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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夜会 ...
他孤寂的身影,立在石几旁边,拿起几上酒壶,饮了一口,“这御贡的桂花酒,倒比不上那日小贞楠木林中,你我共饮的桂花酒,似乎多了几份繁缛之气,少了香醇。”
不远处漂来丝竹之声,他皱着眉幽幽说道:“宫中的庆典开始了。”
“皇上不用参见后宫庆典么?”
他摇摇头,“我十几岁离家,对皇家礼仪不是很熟悉,再者,后宫是女人的天下,我孤家寡人一个,这种庆典由我哥哥思王主持便好了,我宁愿在田园山水间,逍遥自在。”
她笑一笑,仰望一轮明月,“我听说,月中嫦娥仙子,最是害羞,是以中秋之夜,男子该是回避的。”
朱由崧挑眉道:“是么?我倒是不晓得有这样的事。”他讪讪一笑,“这么多年,我好似总是太忙,于民间习俗不通,于皇室礼仪不晓,两边都沾不上,”
“你皇帝做的好似不开心吗?”她脸上露出调皮的神色,拿肩头撞了撞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朱由崧忙上前按住她手,将酒壶拿下来。
“这酒我可以喝,你看着便好,怀孕的女人是不能喝酒的,你爱钱的娘亲没教过你么?”他眼里笑笑的,露出久违的痞气,叶江宁白了他一眼,“你正正经经说几句话会死么?”
朱由崧用指头点着她,“我就知道你大家闺秀的样子,全是装的,”叶江宁挑着眉道:“彼此彼此,瞧你那样子,看着就叫人讨厌。”
朱由崧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面颊,理了理鬓发,抬起袖子转了个身,瞧着月影下自己修长魁梧的身体,皱着眉头说道:“我长身玉立,俊美无双,样子实在是好看的不得了,你不知道当年我同父亲一起回洛阳,街上的女人为了争着瞧我,不知道挤掉了多少双鞋子。”
“是吗?”叶江宁撇了撇嘴,“她们都是在争着瞧福王世子吧,你以为是在瞧你么?”
朱由崧皱着鼻子,瞪了眼,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柄玉骨折扇,身子翩然而起,素白的靴子点在石几之上,若一只轻盈的蜻蜓,又似破浪的海鸥,冲向半空,一轮圆月成了他矫健身姿的背景幕布,他在月中翩然而舞,手中的折扇,时而打开,时而收缩,随着他素白的衣衫,如墨的长发,腾挪跳跃在树梢花间,恍若长风击起千堆雪,苍山皑皑,雪莲盛开,扇子如银杏叶片在星空中翻飞,如玉的男子,脚下步步生花,广袖如匹练般飞扬,如仙般的身姿掠过菜圃,在茂密的修竹顶端舞扇,在层层的花树间挥洒,清辉万里,都是他洁白的影子,夜风簌簌,都因他无暇的伸手而折腰。
夜空中腾出一声清啸,朗朗长空有人赞道:“以扇化剑,皇上好俊的剑法。”又一声清啸而起,素白的扇子旋转着,如菩萨脚下的清莲,带着无限的慈悲,悠悠落在叶江宁面前,扇子微微颤着,扇面上全是一颗颗艳红的红豆。
吐气如丝般轻浅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而她,犹自呆呆沉浸在方才美景中。
前世他是不是佛祖指尖幻化出的一朵优昙花,在佛祖错落一笑之时,零落凡尘。
“我遇见你,那么迟,”
扇子陡然合起,满扇面的红豆纷纷扬扬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她忙伸出手,圆溜溜的豆子滑过她指缝,毫不依恋的直直坠地。
她紧紧合起手掌,感觉掌中有一颗硬物顶着自己掌心,于是浅浅出了口气。
“当年,我若也在洛阳城中,必也争着去瞧世子。”
三更天的应天城外,芳草依依,走月的人们业已回家休息去了,只有几名孤寂的天涯沦落客,流连在玩月桥下老张头的露天酒肆中,不醉不休。
如果有人把酒当水喝,那么他定然是醉的紧了,如果有人就算把酒当水来喝,还是醉不了,那么他心情糟糕的程度,可以这样来说,就算身死,心却明白,还不如身心俱死。
老乞丐抱着一坛酒,身边无数的铜钱,再多一点点,就快将他淹没了,他一边抱着酒,“咕咚咕咚”喝个不停,一边擦着鼻涕痛哭失声,一边慢慢将铜钱捡来放入自己囊中。
“圣上,子畘对你不起呀,圣上,大明历代圣祖对不起你啊,大明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无药可医啊!”
“石子畘,你怎么成这般了?你醉的不浅?”一声清脆的声音,一只素白的手按在他肩头。
他歪着头,扬起脸,醉眼朦胧的瞧,可惜面前乱发挡住了他本就不好的视力,他只得如实相告,“我瞧不清楚你,你谁呀?”
有人帮他把面前的头发拿开,他面前出现了一张笑笑的脸,石子畘摇摇头,大着舌头说,“我,我不认识你。”
“你都晓得数着铜钱搁自己兜里,怎生不认得我了?你仔细瞧瞧。”
石子畘揉揉眼睛,“啊”了一声,喷了对方一脸臭气,“叶姑娘啊,是你呀,叶姑娘,别来无恙乎?”叶江宁捂着脸,朝后退了退,她孕后对各种气味特别敏感,石子畘这“啊”的一口气,差点将她熏晕,石子畘“呵呵”傻笑着,倒头便拜,无奈他酒喝得太多,虽然醉是醉不得,但身体却不受控制,栽了个大跟头,啃了一嘴的草。
叶江宁惨然一笑,柔声说,“石子畘,你又是痛哭又是吃草的,谁惹着你了么,还是你家铜钱被人偷了么?”
石子畘登时又哭了起来,他指着自己褴褛不堪的衣衫,四根脚趾在外的破鞋,“我顺江而行,经过江南大小城池,江南豪族一个个鼠目寸光,各镇总兵拥兵自重,我费尽唇舌,却是徒劳,”他仰天大吼道:“圣祖皇帝啊,你瞧瞧自己养的这帮豪族大吏,他们食我大明俸禄,一个个鄙陋自私,他们妄读圣贤书,国难当头,各自为政,”他转过头来,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尤其你家那个钟嵘,最是可恶至极。”
叶江宁瘪了瘪嘴,“我家钟嵘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在一众总督中,我只瞧见他带兵平乱。”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淡淡的说,“石子畘,你怎么能诋毁我名声?”
淡淡的月光下,钟嵘一件黑色的披风上,洒满金色的月光,脸上挂着笑,忧郁的目光盯着石子畘,眼角余光扫了叶江宁一眼,偷偷停留在她凸起的肚子上。
石子畘侧过身子,冷冷瞧着钟嵘,“我说的是事实,你在江南拥兵自重,不奉皇上号令,便是不臣不忠。”
钟嵘微微一笑,提高声音,略含讽刺的说,“似你这般,把自己搞的跟乞丐差不多,一无所获便是忠臣了么?”
石子畘似赌气的孩子,撅着嘴转过身,不去看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同你说。”
钟嵘倒是巴不得他转身不瞧自己,他好借机转向叶江宁。
“你身子怎样了?我问过大夫,这个月份,孩儿大概会有胎动。”
叶江宁冷冷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哪有什么孩儿,你一碗落子汤,早没了。”
钟嵘听她娇嗔着说气话,忐忑的心登时放下半截,却有些气馁般,柔柔说道:“傻子,我当时怕你一气之下真喝下去,端给你的是保胎药,何况,你也没喝啊。”
叶江宁不去理他,回身搀起石子畘,“石子畘,起来,跟我回去,皇上还等着你了。”
石子畘恍然大惊,挣开她手臂,“不,我不回去见皇上,我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怎么有脸回去见皇上,我不回去。”叶江宁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夜来天凉,你这样会生病的,也违背了你出世的初衷,”石子畘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是,叶姑娘说的极是,我怎么能在这里喝酒浪费光阴,”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理了理满头乱发,叶江宁点点头,“你这幅样子,怎么面见皇上,我着人将你送回客栈,你好好休息,换身衣服。”
回身双掌互击,自道旁树丛从轻轻飘出几条人影,几人一经现身,却又隐在暗处,“将石先生好生送回一票轩,”人影晃动,朦胧中好似鬼影般,风一般的架起石子畘,消失在月色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影杀手吧?”
“江湖事,你好似知道的不少?”
钟嵘讨好般笑笑,“和你有关的事,我素来上心。”
叶江宁望着他,瞧他面颊消瘦,漂亮的眼睛下一团青色,想是没有好好休息之故,神色清淡,带着郁郁寡欢的深沉,以前年轻红润的唇干涸苍白,带着病后的憔悴,她心里隐隐一动,要说的狠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问候,“你身子好些了么?”
钟嵘立在她五步开外,慢慢朝她挪着,点点头,商量的语气问道:“好多了,如今你身怀有孕,手头的事,就不能缓一缓么?”
“时局瞬息万变,满人性情残暴无常,北川起在在他们手中,我怕他朝不保夕,”
“我听说多铎已经答应向南朝借兵,平定匪乱。”
叶江宁冷笑了,“平定匪乱之后了,朝中众臣是不是想效仿南宋,偏安一隅,划江而治,坐拥半壁江山,只把杭州做汴州。”
“想来朝廷是有此谋算。叶儿,北川起在的事,交给我去办,我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你好好养着身子,可好?”
叶江宁垂下头,不说话,钟嵘柔声说,“我想着你受了委屈,生我的气,必然回了青柠,却没想你到了应天,叶儿,你气也气了,恼也恼了,我当年一时冲动,做了难以弥补的错事,你就看在肚中孩儿的份上原谅我,好么?你难道希望咱们的孩儿一出生,便没有父亲么?”
叶江宁听他如是说,尤其他说孩儿没有父亲,心里登时抽抽的疼,泪水在眼里打转,默了半晌,轻声道:“再过两月,父亲便会出海,父亲说,东海的尽头,有一个岛国,岛上居民稀少,资源丰富,政治开明,那里的国王很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岛上定居,曾一再邀请父亲出任国相,两年前,父亲已经答应了他,所以我们叶家准备举家迁往那里,开拓更大的海上商业贸易。”
一股寒气自钟嵘头顶灌入,冷冷的直通脚底,他苍白的面颊变成一片青灰,呐呐的说,“叶儿,你说什么?叶儿,你说什么?”
叶江宁怔怔盯着他,目中柔光似水。
他惨然笑了笑,短短片刻时间,心中早已转个无数个弯,突然厉声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虽是江家独女,可而今是我钟嵘的夫人,女训三纲五常,你师傅傅红意没教过你么,妻以夫纲,岳父大人怕是没权利要你和他同往。”
“钟嵘,你可知道当年我忤逆父母,我母亲遭了什么样的罪么?”她眼里的柔光渐渐变成固执,发狠似的淡淡说,“夫君,是你记错了,我不是你的夫人,我只是你的妾氏,自古妾不过上等丫头而已,可以随意去留、买卖,乃至送人,主人若是高兴,便是妻,如若不高兴,便是婢,主家夫人一时不高兴了,打死了拖出去扔了也是合乎礼法的,”
钟嵘身子颤了颤,“叶儿,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花轿娶进门的,你就是我钟嵘的夫人。”
叶江宁冷冷道:“当年在青楼,见过多少负心薄幸的男男女女,情爱不过如露水一般,随着年华逝去,红颜不在,爱又会在哪里?”她盯着他,“我若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你手中,你能许我一世幸福忠贞么?”
钟嵘上前一步抓住她双肩,“我能,叶儿,我能,这么多年,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
叶江宁哈哈大笑“你能?你拿什么能保证?拿你方才说给我听的三纲五常么?”
钟嵘愣了愣,身上一阵发寒,“我······我······,我一时气急说了错话,叶儿,你原谅我。”
“我要是不原谅你了?”
钟嵘激动的说,“我知道你出身商贾之家,我在历城的生意,你可以接手,至于江南春,你愿意做就做,我手下许多江湖人,我并不排斥江湖中人,叶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做,我不会限制你。”
叶江宁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如水的眸子清亮似冰,光洁如清波。
“父亲说,他希望他的乘龙快婿,可以和他一起,举家南迁。”
钟嵘抓着她双肩的手,微微颤抖着,掌中炽热的温度慢慢凉下来,双手无力的自她双臂滑下来,停在她双腕之间,犹自不死心的牢牢握住她手腕,摇摇头,“叶儿,你要体谅我,你知道而今国难当头,我身为江南总督,不能置国民朝廷不顾,叶儿,你知道,我不能,我有我的抱负,我不能舍下效忠我的几十万部众,一走了之,”
叶江宁笑着,面上泪珠滚滚而下,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浅浅一吻,抓住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肚子上,让他感受自己肚中蠕动着的生命。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难道就没有么?我答应过爹娘不会叫他们再伤心。”
钟嵘紧紧搂着她,疯狂的吻着她濡湿的面颊,吻着她滚烫的泪水,“叶儿,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我求求你······?”
叶江宁呵呵笑了几声,轻轻在他耳畔说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情人的泪还在掌中,而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却已不再。
南小奚摇着轮椅,慢慢自酒旗下出来。
“叶儿走了吗?谈的如何?她愿意同你回去么。”
钟嵘淡淡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南小奚笑了,“这么说,要恭喜师弟了,她终于想通,原谅你了。”
钟嵘转身,想笑一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死灰一样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执念,那张冷到极点的脸,扭曲成一团,动了动干涸的唇,突然自唇角涌出一滴滴血来,艳红艳红的,好似滚滚而出的一颗颗红豆。
“你不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么?”
南小奚脸上变色,轻声说道:“不如相忘于江湖。”
作者按,优昙花是佛教四大圣花之一,代表圣洁和皇家气象,世称其花三千年一开,值轮王及佛出世方现,喻极为难得的不世出之物。佛经中常用以喻佛、佛法之难得,如《法华经·方便品》云:“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昙花一现”的成语,即源出于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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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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