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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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宋子昱离开后，婉宁和薛尧在含凉殿里走动。
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就犹如用刻刀在婉宁心里留下印记，这座宫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处处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每每李臻去别的嫔妃那里，婉宁就独守在这里，甚至拾起了她曾经厌恶的女红，那时候尚功局的几位女官不辞辛苦地教她，终于略有所成，她手中一针针绘出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再后来，婉宁把自己困在这个园子里，谁也不愿意见，直到那场大火中薛尧闯进来，将她救了出去。
那种烈火灼身的感觉，婉宁刻骨难忘，再与薛尧一同踏入这里，多是感慨。
望着眼前的盛况，想的却是前世颓败之景，婉宁长叹了一声：“阿兄为婉宁做了太多。”
这话听得薛尧一愣，正对上婉宁的眼睛，她微微一笑，又道：“阿兄追随婉宁来到长安，为了留在宫中，去弘文馆求学，又在金吾卫当职，后来……”
婉宁喉间一哽，说不下去了，薛尧为救她而失明，也未娶妻，失明后，他与仆从们守在长安的薛宅里，后来叛军攻城，薛尧失了去向。
婉宁吁出一口气，缓缓道：“阿兄可曾为自己打算过。”
薛尧故作认真地看了她几眼，长叹一声，道：“莫不是嫁了人就嫌弃阿兄，这让阿兄好生难过。”
婉宁知道他是在说笑，便也调侃：“阿耶担心阿兄有断袖之癖，由此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
薛尧冷哼一声：“别听他胡说。”
婉宁笑道：“是真是假，阿兄倒是先娶妻，才能堵上悠悠众口。”
“如此激将法，阿兄才不会上当。”薛尧双手负在身后，全然不把婉宁的话放在心上。
忽而，他脚步一顿，婉宁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兄很担心你，入宫的日子，每天都似提心吊胆。”薛尧回首时皱紧了眉头。
婉宁怔了怔，继而展眉一笑，语气轻松道：“阿兄不是见了么，我没事，郑御医也说了，稍事歇息就好。”
“也是。”薛尧释然一笑，怕是他多虑了，便道，“皇后快进去罢，好好歇息。”
婉宁重重地点了点头，由绯烟搀扶着缓缓走回大殿，薛尧在原地躬身相送，他们虽是兄妹，如今婉宁贵为皇后，他也不能在此地久留。
回到寝殿，婉宁刚在软垫上坐下，手里接过茶水，就听见庭院里惶急的脚步声。
“禀告皇后，陛下到了，就在殿门外。”
婉宁私自见了宋子昱，这事情李臻怎么会不知道，光是暗卫就在含凉殿中的侍卫里布了好几个，更何况还有连顺。
于是，李臻接到消息，宋子昱前脚走，他后脚就跟过来了，自然还要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婉宁也是一样。
“朕来看看你。”李臻双手负在身后，阔步踏进来，锐利的黑眸在殿内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在婉宁身上。
“陛下万安。”婉宁福了福。
“皇后快起来，身体不适便好好养着。”李臻如是说，自己寻了一块地坐得稳稳的，没有要来扶着婉宁的意思，想到她身体不适还见别的男人，就把将要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一想起婉宁与宋子昱互看的眼神，心中就有股无名火在燃烧，
婉宁自己起来了，走到李臻身侧坐下。
此时，绯烟和其他侍从都退下了，只留下李臻和婉宁二人。
婉宁敛了敛衣袖，垂首道：“劳烦陛下挂念……”
李臻急急将她打断：“谁挂念你？”
婉宁一怔，后面的话也是说不下去了，可李臻忽然来访不就是来看她么。
李臻一副了然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看你自作多情”几个字，他淡笑道：“礼官说，大婚后三日，朕都要宿在含凉殿。”
言下之意是他为了遵循礼数，不得不到这里来。
婉宁没听进心里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于是道：“陛下来过了，礼数已尽，想走也可以走。”
李臻轻轻点了点头，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婉宁瞥了他一眼，便起身向床榻走去，就在这时，李臻在她身后，冷冷说道：“皇后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后宫哪里容得男子随意走动，把朕置于何处？”
婉宁的身影一滞，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掀开锦被，在床上躺下，她是真的累了。
李臻追了上来，见婉宁躺下了，就坐在外侧。
“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么？”李臻问。
婉宁翻身过去，闷声道：“信则无，不信则有，婉宁无需过多解释。”
夫妻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全在对方一念之间，信则顺达，疑则郁结。
婉宁说得有理，李臻被问得一怔，刚刚堵在胸口的怒火顿时散开了，他答不上来，就挨着她躺下。
李臻躺下后，就把婉宁揽到怀里来，手在她身上游走。
婉宁拂开他乱动的手，严肃道：“陛下，御医说了，婉宁需要休息，今日是无法侍寝了。”
李臻一本正经看着婉宁，说：“朕是来帮你看看昨晚受伤了没有，今日体虚怕是昨夜破瓜之痛所至。”
闻言，婉宁面上一红，他为何能将如此隐私讲出来，于她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更有甚者的是，李臻后面的话，他伸手抚了抚婉宁的前额，劝慰道：“别怕，以后朕轻点就是了。”
婉宁咬了咬唇，忙拂开他的手，拾起锦被就往头上盖。
见她这副模样，李臻不由失笑：“皇后这么心急，朕如何是好。”
婉宁又急又气，他定是故意这么调侃，呼地一声将锦被掀开，正对上李臻的目光。
四目相对，李臻凑近了一些，眼看着就要吻上来，婉宁翻身滚了一圈，让他扑了个空。
“婉宁！”李臻不悦地哼了一声。
婉宁不为所动，说道：“歇息片刻就要去承天殿，劝陛下还是躺着罢。”
李臻冷笑一声：“不去了。”
“为何？”婉宁翻身过来，盯着李臻问个仔细。
李臻瞥了她一眼，缓缓躺平，淡然吐出两个字：“你猜。”
太妃是长辈，又是婉宁的亲姑姑，大婚后向她请安是礼数，二李臻偏要罔顾礼法么？
这一次，婉宁倒是真的生气了，懒得同李臻多说，眼睛漠然地看向别处，她从锦被中爬起来就要走，手臂却被李臻紧紧拽住。
“连顺带话回来，太妃听闻了祭典的事儿，让改日再去。”李臻本想逗逗婉宁，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婉宁缩回手，负在身后，认真地看着李臻：“此话当真。”
李臻笑了笑，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君无戏言。”
婉宁一怔，后又腹诽不已，好一个君无戏言，君王的戏言何其多。
“你让朕躺下，朕就躺下了，你不随朕一起么？”李臻面上带笑，说着就过来揽着她的肩。
婉宁往旁边一闪，将他的手避开，躲到他身侧，可是李臻好像算准了她会躲，长臂一展，婉宁就落入他怀中。
“陛下，陛下……”婉宁动弹不得，无力地捶着他的肩，下一瞬双手被大手钳住，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夜里，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伴着雨声，红帐摇曳不息，帐中人影缠绵。
李臻不断索取，半途婉宁忍不住昏了过去，在意识朦胧的时候，心中一根弦紧紧绷住，提醒她不要忘记初衷，忘记自己是重生归来。
等婉宁从昏睡中醒过来，已到了正午，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起床更衣时，婉宁看着身上的红印，不想去回忆昨夜李臻是如何把这些留下来。
岫玉送来了滋补的羹汤，递到婉宁面前，说：“陛下让甘露殿的膳房给做的，掌事宫人送来的时候，说是让皇后趁热喝。”
婉宁看了一眼，冷声道：“就搁在那儿罢。”
岫玉并没有立刻执行她的吩咐，问道：“皇后不喝么？”
“不喝。”婉宁颦眉道，把对李臻的埋怨都撒在这汤上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心里舒坦了一丁点。
婉宁顿时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抬眼望去，看见绯烟神色凝重地从殿外走进来。
绯烟快步走到殿中，禀道：“皇后，这是家主传来的消息。阿郎今日亲自交给奴，阿郎神情凝重，想必是要紧的事。”
薛志辛还在长安，但是过几日就要走了，祭典进行时他离得远，怕是知道的也迟，他又不像薛尧可以在宫中走动，传递消息也只能隔日。
光是听她这么说，婉宁心中一沉，接过来看了看，纸上写的是一首词，是对帝后大婚的贺词，仔细想想，阿耶也不是舞文弄墨之人恭贺新婚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阿兄为何不能自己送来？”
“回皇后的话，奴与阿郎见面时，王总管正在找他。”
婉宁领会地点了点头，怕是薛尧早就料到不会顺利来到含凉殿，就让阿耶将讯息写在词中，让旁人送来也行。
婉宁轻声将它读了一遍，忽然发现了什么，上下阙的韵脚中有两个字能拼在一起。
生与毋，便是毒。
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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