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不眠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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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据报告，这次与风之国忍者的战斗中，参与战斗的双方都损伤甚轻，但高摫城绝非毫发无损，从迦叶一路上看到的情况来看，这座城池受到了从另一方面来说非常巨大的破坏。
翻越雪山而来的风之国忍者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尽量以小伤亡掠夺资源，在派出了精锐小队的同时，在高摫城四处施放了大量的起爆符，目的在于扰乱留守的猿飞一族的视线，分散其兵力。他们的目的得到了很好的实现，两座堆放着满满的后备水源和食物的仓库被掠夺一空，而与他们的成功相比，高摫城的百姓们承受了巨大的无妄之灾。
大量木质建筑在持续不断的爆炸声中被炸毁，目所能及之处，到处是倒塌的房子。不少来不及跑到街上的人们被倒塌的房柱砸伤，重则伤及大脑，轻则断手断脚，临时由忍者们组成的救护队正从各个废墟中搬运出奄奄一息的伤者。就算那些运气尚佳，跑到街上的人们，也因为巨大的惊吓而聚在一起，在寒风中面色灰败地瑟瑟发抖。
见到这样的情景，就算之前夫人对她保证过学校的绝对安全，但迦叶心中的黑云却控制不住地越积越厚，她迈大步子，疾步在街上走着，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她奔跑起来。
被地上的障碍物所绊，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但她却没有摔倒在地上，有人从后方揽住她的腰，身高的差距让来人轻轻松松将她带离地面，那人用手捂住她即将出口的惊叫，带着她转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嘘，是我。”那人放开捂着迦叶嘴巴的手。
“呼，突然出来吓死人了，波鸟。”迦叶扭头看着自己的专属护卫，“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给过你信号的吗？”
迦叶的颈间戴有能发出人耳无法识别频率的音笛，在危急时刻能让她与波鸟及时取得联系，一旦她吹响，波鸟身上带着的接收器就会发出震动。之前约定好的，如果遇到危险，就连续三次短促的连击，如果没有事，就吹三短三长。她明明已经通过音笛告诉波鸟，她这边没事了。
波鸟看到迦叶眼中不赞同的神色，赶紧解释：“慢点慢点，我有照你吩咐啦，学校那边已经去确认过了，小家伙们都没事我才到这儿来的。”
“没有被发现吧？”
“你当我是谁啊！”
学校方面，其面对突发状况的应急处理速度远超迦叶想象，本来以为会见到混乱不堪的场景，可一切都井然有序，迦叶甚至在入口喝到了热乎乎的姜茶。整个学校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避难中心，原来的老师们摇身一变变成了临时联络员，正熟练地登记聚集到那里的难民数量，依序将其引入并发给御寒衣物。
“那边的是迦叶吗？”后方有人叫住她。
是之前有过几次接触的阿蝉的班主任，她双臂上都戴着荧光黄的徽章，将其明显地与一般难民区别开来。迦叶注意到，所有的老师，包括现场帮忙的忍者臂上都戴着同样颜色的徽章，现场的管理在这些人的指挥下显得井然有序。
名为结子的中年女性引着迦叶往里走：“阿蝉他们都没事，你还没回过家吧？带着他们先回去确认一下家是否完好，没事就最好，如果有事的话还是来找我，我会在这里给你们安排住宿。”
迦叶在一个稍显有些拥挤的教室里看到了阿蝉，她正与和人跟秀作坐在一处，虽然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但三个孩子看上去都没事。
“好了，我们回家。”迦叶将阿蝉与和人一左一右搂进怀里，安抚着他们的脊背，“你们很努力了，已经没事了。”她对着正准备起身离开的秀作道：“秀作你也过来吧，夫人那边现在正忙，可能顾不上你，先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在走回家的途中，迦叶看着道路两旁破败的民宅，觉得自家的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幸运之神毕竟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在两边被炸成废墟的房屋中间，他们自己的房子正完好无损地屹立在那边。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冲进房子，但随即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这栋房子也并非全无损伤，爆炸在客厅的房顶开出了一个大洞，透过洞能直接看到天空的飞鸟。
但不管如何，熟悉的住所还在就值得庆幸了，不过在庆幸之余，现在也绝不是能够放松地扑倒到床铺上睡一觉的时候。
“波鸟，你到外面去看看其他人家要不要帮忙。阿蝉你把各个房间好好打扫一下，把大家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间吧，家里可能马上要迎接其他住客。秀作麻烦你给阿蝉帮把手，和人你跟我来。”按照之前看到的种种情景，家里必需为接待周边的难民做好准备，以学校为避难所可以安置一部分人，但那显然是不够的。
迦叶找齐了所需工具，又从隔壁倒塌的废墟中找出几块合用的木板，带着和人爬上自家房顶。
“姑姑我们现在是做什么啊？”
“做什么，把天花板的洞补好啊。”
和人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虽然手艺跟你爸爸是完全不好比，但在认识他之前，我好歹也算自己造过房子的。”迦叶手法娴熟地丈量着木板的尺寸，将要用到的钉子放在一边码好，“我希望和人你也跟着学一下，要是你以后能继承你爸爸的能力当然最好，就算没有，凭借自身的手艺也能过得很好。况且，这个技能大概在接下来的这段时期里会很有用处。”
高摫城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建筑都是传统的和式住宅，被毁坏是很容易，但重造就不那么简单了。不说那么多原生木材一时之间到哪儿去调配，就算有了原料，可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有能力的木匠又是一个大问题。这个时候，迦叶就万分想念乔木能力的便捷之处，对他而言，重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正如迦叶所预料的那样，正当她教会了和人怎么漂亮地刨木花，让他试着将木板跟原来的天花板用钉子接合的时候，交涉的忍者已经到了楼下。
“打扰了。”在夫人宅邸中与迦叶有过一面之缘的忍者客气地冲她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也不太好开口，毕竟你这里看来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是……”
“其他都不用说了，需要我接纳多少人？”迦叶直奔主题。
忍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一共三家共十五口人，实在抱歉。”
“我知道了，食物方面倒没什么问题，但我家里没有足够这么多人用的被褥和衣物，希望你们想想办法。”
“只要能给他们提供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们就很感激了，其他东西包括食物，都不用你破费了，我们会从国库拨出来的。”大概迦叶这里是今天交涉最顺利的人家了，年轻的忍者合掌表示感谢，“我叫猿飞佐助，今后这边一块会由我负责，有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吧，找到我的同伴报上我的名字也是一样的。”
不多时，三户人家便陆陆续续地聚齐了，他们都是附近的邻居，就算平日里没有过多接触，但总算也是点头之交。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出轻松，但所幸终于有了住的地方，倒也称不上绝望，只是深深的疲惫夹杂在每个人的眉眼深处。
客厅里被这些人零零散散带着的行李塞得满满当当，波鸟、和人与阿蝉各自的房间都被腾出来，正好挤得下三户人家。而被雀占鸠巢的三人不得不搬去和迦叶同住。
原来八叠大的卧室迦叶一个人住着甚是宽松，一下子挤进三个人之后却变得连转身都有些勉强。更别提男女合住多有不便，小小的卧室里还硬是被一截屏风分成两块，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当时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抱怨。
最初的兵荒马乱过去，待迦叶将三户人家全部都安置妥当，已经接近凌晨了，三个孩子都挤在她的房间里，眼皮耷拉着打着瞌睡。
“哎呀，差点忘了，我把秀作送回去，波鸟你安排他们两个先睡吧。”迦叶对不久前刚回来的波鸟说。
“这么晚？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啦，就这点路，路上又不是没有人，你也忙了一天了，不用等我早点睡吧。”迦叶轻手轻脚地把秀作抱起来出了门。
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街上的灯火仍明明暗暗地指引着前方的道路，静寂的街道上可以不时看到带着徽章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他们臂上的荧光色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清晰。
斋藤白沢的府邸前院已经完全变成了临时的医疗站，最初的忙乱已经过去，但就算是这个时点，仍有穿着白褂的医师在府邸内外穿梭，虽然行色匆匆但不显惊惶。
身后传来马蹄声，迦叶回头看到斋藤白沢正驱马小跑而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忍者，看上去是刚去街市巡视过的样子，他对着属下下达着一连串的命令。
看到迦叶，斋藤白沢停下来，也不下马，直接从迦叶手中将秀作接了过去：“今天辛苦你了，吓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会有专人通知接下来要做的事，照着做应该就没事了，绿萝这边你暂且不用来。”
“白沢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离得很近，接到报告就赶紧回来了，你们已经做得够好的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斋藤白沢在迦叶肩上轻拍两下，“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这种境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得到了斋藤白沢保证的迦叶走在回去的路上，大概是被安慰了的缘故，原来浮躁的心情倒渐渐消了下去，对未来的确定感慢慢浮上心头，有这些人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
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那人并没有佩戴荧光色的徽章，只是在各栋房子之间不停地徘徊着，偶尔向亮着灯的民宅看一眼，又走开去，口中念念有词。
“那个……需要帮忙吗？”
那人回过头，借着街上的微光，迦叶发现是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青年。
“啊，你是……当初在酒馆里见过你。”她一时想不起青年的名字。
“咦？哦，对……我叫矢吹，请多关照。”青年从最初的茫然回过神来，他显然也认出了迦叶，“你真的到这来啦，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不说这个了，你这是没地方住吗？现在的确到处都地方紧张，你在这看到天亮也看不出个空房间的，要不到我家先凑合一晚吧。”迦叶说，已经那么晚了，要是把矢吹留在这里，他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矢吹看上去有点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跟着迦叶回到家。
“虽然只有客厅，但应该也能将就着过一晚了，你坐一会，我给你弄点吃的。”迦叶将客厅里另外三户人家的行李稍微整了整，给矢吹清出一片地方，随即走进厨房。
待她端着一碗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矢吹坐在桌边，就着烛光，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桌上摊满了画着草图的图纸，看上去像是房子的结构图。迦叶喊了矢吹几声，他都置若罔闻，只是一味地在图纸上勾勒出线条。
“啊——终于好了，肚子好饿。”当矢吹终于把笔放下的时候，他接收到了一旁迦叶哀怨的眼神。
“叫了你好多遍都没反应，这下只能吃面糊了，这可不怪我。”
“有的吃就很感谢了，我不挑的。”矢吹端起碗呼啦啦地大口吃起来，“抱歉，我一旦画起图来就不太听得到外面的声音，让你久等了，明明都那么晚了。”
“这是建筑图纸？”
矢吹喝下最后一口汤，喉咙发出“咕嘟”一声，“是啊，这是我的工作，重建工作总是事不宜迟。”
迦叶想起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四处查看的样子，她发现可能误会了对方：“这么说，刚才你不是找不到地方住，而是在丈量土地么？我做了不必要的事吧？”
矢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能跟我打招呼真是帮了大忙，我这里也有点情况，不方便跟这里的亲戚投宿，能收留我真是太感谢了。反倒是我，应该向你道歉。”
“为什么？”
“当初是我推荐你到这里来的，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不愉快的回忆，真的是非常抱歉！”矢吹紧皱着眉头双手合十。
“这并不是你的错啊，发生这种事谁都不能预料的。”
“虽然你不这么想，但这件事就是我的责任，请让我道歉吧。”不知为什么，矢吹看上去相当自责。
“好吧，既然你坚持这么说，但我没有怪你哦，放心在这里住下来吧。”
“我真是没用，不仅不能为你做什么，还愣是在这种时候加重你的负担。”
“并不是这样的啊。”迦叶的视线移到了桌上的图纸上，这并不是寻常人的技术，“这些你画的，接下来不是会派上大用处吗？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你有专长的不是么？”
“我大哥也这么说……”矢吹有点泄气地回答，“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比我强太多了。”
“我猜你说的‘无论哪方面’，肯定不包括这方面。”迦叶指着桌上的图纸，“矢吹，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很厉害的才能吗？”
就在这时，迦叶动起了将矢吹挖角的念头，这些年来，她旅途所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意那些拥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们。若遇上颠沛流离、失去故乡之人，她都会联络清次，将他们接到沧国。这些人掌握着当时首屈一指的技术，如果给予其好的土壤，必然将创造出推动世界前进的力量。无论什么时候，科技的强弱都决定着国家的强弱，而他们手中若不握有力量，便什么都做不到。
而矢吹的天赋之高，在已知的技术者之中又是罕见的，真想说动他移居到沧国啊，但是他貌似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会愿意离开这里么？真难办呐。
“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在这方面是有点可取之处，但这还不够啊，就我这样的，不足以照看好我的……家，明明大哥是更有才能的人，要是由他来管理，肯定会好得多。”
“那个，你的家有大到让你这么苦恼吗？”
“嗯，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家族人数挺多的。”矢吹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见笑了，我也不是想抱怨什么，既然现在交给我了，那就算没有才能，我也想再努力一下。不过就偶尔……就偶尔哦，也会觉得‘如果不是由我来的话会不会更好。’，我很傻吧。”
“才不是啊，每个人都会有想说丧气话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厉害。”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从而放弃做努力的人很多，而就算知道自己力有不逮，就算是有着一个优秀的哥哥，在处处被比较的情况下，仍顽强抗争，希望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人，这个世界并不太多。“你哥哥也肯定是清楚你的优点，才把家族托付给你的，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也许你说的对。”年轻的一家之长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浪费了你的时间，真是对不住，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去睡吧。”
“那你呢？”
“我还有些没画完，你家的蜡烛就先借用一下了。”
迦叶轻轻打开卧室移门，室内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轻浅呼吸声，她蹑手蹑脚地穿过波鸟与和人睡着的床铺，冷不丁听到脚边传来一声不满的抱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迦叶差点腿一软跪下来，她与一双黑亮亮毫无睡意的眼睛对视了一会，才终于蹲下来。
“你怎么还没睡啊，波鸟。”
“你不回来怎么敢睡，早知道刚才就跟你一起去了。”
低低的如同耳语般的对话在两人之间响起。
“抱歉呢，让你等我。快睡吧，明天也会很忙的。”迦叶将手掌盖住波鸟的眼睛，捏了捏他的手，“还要不要我唱歌？”
“敬谢不敏，快去睡觉。”波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耳边传来迦叶的轻笑声：“抱歉抱歉，嗯我这就去，晚安。”
过了好久，隔着一扇屏风，迦叶仍能听见从房间那头传来的翻来覆去的声音，波鸟显然还没睡着。也是啊，在经历了这么波折的一天后，对很多人来说，今晚都会是个不眠夜吧，迦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了无睡意。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不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