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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相救 ...

  •   未到十天的功夫,仅仅是七天后的清晨,连最早开始做生意的店家还未起床,高槻城外远远扬起了一阵沙尘,包含着三人九匹马的小方阵朝城门疾驰而来,马队在通过城门时也未减速,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疾奔而过。担任守卫的忍者只觉得一时间一股寒意冻结了整个神经,待其恢复正常知觉的时候,已经对之前的马队印象全无了。怪了,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不幸中招的守卫极力回想,可记忆总是在某一处戛然而止。

      没有任何阻碍地到达了高槻城内占地最广,防范最严密的建筑前,没有顾虑到任何礼节性问题,不需要任何通传,来者控制马头,直接以马蹄踢开了斋藤府的大门,即刻引发了骚动。

      看似静寂的庭院只是表象,闯入者在顷刻之间被团团围住,以猿飞佐助为首的忍者集团将不速之客的退路尽数截断,周围尽是武器反射着的白晃晃的光芒,情势一触即发。

      被围住的三人都戴着斗笠,看不出面容,其中身量最高的一位男子不屑地轻笑一声,丝毫没有把包围者放在眼里。不知何时,整个庭院开始弥漫着一股白气,随着白气爬上脖颈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寒意。这本是不可能的事,要说为什么,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天,就算清晨的露水未干,也最多不过有些清凉的程度,可这刺骨的寒气却像是直接坠入了寒冬。

      “我不会跟你们多啰嗦,把管事的叫来。”戴着斗笠的男子压抑着怒气说。

      “放肆,知道你们现在闯入的是谁的宅邸么?”一名忍者叱喝道,他轻提一口气,以灵巧的步伐窜至男人面前,将刀架上口出狂言者的头颈。

      本该是这样的。

      脚上意想不到的阻碍终止了他的行动,被一股力量固定着,忍者未能移动分毫。提起的一口气未能释放,该忍者倒憋了一口气,重重地喘了几下后,才恢复呼吸看向脚底。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寒冷,接下来就是刺痛。在场的所有忍者,他们的脚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固定在地上,而在这之前,地上明明除了一层薄薄的露水,便空无一物。

      知道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就连久经沙场的猿飞佐助也不禁心里打鼓。对方阵营也混有忍者,到底是哪一个?打头的男子,还是一边娇小些的女子,或是另一个体型怪异的矮子?这种手法,难道是……可是,水无月一族不是多年前就已退出历史舞台,传说中消逝的一族吗?

      “再给你们个机会,我的耐心一直不好。”戴着斗笠的男子指向猿飞佐助,“你,去给你们老大通报一声,把家里几个给我添乱的笨蛋放了,否则接下去的话免谈。”

      男子身边的女子悄然单手结了个印,猿飞佐助脚下的坚冰迅速化为雪水,他得以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猿飞佐助心情复杂地问。

      “你们不是拼了命在找我吗?问我是什么人?”

      猿飞佐助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你就是……寿老人?”,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猛地回身,在回廊上飞奔,甚至有些跌跌撞撞。找到了,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迦叶没有对他们说谎啊。

      “你说什么?”睡意朦胧的斋藤白沢听到这个消息猛然清醒,他顾不得礼仪,直接披着中衣,光着脚就疾步往大门方向奔去。奔跑途中,他又顿了顿,以眼神示意猿飞佐助,猿飞佐助会意地离去。

      斋藤白沢抵达门口时,庭院里仍然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只是被包围之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情绪,气定神闲地抱肩站着。

      “住手,都把武器收起来。”

      接到主君命令的忍者们不甘不愿地收起武器,斋藤白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为首的男子面前,深深地一稽到底:“多有冒犯,我是高槻城城主斋藤白沢,请您救救我内人吧。”他半响才把头抬起来,因失去希望而灰败的眼中重新亮起光芒。

      “是啊,你的确是多有冒犯,不过不是对我,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都承蒙你关照了,你要是能对他们跪下谢罪的话,救个把人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
      “大胆!”
      “宵小之徒,放肆!”

      周围的忍者们为主君承受的不公而义愤不已,纷纷再次抽出武器。

      眼看事态将要往无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但意想不到的人物阻止了这种势头。

      “嘛嘛,大叔们冷静一点,师傅的意思是说,他救人的报酬可是很高的,到时候要准备好谢礼哦。”之前一直站着没动的体型怪异的矮子终于摘掉斗笠和披风,一个比预想当中幼稚地多的声音这样说道。

      那是一个背着药娄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身上背着的药娄对于她的身形来说过于庞大,以至于罩上斗篷后形成了一个相当怪异的体型。

      被唤作师傅的男子冷哼一声,并未反驳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接到报讯的迦叶也出现在大门口,她的面色红润,衣衫整洁,完全看不出有被人虐待的痕迹。

      “比我预想中要快啊,楼兰,好久不见了。”迦叶伸出手,作出击掌的手势。

      楼兰摘下斗篷,箭步流星往里走,像是没看到迦叶似的。“病人在哪里?”他在斋藤府里颐气指使,自然地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斋藤白沢抢上前去为他指路。

      “时隔四年感动的再会就是这样,无视我啊……”迦叶看着楼兰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也对,发现了自己被算计之后,要他摆出好脸色是不可能的吧。

      背着药娄的小女孩动作迅疾地跟上了楼兰,她迈着小脚,沿路上都是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刚才与忍者们以忍术对峙的女子并未跟进去,她径直来到迦叶身前,掀开斗笠:“姐姐……”

      “已经完全是大姑娘了呢,花音。”迦叶有些感慨地看着多年不见的义妹,记忆中比她矮上一个个头的孩子,现在面对危险独当一面,已经完全是一副大人的样子,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我猜的没错,姐姐没事就好,楼兰哥一路急匆匆赶过来,估计还在气头上。”

      “唉,我想也是……你知道我匡他过来?”

      “不知道姐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想,波鸟就算再不济,也不该连姐姐的周全都顾不了。”这是花音对昔日同窗的评价。

      “没想到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啊,那我告诉他也没问题?”

      “姐姐!”花音急得跺脚,“你是想让我以后都被他笑话吗?”

      “好了好了,我不会说的。楼兰那边我还得跟去一下,你跟波鸟先见个面吧,两个孩子你也许久没见了。”迦叶带着花音朝里走。

      另一方面,楼兰已经抵达了夫人的房间。他一拉开纸门,就闻到浓浓的一股药味,屋中弥漫着濒死之人特有的一团死气。明明是初夏,可屋内仍然不见阳光,就连唯一开着的窗户,都用屏风好好地遮挡着,唯恐让夫人受上一点点风。

      “啧,这个样子还不死可真是怪事。”

      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跟着进来的小女孩马上像翻译器一样地接口:“‘不过既然我来了,就可以放心了。’师傅是这么说的。”

      斋藤白沢的脸色终于稍霁。

      楼兰捂着袖子走进房间,直接把窗口的屏风撤走,外面传入一股清晨的冷风,直直吹透整个房间,让人猛打一个寒颤的同时,也带来了久违的阳光。接着,楼兰把整个房间面向庭院的纸门一一拉开,瞬间房间里充满了清凉的空气。

      “医师,我家内人身体虚弱,如今可受不了任何寒气,之前会诊的医师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楼兰眼睛一横,没好气地将斋藤白沢的话顶了过去:“所以说嘛,才治得人快死了。外行人一边待着去。”

      小女孩继续接口:“‘这种病不太好治,这里的医师没用对方法也不奇怪,既然委托给了我,就一切交给我吧。’师傅是这么说的。”

      “奇凛,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哦——”名唤奇凛的小女孩吐吐舌头,对着斋藤白沢狡黠一笑,“这句话是它原本的意思。”

      “我的针呢?开工了。”楼兰不耐烦地催促着耍宝中的徒弟。

      “来了来了,在这呢。”奇凛从有她身体一半高的藤箱里摸出一个布包,一打开,里面层层叠叠地码放着至少十几层布料,每层尽是闪着亮光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楼兰冲着跟来的迦叶翻个白眼:“我现在没空找你算账,先过来帮忙。”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迦叶苦笑着走过去。

      “这些个庸医个个都不敢开猛药,现在毒素全郁结在肺里,怎么好的了?我现在要疏通她的肺。”

      “医师,只要能救得了绿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啧,你怎么还没走?”楼兰斜觑着斋藤白沢,“你在这很碍事。”

      “‘因为一次性刺激病人吐出毒素,过程可能会让旁人不堪忍受,为了保证治疗效果,希望你回避一下。’师傅是这么说的。”奇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若不是在这等严肃的时候,迦叶定要笑出声来,楼兰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活宝,这对师徒的性格简直完全互补嘛。

      迦叶站起来轻轻将斋藤白沢颤抖的双手拢在手心:“放心吧,这是我以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对您作出的保证,我们定会救回夫人,白沢大人就先回避一下吧。”

      “拜托你们了,真的是拜托了!”斋藤白沢喉头梗塞。

      一切都准备就绪。楼兰换上了干净的短褂,净了手,点燃了安神的药用熏香。房间里备足了洁净的水和烫过的纱巾。

      “一会儿,你可别被吓得逃跑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你忙了,太小看我了吧。”

      楼兰和迦叶之间,自是不需要奇凛做翻译的。

      “替我扶好她。”楼兰将有着强大治愈力的球玉交给迦叶,这可不是能够轻易给外人看的东西,“抵在她背后,给她续命就靠这个了。”

      迦叶将脸色蜡黄,已经只有一丝微弱呼吸的夫人扶起来,对她耳语道:“再忍一会,我一定会救你的。”

      “那是我。”

      “对对对,是你是你。”

      楼兰再没功夫与迦叶废话,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持针的指尖,稳稳地扎了下去。

      每扎一针,夫人的表情就愈发痛苦,她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喉咙咕噜几声,又没了声音。

      “不要慌,正常情况,这是郁堵要上来的前兆。给她按摩,从背后由下往上推,非让她吐出来不可。情况好的话,就在几针之内……”楼兰说话间又施了两针。

      “唔咯,噗……”毫无征兆地,夫人喷出了一大口血,与往日的鲜血不同,浓稠的黑红色的血混杂着浓痰积液,喷了楼兰一头一脸。

      楼兰闭了眼,早就候在一边的奇凛用纱巾给楼兰擦拭,根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这种默契是在无数次的实践中培养出来的。

      “就是这样,吐出来就舒服多了吧,还没完呢,尽你最大的努力吐出来吧,多吐一点你就能舒服一点。”楼兰睁开眼睛,接过助手奇凛递来的针,竟似完全察觉不到身上的污物。

      虽然他脾气不好,但和自己的病人交流时,他从来都不会板起冷脸。他可是沧国的大名啊,虽然尝尽苦难,但尊贵的身份不会改变。哪里的贵族,能够做到像他一样啊?这绝非仅仅对医术感兴趣,附庸风雅的程度,他是切切实实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医术啊。迦叶多么希望,就算没有奇凛的翻译,也有更多的人能真切地体会到他的这种温柔,那是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好人呐。

      楼兰不知道迦叶的所思所想,一门心思专注于针灸上,夫人在银针的不断刺激下,将胸中郁结多时的黑血一块块吐出,整个房间触目惊心。失去那么多血,原本已难以活命了,但多亏着抵在夫人后心的球玉所发挥的强大治愈力,总算生血的速度超过了失血的速度。

      楼兰收了针:“第一次能这样就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吧。并没有完全吐干净,但她的身体要撑不住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会住下来,在完全治好她之前不会走的。”

      在将夫人交还给斋藤白沢的时候,迦叶看见他喷涌而出的泪水。他怀中的是虽然虚弱,但散发出蓬勃生命力的妻子。斋藤白沢抱着妻子,跪在楼兰与迦叶面前,其声哽咽,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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