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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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婉宁等着身体爽朗了些，就想着要给太妃请安，眼下身体也好了，从一开始她排斥着过去，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去就去罢，她如此安慰自己。
李臻要她住在这里，也没说不让她出门走动，于是婉宁就带着岫玉和绯烟，昂首阔步地从金吾卫身边走过，结果是走出来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绯烟气鼓鼓地上前说道：“陛下没说不让我家娘子出门啊！”
“薛娘子误会了，是薛统领交待的，要问过薛娘子的去向才可放行。”
侍卫先是长长一揖，抬头时发觉他长得眉清目秀的，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听到是薛尧交代他们的，婉宁的面容也缓和了几分。
但岫玉依旧板着脸接过话：“娘子是给太妃请安。”
婉宁笑了，看着这一左一右把她护在中间，自己一句话都不必讲。
“请！”侍卫躬身道，婉宁遂从他身边走过，踏上步辇，缓缓向着太妃的寝殿而去。
宫人们抬着步辇走的是大道，难免在路上会遇到几个熟人，还好刘婕妤此时应在寝宫默默悔过，无法出来碍婉宁的眼，姚淑妃听说是病了，婉宁那日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路上遇到女官带着新入宫的宫女，她们见了婉宁的步辇连忙避开，停在路边躬身行礼。
上一世婉宁从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本想当做没看见，但念在自己本就不得人心，再如此趾高气昂怕是把宫中人都推向了姚淑妃那边，她端坐在步辇上犹豫片刻，还是对她们点头一笑。
婉宁的步辇走过后，宫女们欢欣鼓舞般起身，痴痴地看着婉宁的背影叹道：“这就是大宣国未来的皇后。”
“皇后长得可真美！”
“她刚刚对我们笑了！”
她们吵吵嚷嚷，直到被女官训斥了几声才闭了嘴，垂下头继续走着。
这几个小宫女刚入宫，年长的也才十岁，并不知道宫中不能大声喧哗，她们的说话声在安静的大道上传得老远，婉宁无意去听她们的话，可还是钻到她耳朵里。
“现在的小宫女都太没管教了，等奴回头去说说。”绯烟愤愤道，当奴婢怎么可以议论主子呢，公然谈论皇后在宫中视为大忌。
“无妨，让她们去罢，这宫里太静，太多规矩，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也是骇人。”婉宁拂了拂手，叹了一声。
虽然她知道这些宫女再过个一年半载便能熟悉宫中的事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变得循规蹈矩，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细细想来，大概是真心罢。
宫里的人大多蒙蔽了真心，主子们想着如何踩着别人往上爬，争权夺利，奴婢们想着如何生存不犯错不惹事，安安稳稳。
婉宁感慨不已，转眼就到了太妃住的承光殿，殿外原本三重侍卫现在只剩下寥寥数人。
婉宁还未下来，步辇刚走到殿门就有侍女迎上前来，岫玉快步走出，与她攀谈起来：“白姐姐，往日看守殿门的侍卫怎么都不见了。”
白芷走来向婉宁福了福身，道：“娘子来不巧，太妃今日一早便出宫去了。”
“姑姑去了何处？”婉宁问，早知道出门前先打听一下，也就不会白跑一趟。
“慈恩寺，太妃说近日心绪难平，今晨便去了慈恩寺礼佛，娘子不知道也是自然，太妃忽然兴起就走了，也怪奴该让人去给娘子捎个信，还得娘子白跑一趟。”白芷躬身说道。
“无碍。”婉宁笑了笑，白芷在太妃身边待了多年，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方才那一套说辞便是将处处都考虑到，细致如此，在宫中也找不到几人能与之企及。
婉宁闻声回眸，来的不巧的不只是她一人，睿王李晖的步辇将将停在她们之后。
看着李晖向她走来，婉宁福了福：“睿王万安。”
经过刘婕妤一事后，婉宁最想躲避的就是李晖，可还是碰上了。
“薛娘子有礼了。”李晖笑道。
白芷也没料到今日有这么多人来拜访太妃，匆匆将刚说过的话又对李晖重复了一遍。
“白芷有心了。”李晖叹道，又对将要踏上步辇的婉宁说，“薛娘子能否与本王聊上几句。”
“睿王能否改日，婉宁有急事要先回寝宫。”婉宁委婉拒绝。
“回紫宸殿？”李晖反问，黑眸紧紧盯着婉宁看。
婉宁点点头，宫中应是传开了昔泠殿走水，她暂住在紫宸殿的事儿，李晖也是知道的。
婉宁也不等他回应，转身便走向步辇，岫玉和绯烟都走在她身后，可是李晖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婉宁连忙甩开他的手，惊道：“睿王这是作甚！”
她惊恐地往四周看了一眼，还好白芷刚刚没往这边看，但她与李晖的侍从应该是全看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今日避开了太妃却避不开睿王，也是难躲过的一劫。
绯烟急急站到他们中间，向睿王福了福身道：“我家娘子出来时候就觉得有些不适，但想着给太妃请安不得再拖，就硬撑着出门了，一路来到承光殿娘子越发觉得身子不爽，还望睿王体谅些。”
方才婉宁感慨宫中难有如白芷般心思细腻的人，自己身边就有一个，也难得见到绯烟如此镇定应对，婉宁不免心中动容，这都是为了她。
李晖闻言一怔，往后退了一步，高声道：“本王改日定来拜访。”
婉宁在原地福了福，遂转身快步踏上步辇，岫玉催促着宫人急急赶回紫宸殿。
李晖落寞地站在殿前，对着婉宁匆忙离去的背影叹了又叹。
一路上婉宁心里七上八下，这也不知能避到什么时候，可要拒绝了李晖的意思，他都没开口呢，她又怎么好先提起。
李晖的心意，她不会看不到，尤其是在经历上一世后，那时的她为此犹豫不定，终是害人害己，这一世她心中已无世俗情.爱，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婉宁本以为这样李晖就会罢休，一心痴迷诗词书画、从不过问国事的他竟一反常态把这事闹到李臻那里去了，婉宁得到消息时，李臻已经宣了李晖到紫宸殿。
紫宸殿外。
殿门紧闭，伺候在外面的宫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到的看到的统统忘掉，默默企盼着这份恼怒不会祸及到自己。
“你奏章里都写了些什么！”李臻勃然大怒，把奏章甩到李晖面前，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它连带着书案上的其他奏章一同甩出，散了一地。
李晖在殿中站定神色如常，长长一揖，郑重说道：“婉宁乃吾心之所爱，若陛下不能好好待她……”
“够了！”李臻厉声打断他，又道，“她是朕的女人，你太放肆了！”
李晖急急辩道：“臣看到的却是还没举行册封大典，整个永乐宫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陛下若是爱她惜她，为何将她置于这种境地，婉宁随性洒脱，并不适合留在宫中，还望陛下三思啊！”
他言辞恳切又是一揖，遂躬身不起。
李臻盛怒之下，咬字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说来给朕听听。”
李晖微微一怔，遂道：“臣愿带着婉宁隐居山林，不再过问世事，还望陛下成全。”
“好你一个睿王，当真不怕朕杀了你么？” 李臻怒极反笑，眼底腾起噬人的杀气。
“如果说出心中所想也是错，那臣甘愿一死。”李晖直起身子昂首与李臻对视，毫无惧意。
李臻嘴角一扬，凌厉的眼眸中浮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道：“你这番话已足以害死她。”
听了这话，李晖身子一颤，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不敢再言，可是负在身后的双手早就团成了拳，握得嘎吱作响。
李臻冷冷盯着他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说来给朕听听。”
李晖也有些恼了，抱拳道：“陛下圣明，臣告退！”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紫宸殿。
他走后没过多久，候在殿门外的人刚想走动，李臻指着那人所在的方位，斥道：“你给朕出来！”
婉宁没有防备，这忽然冒出的声响被吓得颤了颤，她一直在外面偷听，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出现，怕是会激怒李臻，可这会儿都被他发现了，也不得不走进殿门。
事到如今，她只好垂着头缓缓走进来，迟疑着该如何开口。
前有刘婕妤的香囊一事，这边李晖又急急跑过来承认，还说口口声声说着要带着婉宁远走高飞，谅李臻的气度再广，也能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下子坐实了婉宁迷惑惠王的罪名。
如果她早能料到如此宁可将李晖敲晕了锁起来，也不能让他莽撞地来找李臻，实在是太坏事了。
方才他们对峙时，婉宁心中大呼不妙，若是要怪李晖，她原本也是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主，才能与李晖熟络起来，到头来还不是得怪自己。
就像李臻说的那样，李晖是睿王独子，李臻不必为了一个女子降罪于他，李臻绝不是能把自己让出来给他的性子，能被这番话害死的只有婉宁一人，李晖会出此下策，只怕是关心则乱。
“听到朕想杀你，你还敢走进来？”
李臻忽地说道，婉宁不用看就知道他面上一定带着戏谑的笑意，这笑容也掩盖不住他眸中的怒火。
上一世，婉宁若是听了此话肯定会心如死灰，可是他们斗了一世，她最懂李臻的性子就是爱将人逼上绝路，笑看对方的窘迫。
君无戏言不假，但盛怒下他的话也不能太当真。
婉宁深谙此道，故低头垂眉，意图以柔克刚，她缓缓说道：“陛下只不过是让睿王知难而退，婉宁心中虽是理解，还是希望陛下收回刚刚的话。”
“朕有哪里说错了？”李臻笑意渐浓。
婉宁迟疑片刻，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李臻，道：“婉宁不是陛下的女人，不是一件附属品……”
婉宁说得极快，让李臻来不及打断，说道一半她又顿了顿，任由李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平静地与他对望，续道：“陛下心怀天下，体谅百姓疾苦，婉宁愿伴在左右，陛下安好则天下太平，薛家亦能世代平安。睿王的心思婉宁不能左右，婉宁所言皆出自真心，还望陛下明鉴。”
她说的便是她想做的、要做的，句句出自真心，李臻听了后，双眉紧锁沉默着。
婉宁低下头不再去看他，屈身下来将散落一地的奏章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摆在李臻的书案上。
李臻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疾步上前拉住婉宁的手，焦灼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婉宁不语，抽回手后望着李臻，轻轻点了点头。
李臻眸光微动，看不出喜怒，又问道：“那你心中可有朕？”
婉宁愕然抬眸，正对上李臻凝视的目光，话在口中缱绻许久，如鲠在喉般令人难受，她想随便编一个话来骗他，可还是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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