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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等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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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骄阳似火,路面上的热气贴着行人脚踝就往大腿跟上蹿,热得从超市购完物出来在对面公交站台候车的江美茹心烦意躁,不住嘴的在心里抱怨着公公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是南下干部,在家一言九鼎惯了的,除去江美茹的大姑子顾红偶尔敢起几句高腔和老爷子抗衡之外,顾家上下就再找不出第二个敢忤逆他的人。这不,中午江美茹做好饭菜端上桌,老爷子没吃两口就摞了碗筷,嫌她在小区附近超市里买回的蔬菜不新鲜,以往吃的菜不都是保姆打那买回来的?老爷子分明就是在借题发挥,不满她气跑保姆变着法折腾她呢,大热的天非得把她逼到市中心来买菜。
真是的,保姆要走怪得她么?她要知道她放在茶几上的钱是她老公顾枫拿走了,她也不能去问保姆。要她说,那保姆的气性就是让老爷子给惯的,惯得没上没下搞不清自己什么身份,家里钱没了做为女主人她难道问都不能问吗?问两句调子比她还高,还翘着屁股甩手不干了,什么东西!
怨完老爷子江美茹又怨上保姆,怨完保姆又埋怨起公交车,这该死的2路车怎么还不来?她不耐地掀掀眉头,侧身引颈往公车开来的方向看着——她已在站台等了近二十分钟,既没等到可以直达她家小区侧门边的公车也没看见一辆空的士,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上都载有客。没想到在市中心打个车这么难,那些开出租的只怕一个个脑壳都坏掉了,不说在超市附近候客就知道满城疯跑,跑得到处塞车,不然公车早该来了。
十分钟后,等得心焦气躁的江美茹终于把2路公车给等来了,来的还不止一辆。前面一辆是严爱国驾驶的,车上人较多,第二辆由方老二驾驶的车上人相对较少,后面应该还有空座位,她果断放弃第一辆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就往后跑。谁知方老二没停车直接越过由严爱国驾驶的公车往前开了去。
缺德玩意!
她气急败坏地掉头又上了严爱国驾驶的公车,还没来得及打票一辆载客过来的出租车就停在了站台前的路边上。她一想,回家还有二十几站路,车上人又多,且公车走走停停一路站回去也实在够呛。
心念转动间,江美茹叫开门,下了公车就大呼小叫地往前跑去——谁想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一男人先她一步上了车。这要搁在过去,乘个公车一块钱都有大把人未必舍得,可如今是人是鬼都打得起车,这有钱人多了还真是令人讨厌!
“阿姨。”一在站台候车的女孩见她一脸愤然之色,扬眉嗓音清脆地说道:“你要想跟这座城市里的男人抢的士得先练好田径才行,因为他们全是绅士绝缘体,从来不懂得礼让老人和妇女。”
你迟早不得成为妇女!江美茹没好气地剜眼那女孩,旋即转身挡在已徐徐启动的公交车前,挥舞着右臂示意严爱国停车。
这几天严爱国因大妖的事心里本就不痛快,让她来回这么一折腾,一张脸当即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汁来,不由狠瞪了她一眼。
他这一眼瞪得江美茹很不舒服,想着自己理亏在先她倒也没说什么。上车后,她忍气踮起右脚把肩上挎包挪到右腿上,扯开拉链低头在包里翻找零钞。这当口严爱国一脚油门轰重了,她一个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倾——虽没摔倒,然手中购物袋却没拿住,里面一袋鸡蛋被摔碎一半,连带着将她这些天心里积压的火气也一并摔得倾囊而出。她不由分说逮着严爱国就是一通骂,最后还是车上有几位乘客见严爱国始终一声不吭有些看不过眼,站出来替他说了几句公道话,又息事宁人地劝他买下那袋碎鸡蛋才封住她的嘴。
江美茹余怒未消地回到家,进门搁下购物袋,一只小狗就冲了过来,伸着狗脑袋就往购物袋里嗅。
“滚开,狗东西!”看见这狗就知道她大姑子顾红来了,她没好气地偏腿踹了它一下。
“干嘛呀你?”顾红闻声打老爷子房里出来,弯腰抱起狗,双眉一吊,“你刚骂谁呢?”
“骂狗!”
穷得要死还学人养什么宠物。
江美茹暗嗤之以鼻,换过拖鞋,拎上购物袋昂头径直去了厨房。
顾红放下狗,跟进厨房,“你怕是吃错药了,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我家宝宝招你惹你了?小心它咬你一口,它可是很凶的,跟你说过很多回了,咬了我可不负责任。”
“它敢咬!养狗也不说给它喂饱,老爷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狗碰过的东西他还能吃吗?还肯吃吗?这几天就为吃的没少跟我生气。”
“狗是不知道饱足的,你不说老爷子能知道它嗅过了?况且……”顾红往购物袋里瞄了一眼,“你买回来的都是云轩爱吃的菜。我说呢,大中午的你怎么肯顶着烈日舍近求远跑去市中心那边的超市购物,原来是为着你的宝贝儿子。”
江美茹的儿子顾云轩才从英国留学回来没多久,他在英国拿到诉讼法学硕士学位后本想留在那边发展,但顾老爷子不同意,担心他留在英国将来会给自己找一洋妞做孙媳妇。做为一个从枪林弹雨走过来的老一辈革命军人,他不能容忍他老顾家的后辈子孙变为杂交血统。
“听我家晓晓说云轩打算和朋友合伙办个律师事务所,他的心还真大。”顾红扯扯嘴角,“现在房子比金子还贵,在繁华地段租个门面办事务所那得要多少钱?以他的资历随便去哪家公司做个法律顾问不蛮好,瞎折腾什么呀!”
“他的事要操心也是我和他爸替他操心。”
江美茹言下之意她儿子的事轮不到顾红这做姑姑的来管。
“你以为我是怕云轩会向老爷子要钱呢?你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为他好!”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
她说到心里有数顾红又扯了扯嘴角,“这倒也是,说不定在这点上他随了你,平时你在我面前说得多好,说什么老爷子要真对那姓徐的女人有心,我们做晚辈的就应该给予尊重和理解。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背地里却暗使劲两下就把人给打发掉了。你还真能沉住气,这点比我强,心中有数不动则已,一动就置人于死地。”
“你胡说什么?什么死呀活呀的,少在那里自作聪明。”
“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那钱顾枫要拿了他还能不跟你打声招呼?”
“他拿没拿你自己去问他,这事要说起来源头还在你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