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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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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刘婕妤原本都走了,一行人灯也没点,抹黑走到半路,忽然遇到绯烟领着婉宁急匆匆地去往甘露殿。
“是她!又是她!”
刘婕妤气得跺脚,宫人们没有扶稳,差点将她从步辇上摔下去。
“真是废物!”
这么一耽搁,眼看着婉宁和绯烟就走不见了,想都不用想这条道儿就能去向一个地方,他们定是进殿了,刘婕妤又急又气,方才在殿前受阻的火气一下子全涌上来。
她一刻也不想等待,干脆下了步辇自己走,宫人见状急忙围上去,说着各种“使不得”。
“滚!”刘婕妤啐了一声,恨恨地盯着甘露殿前的大道。
这边,王瑞喜一面将婉宁送出甘露殿,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陛下近日的劳苦,没想到一出殿门就见到刘婕妤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来。
刘婕妤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宫人,一路匆忙跑过来,王瑞喜不觉皱了皱眉,可等刘婕妤走近他又是一脸祥和的笑容。
婉宁左右看了一眼,也不见薛尧,他定是去金吾卫复命了,就在这时刘婕妤走过来,不偏不倚就挡在她面前。
刘婕妤体态丰盈,衣装上也是下了狠功夫,□□半露,襦裙下紧勒着的胸.脯随着她的步子一颤一颤。相比刘婕妤的华贵艳丽,婉宁眉眼中稚气未脱,高高昂起的脖子纤细出尘,妆容更是清丽脱俗,论气质论才貌,毫不逊色。
前者虽美,却失了后者的灵气神韵。
婉宁懒得与她对峙,往侧边退了一步后站定,任对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她气定神闲地理了理披帛,夜里起风了,披帛飞到身后,和宫绦缠在了一起。
绯烟和岫玉原本候在殿外,此刻围了上来,岫玉去帮忙,绯烟冷眼看着刘婕妤。
王瑞喜一见形势不对,上前揖了揖:“时候不早了,刘婕妤怎么又回来了?”
他咬字分明,身边的侍从都听出了这其中的含义,刘婕妤今晚又一次不请自来。
“是……啊……”刘婕妤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分明是摸黑走了,再回来岂不是自取其辱,可是看着婉宁往甘露殿这边赶去,她又怎能视而不见。
婉宁瞥了她一眼,只在原地福了福身,接着招呼着绯烟和岫玉速速回宫,哪知她们还未踏上步辇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妹妹急着出宫有何隐情,这大婚之日在即,妹妹不会是想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罢。”
刘婕妤疾步上前,难料她穿着长衣长裙竟有如此身手,她紧紧盯着婉宁,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
婉宁抬眸,平静地看着刘婕妤,不急也不怒,反笑道:“当然是大事,为陛下和太妃祈福,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之福关系到天下福祉,姐姐,你看这事儿够不够大?”
她的嗓音又慢又软,像夏夜里的凉风拂面。
刘婕妤一怔,笑容僵住,话都被她堵死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婉宁续言道:“姐姐不去殿中承恩,也有兴致与妹妹一同去慈恩寺祈福,姐姐的心意如此,婉宁必会在陛下面前美言一番,邀姐姐同去。”
承恩?
这无不是在讽刺。
刘婕妤虽恨得咬牙,还是装出了一副羸弱的样子,轻咳了几声才道:“不必妹妹费心,近日偶感风寒,我还是留在宫中调养的好。”
李臻十余日未归,还不知后宫有多少人惦记着这几日的恩宠,爬高一点,往后皇后倒下了,指不定换成谁。
刘婕妤自然是不愿失去这个良机。
婉宁忧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对王瑞喜说道:“王总管,姐姐身体抱恙,麻烦将调至下月侍寝,等病好了再伺候陛下罢。”
“老奴明白。”王瑞喜配合地揖了揖。
刘婕妤闻言大怒,脸胀得通红,下一刻,婉宁热络地牵起她的手,看似关切了抚了抚,缓缓道:“陛下定会体谅,姐姐无须多虑,好生养着罢。”
婉宁这番话有火上浇油的意味,当下她没有工夫去理会刘婕妤,可若是对方主动来犯,她绝不心慈手软。
刘婕妤气得直发抖,猛地把手缩回,目光向刀子一样刮在婉宁身上,后者却毫不在意。
纵然是在甘露殿门前,以刘婕妤骄纵跋扈的性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可就在她准备反击的时候,一个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
“睿王到!”
婉宁闻声回眸,远处领头的宫人急急向甘露殿跑来,烛火晃得险险熄灭,紧接着睿王李晖领着几个宫人出现,怎么看怎么显得匆忙。
见殿前的人都看过来,他们才放缓了步子。
婉宁不解,是什么事使得一向沉稳的睿王如此惶急?
刘婕妤不再多言,行了个礼便走了,睿王一向帮着婉宁,她今日更是讨不到什么好处,这笔账以后再算也不迟。
睿王李晖拱手道:“薛娘子有礼了。”
李晖欣然而立,眉目清朗,玉琢的面容犹如寒冰一般喜怒不形于色,纵然是一座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那便是此刻。
“王爷万安。”婉宁垂眸,闪避着他的目光。
李晖是李臻的堂兄,睿王离世后,他袭了其父的王位。自入宫以来,婉宁一直视他为知己,可是在这深宫中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显露此等非比寻常的情谊,甚至还会害死对方,前世婉宁并不懂这些,给她与李晖带来了不少麻烦。
原本婉宁同唤薛尧一般将他唤作阿兄,可她今日不但恭敬行礼,还生分地喊着王爷。
见婉宁有意回避,李晖连忙解释道:“本王今日留在宫中,不多久就要回到中书省继续议事。”
言语中暗示了他也不是特意要来看她,只是顺路,虽然甘露殿与中书省一点也不近。
说罢,他笑盈盈地看向婉宁,目光似乎能掐出水来。
婉宁浑然不觉,心中反复叨念着议事二字,直到有所顿悟,她愕然抬眸:“可是南方疫情?”
李晖收起笑意,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王瑞喜可是明眼人,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睿王的目光柔情得让人无法直视,王瑞喜别过头去,是时,眼角余光中发觉殿中侍卫躬身下来,随后殿中走动的那人藏在了殿门后的阴暗处,门前的一切应是尽收眼底。
“夜里风凉,薛娘子还是早些回去罢。”王瑞喜赶紧从旁提醒,他还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但婉宁并未留意有何异常。
“那便走罢。”李晖把话接过去,挥了挥手让宫人掌灯走在最前,是有给婉宁领路,送她回去的意思。
“王爷……薛娘子……”使不得啊,可是王瑞喜不敢出声,心都悬在嗓子眼,还有人躲在门后看着呢。
还好婉宁福了福身,婉言拒绝:“王爷为国事操劳,早点歇息便好。”
“可是……”李晖欲言又止,对上婉宁清冷的眸子,还是顺了她的意思,“那本王也回去了。”
婉宁看着李晖微微颔首,又喊来绯烟上前来将她扶上步辇,宫人们起身缓缓向着远处的昔泠殿走去。
随后,李晖也走了。
王瑞喜躬身相送,哪知他们刚转身,殿中就有了响动,李臻冷哼了一声,阔步从甘露殿前门走了回去。
王瑞喜望着他的背影,叹道:“我只好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出了甘露殿的大道一直往东走,路的尽头就是昔泠殿,当初婉宁故意把宫殿选的这么远,本意是想离得李臻越远越好,可是离得再远又如何,命运还是将他们一步步拉近。
忆起前世婉宁心中像压着一块沉石,但凡与她亲近之人非死即伤。薛家败落,李臻惨死,叛军攻入长安,睿王李晖生死不明。
夜里风凉,一路吹风回来,婉宁只觉得身子都冻僵了,刚在案边坐定,岫玉就奉上暖炉,绯烟也将热茶倒好。
“娘子,冻坏了罢。”绯烟递上一杯茶。
长安到了二月还是这般冷,婉宁回过神来,展开手心紧握的鱼符,有了它明日就可以出宫去。南方的疫情爆发,比前世早了一个月,此行刻不容缓。
婉宁接过茶水,捧在手心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她把鱼符放在了一个绣花荷包里,绯色的荷包上绣着一只火凤,攀云而上,绣工精细入微,栩栩如生。
此刻,岫玉和绯烟在殿中地忙点忙后,从整理床铺到燃香,诸多琐事都安排妥当。
婉宁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她与刘婕妤的恩恩怨怨,早晚有一天她会分毫不差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