然被人拍出巨响,门外还有阿sir喊我,“连浩勤,出来!”
这一声不亚于法官宣判,我有点眩晕。没几秒,阿sir又叫。我心咚咚跳,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门一拉开,光线显得格外刺眼。阿sir说:“你喺度做乜嘢?”
阿sir身后是肥B他们,我知道这泼脏水是泼定了。我尽力让自己显得无辜,说:“他好似唔舒服,我来呢度探他点样,阿sir。”
阿sir指了指肥B,说:“佢地话你有违禁品。”我眼皮一跳,暗叫扑街。
藏K仔,应该会上法庭?多判几年。还多一条故意伤人还是杀人罪。
“发生乜事我会查清楚,”阿sir让人从我手上扶走梁健柏:“带佢去睇医生。”然后把手铐铐在我手上:“83556,你同我走。”
我未当过古惑仔,也没被警察抓过。自从警校辍学后,第一次进警局就是被控亏空公款。法庭我也上过好多次,警车囚车都坐过,当然不会是前排。阿sir对我这个犯人自然不客气,逼供是一定的,但这么多年还是没创意,只会用开台灯对着眼睛猛照耗到招这一种方法。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没隐瞒,也没扯谎。走了一段路后,我被关进禁闭室。据说查清楚之后就放我出来,回监房或者上法庭。期间不准有人探望。
隔了几天,我被放出来。阿sir说,你可以回监房了。我说,查清楚了吗?阿sir头也不抬,嗯了一声,说,你没事了。
我信清者自清,但这么容易就查明,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回到监房,我见到了梁健柏。我想跟他说你还OK?但想起他打过我,就觉得这么问很滑稽,我也怕他再揍我,于是就笑了一下,估计笑得很勉强。他看了我一眼,想跟我说话,我边做事边等着,等到有点无聊,他才说,“唔该晒。”
他每次跟我说的话似乎总是在感谢,当然精神错乱的时候除外。
我当然没敢告诉他那药是我下的,要是被他知道,就凭他发癫那股劲我都会被他揍出屎,于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说:“唔使唔该。”他说,你没事吧?我举起手来面对他,你看我哪里有事?
他不回答,也笑了下,真难得他也会笑,但笑起来很傻。
从我进来就没发现肥B,当我想问为什么的时候,阿sir跟我说,有人来看你。我迟疑着出去,阿yan已经跟我断绝关系,难道是肥B?然后我看到了康sir。
我说,你想死吗来看我。他说,我是你律师,紧张什么。
我挪过椅子坐下。他问,怎么样?还可以吧?我说,你进来试试?他大笑。我说,笑什么,我年初去山上拜神算命师傅说我今年大凶。
康sir说,有句话叫人定胜天。自己的命,自己能把握。我说,你厉害,我就是个怂蛋。他笑,怂蛋还学人逞强救人?我说,这你都知道。他说,当然。
我撇撇嘴。康sir说,我的确很厉害,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
我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肥B那件事完全是康sir搞定的,虽然我不了解他具体如何做,他也不会在这里告诉我,但我知道我不会有事了,肥B也离开了我这个监区。
康sir说,小子,你知道你救的人是谁吗?我说,不知道啊,能坐监的都不是好东西。康sir说,他不算。他是警察。
梁健柏以前是警察,因栽赃嫁祸被告人,妨碍司法公正,被撤职判监二十六个月。所以,阿sir对他态度的温和,和我对他制服肥B动作的熟悉,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跟康sir的对话里,我还听到了“惠东兴”这个名。梁健柏同他纠缠三年,都找不到证据。我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栽赃,也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误认我,因为康sir说,我和惠东兴似乎的确长很像。
康sir说,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不要过多接触陌生人,顾此失彼。
我挠挠头,干笑了一下。算命师傅说我一生多灾,有骨气但心太软,被太多感情所困。我有我的原则,但我好像还不是完全能做到。所以我回答康sir,Sorry,以后不会了。
康sir又说,记住我救你一命,在这里要处处小心,保护好自己,少了一根毛我都跟你算。我说,你不是说这里没危险吗?康sir说,这里是监狱,你觉得会没危险吗。
……我怎么就信他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例外。
我知道梁健柏的身份后,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种熟悉感,这里原来不止我一个警察,这就像飘在异国,突然见到一个同乡人。我也曾想过他是不是二五仔。
我问他:“你真系差人?”梁健柏嗯了一声。
我说:“你好劲,我都唔当过差人。”这是实话,我连警服都没穿过。我又问:“着警服系乜感觉?”
他抽了根烟,回答我,你最好不要试。烟雾袅绕像一声漫长古老的叹息。
康sir跟我好几个月都未联系,我问阿sir他的行踪。阿sir跟我讲,你的律师在天台失足跌落。我想了很久想不通,没事去天台干什么,学电影里跟二五仔在天台收料吗?都什么年代了见面的方式还那么蹩脚。
康sir曾经跟我说,我不止你一个卧底,一个都不能出事。都长进点,不要害我。
最不长进的是他。
我烧了纸钱给他。点一支烟倒一杯水,很想问一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任务,话到嘴边问出口的却是:“你话俾我知究竟点解会咁?”
梁健柏问我,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烟熏了眼睛,这时泪腺才一下子受到刺激,居然收也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