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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谋士 ...

  •   云清话音刚落,四周隐隐传来马蹄声,依大明律,皇陵是不准乘马进入的,现而今听这架势,来的马匹定然不少,钟嵘久经沙场,回头看向身后南小奚,“咱们出城之时,京城不是没有异动么?”南小奚侧耳听了听,都掉落在腿上的积雪,“好像人数不少,这怎么可能?”一时惨白了脸,凝眉沉目,再也说不出话来,钟嵘慨然而叹道:“我们将精力都放在提防多铎,却忘了朝中自有高人。”
      “先皇驾崩,朝中还有什么高人可言?”
      钟嵘苦苦一笑,“太后一介妇人,思王又是只会吟风弄月的主,怎么会想起让叶儿来殉葬,这种手段,明显出自谋士之笔,纵观南明一朝,精于谋略的,只有一人。”
      “石子畘。”
      钟嵘冷冷一笑,瞟了黑沉沉的夜,转头望着江觉亭,目中有隐隐的担忧,他心里明白,石子畘忌惮他在江南的兵权,不会将他怎么样,可是江觉亭南玉盆的名头太响,而钱财的诱惑又太大。
      “我们都小看这位出川鬼才了,他用叶儿,钓出了我们翁婿二人。”
      江觉亭心间一暖,瞧着钟嵘的样子,已不似初见时那么讨厌,他深夜冒险而来,无非也是为了叶儿,若以他平日才智,这样的局自然是困不住他,可惜,关心则乱。
      江荣上前一步,“家主,而今之计,怕是你有十二分的危险,我与石子畘有些交情,此人脾性我亦知道一二,容我去交涉。”
      江觉亭淡淡一笑,“我一介老朽,隐匿江湖十几年,他们此来不过求财而已,给他们便是了。”
      江荣摇摇头,“家主不知道石子畘的个性,此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权谋机变,如果洪承畴属一,他便能属二,有些地方甚至比之更狠辣。”
      南小奚道:“石子畘在朝廷并无一官半职,而今朝政又被马、阮、四镇把持,这些人不可能和他一介谋士结交,而依兵部史公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他哪来的兵?”
      钟嵘站起身,细细瞧了一眼儿子,将他小心翼翼交给云清,“抱进去让孩子和叶儿呆在一起,”转回身,眯着眼看着依稀可见的兵将。
      “我想石子畘也不屑和他们同流合污,谋士的嘴,可以搬山填海,更可况区区借兵这种小事。”
      夜空中一声长笑,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声说道:“钟大人过誉了,子畘听见有人这样夸我,可是惶恐的紧啦。”
      清一水的御林军,盔亮甲新,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儿郎,手中长刀迎着雪光折射出刺目的寒光,每人腰间别着锃亮的火器,齐少为在江觉亭身后“咦”了一声,脱口说道:“是明秀的飞虎神机营!”继而愤怒了,“明秀怎么可以这么害我们,上次真是打他打的太轻了。”
      石子畘一改往昔邋遢的模样,洁净的青色布衫,外面罩着石青的狐皮大氅,白净的脸,灰色的眸子藏在他疏淡的眉锋之下,好似埋在雪里的炭灰,挺身坐在一匹黑色的马上,拿着马鞭的手搁在浓密的马鬃上,脸上薄薄的挂着一层笑,双目意味深长的望向江觉亭所立的位置。在马上一抱拳,“今晚在此地能见着江公,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世上还有你石子畘想不到的事么?”江荣欺身上前,迎着一片银甲,他脸上居然挂了诡异的笑。
      “文一鸣,你,你不是死了吗?”石子畘在马上微微晃了一下,明显的吃了一惊。
      被唤作文一鸣的江荣笑了,“是,我早死了,二十年前那个益阳小诸葛死在了鄞州作弊案中,而今的江荣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
      石子畘已经镇定下来,徐徐一笑,“我记得那次会试人才济济啊,说句幸灾乐祸的话,若不是你们出了事,我这一任县官都当不了。”
      “是啊,考试之时睡了两天的草草之作,都可以中魁,而我等呕心之作,却被认为是舞弊,石兄的心肠也真是硬,明明早就堪破先机,为什么不替我们提点一二,也是了,我们都学的是,要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否则我这诸葛前面,也不会被人加个小字。”
      思及往事,石子畘再也笑不出来了,只得幽幽的说,“我也没料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只是惭愧,惭愧。”江荣心知他此话倒是不假,笑一笑,转了话题问道:“你不是避世了么?怎么又想出山了?”
      后者望着江觉亭,沉声冷冷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也曾食朝廷俸禄,而今国事维艰,又怎能避世,再说了,先皇对我有恩,我又岂是知恩不报之人。”江荣点点头,“你当初为了一鞋之恩,尚且可以考场放水,让出名额,这个我信,可是你也瞧见了,这大明江山满目疮痍,你能救的几何?”
      石子畘冷笑一声,“文兄,你太悲观了,再说大明若是蒸蒸日上,何须我辈士子操心,我看你是日夜侵淫钱财,不光失了少时的机谋,也失了棱角了。”江荣惨然一笑,“论起机谋,我自是比不过你的,不过,你口口声声为保先帝大恩,你这样凶神恶煞、刀亮戟明的公然闯入皇陵,这就是你的报恩之心么?”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今晚这皇陵之中,既有江南总督,总管江南兵力,又有南玉盆叶老爷万贯家财,朝廷急需的两样东西都在这里,你说,我这一点点的越礼,又有什么。”
      江觉亭冲着江荣使了个眼色,江荣后退立于他身后,江觉亭一手背于身后,淡淡一笑,“江某曾为内阁大学士,却曾食朝廷俸禄,江某这次来,不光是要带回爱女,确也准备捐出一部分家资替皇上分忧,可是我却不能将自己半生经营的家资奉与马、阮之流,供其挥霍享乐,石子畘,你能保证我们的钱全用在复兴大明上么?”
      石子畘转向钟嵘,“我石子畘只是一介谋士,领兵打仗运筹帷幄,我比不上钟大人身边这位南先生,窥探商机、空手赚钱我也比不上叶姑娘,所以江公的钱能否用在刀刃上,就要看钟大人的意思了。”
      钟嵘冷冷一笑,“我而今被你这铁甲兵重重围住,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大人若是似子畘这般忠心不二,今日又何必弄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钟嵘蓦然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嘴角抽动了几下,扬手一指石子畘,厉声问道:“石子畘,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忠,我且问你,钟某哪里不忠?”
      石子畘凝视着他,淡淡的目中俱是讽刺,“那钟大人哪里又忠了?你知道皇上喜欢叶姑娘,你却不择手段,趁人之危抢了去,使得皇上郁郁寡欢,终于寂寞宫闱,一朝殒命。”钟嵘垂下手,有些哭笑不得,“我只听说过,抢夺臣子之妻,是为昏庸。”
      “那你也不该三番五次不奉诏,如果你早点入京,帮皇上料理了四镇,皇上那里还会处处掣肘,”
      钟嵘冷声道:“我那时在沪宁被丁源部围困,根本腾不出手来。”
      石子畘哈哈大笑,“钟大人,你这话去哄哄别人犹可,你刚升任江浙总督,何必要急着去沪宁平乱,再说丁源虽有帅才,可惜,他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一个城高池厚的沪宁,杀鸡焉用牛刀,你这样拖拖拉拉,有惊无险的,是等着丁源还是等着美人,可就不好说了,再者,沪宁之战结束,你本该回到江南总督的位子上,殚精竭虑为国效忠,平息民乱,你却躲回了老巢历城,我石子畘宅心仁厚,不忍说你是乱臣贼子,已算口下留德了。”
      钟嵘头上青筋暴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钟嵘行的正,走的直,的确,我是怕皇上动叶儿的心思,才避走历城,但其它纯属无稽之谈。”他扬起头来,红色的袍服在雪中显得愈加鲜艳,清冷的面颊,双目染上一缕骇人的霸气,冷厉的瞧着石子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钟嵘有不臣之心,你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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