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边，地狱之缘》尤释

6、第五章

　　踏进Alexandra大门的瞬间，灼热浑浊的空气就扑面而来。火热的音乐以及疯狂纠织着的人群和外面清冷的街道形成了两极的对比。这道门就像一条明确清晰的分割线，把纯洁和污浊分隔开来。虽然只是一线之隔，可已然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Tina和Aom面无表情的踩了进去，没有为世界的突然颠倒有一丝动容。她们总是在这两个世界来来去去，早已见惯不惊。或许更多人喜欢在Alexandra里放纵自己，但对她们来说，在哪里都一样，放纵是不需要选择时间地点的。所以不管是哪个世界，其本质根本都是一样。

　　坐在吧台边，要了一杯Alexandra，仰头，把那暗红色的液体灌进喉咙，烧辣的感觉从舌尖一路延续到胃袋，Aom蔑起嘴唇享受着，她喜欢烈酒带来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沸腾感。
　　转头看看身边隔着一个座位的Tina，她依然是那个动作，用左手小指挑起酒杯里的一滴酒，轻轻划在桌面上。黯然的灯光投射在她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她的表情。
　　Aom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又要了一杯Alexandra，一饮而尽。

　　两人之间的那个空座，宣布了她们现在的生分，既没有欲望要发泄也没有case要谈，她们找不到需要坐在一起的理由。

　　一个人突然填补了那个空位，是个染着一头金发的瘦高男人。
　　“来瓶Export Gold。”他抬了抬手指。
　　抿一口啤酒，他转头看看身边的两人，“有意思的情报，要听吗？”
　　他叫Alex，3A的堂子头目，为人机警狡猾，深受3A老大的器重。管着Aom场子里那群卖药的家伙，自己也做做倒车生意，消息面极广，偶尔到Alexandra来晃晃，带来一些case，也算是她们的线人。

　　“说。”Tina懒懒的吐出一个字，疯了一整晚，她现在的情绪竟然有点高涨不起来了。
　　Aom则依然自顾自的豪饮着。
　　“还记得红心帮的那个秘闻吗？传说中谁得到它谁就可以出任下任帮主。那个秘闻写在一张羊皮纸上藏在中国的某个角落，想知道在哪个角落吗？”Alex讲到这里收口，带着神秘的微笑从容的饮起了啤酒。
　　“切，还是那副贱德性！”Aom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从包里取出一本支票薄，随手签了一张给Alex，“继续！”
　　Alex看着支票上的数字，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还是你们爽快！嘿嘿，比我那些个买车的客户强多了！他们可以为了区区的几百块就和我争得面红耳赤。”
　　“废话说够了没？”Tina左手托偲，没劲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嘻，”讨了个没趣的Alex耸耸肩，“红心帮，仅次于我们3A的新西兰第二大华人□□。上任帮主卸任之后就退出江湖回到中国养老去了，带着那个秘闻。”

　　“怎么样，有兴趣吗？”Alex左右看看，见两人没反应，便追问了一句。
　　“一张写着个贱事的破纸而已，无聊透顶！”Aom用牙齿狠狠地在杯子上磕了一下，把里面的酒灌进喉咙，顿了顿，又抬起头，“不过……”
　　“不过，”Tina的声音和Aom的重合了，诧异的望向彼此，又同时嘲弄的笑出声来，平时敌对的两人却总有无限默契，想岔都岔不开。
　　Aom撇撇头，示意Tina说下去，自己又继续饮酒，她嗓子还烧得慌，需要酒精的平复。

　　“是在中国哦.....”Tina微微眯着的眼里闪着不常见的光彩。
　　在新西兰呆了这么久，拿的也是新西兰的护照，可是两个人的心里却始终有个向往，对那块培出自己的根的土地有个向往，那片悠久的土地上充斥着黑发黄肤的人们，和她们流着同种血液的人们，即便她们的血液多了一些黑色。

　　“说具体点吧。”Aom又签下一张支票递给Alex。
　　“嘿嘿，”Alex双眼放光的接过支票，这两人出手格外大方，所以他才特别喜欢为她们办事，“红心帮的上任帮主叫龙新泽，现在人在潍坊。潍坊在山东省境内，是风筝的故乡。等你们到了潍坊以后，去寒亭杨家埠找一个叫做疯子的人，记住，他问你是哪个疯的时候你们应该回答龙新泽的名字，他就知道你们了，具体的情况，由他来告诉你们。”
　　“好，清楚了。”了解完情况的Aom跳下椅子就往舞池里面窜去，刚刚从酒里汲取的热度应该得到一些挥发。
　　望着Aom的背影Tina鼻子轻喷出一口气，嘴角挑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死女人还真是不知疲倦的疯。点着一根烟吸一口后小指习惯性的划过前额，转头看了看身边开怀畅饮的Alex，呵，他今天算是大赚了一笔，当然喝的痛快了。
　　潍坊吗？Tina的手指关节轻叩桌面，陌生的地名。风筝的故乡……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聊的样子。

　　拿到去中国的签证是在三天后。
　　“King，谢了。”Tina从King手里接过她和Aom的护照，觉得有些讽刺，明明就是中国人，结果去趟中国还得像个外人，心里有些不爽，把两本深蓝的新西兰护照甩到了面前的茶几的上。
　　“不用了，举手之劳。”King还是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但是，我奉劝你们还是早日收手为妙，做这个，到最后会伤得很重的。”
　　呵呵，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都四十多岁一个大男人了，还像妈妈桑一样唠叨。
　　King每次都会帮她们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杂事，诸如签证之类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咂舌，可每次办完事都要劝她们金盆洗手，这人也真够奇怪的，一边劝阻一边还帮忙。不过，他是她和Aom觉得唯一靠得住的人。
　　信任？在她们的字典里找不到这个词语，一旦你信任一个人，你就随时会被他出卖，对King，顶多就只能说是用得稍微放心点而已。那她和Aom之间呢？除了堕落与合作的默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不过她们是共同体，互相憎恶却本质相同的共同体，这是早在当年初识的时候就有了的认知，自己又怎么会出卖自己呢？
　　Tina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King见Tina有送客的意思，知道她听不惯自己罗嗦，识趣的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不送。”
　　King费力的拉开Tina和Aom豪宅的大门，和正从外面回来的Aom打了个照面。
　　Aom没有说什么，冷冷的闪身进屋。King随意的笑笑，拉紧风衣大踏步走了出去。

　　“搞定了？”Aom把买回来的几大瓶红酒放在茶几上。
　　“嗯，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Tina撬开一瓶直接就对着嘴巴灌起来。
　　Aom也打开一瓶，冲Tina扬扬，“预祝我们的案子顺利。”
　　“嘿嘿，肯定顺利！”Tina伸出酒瓶和Aom的狠狠的碰撞了一下，在清脆作响的声音中仰头豪饮，也只有在办案的时候她们才有可能相处得稍微和谐一点。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人开始朦胧。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耳朵里响着的，都是隆隆的回音。两人的眼都迷蒙了。
　　Tina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浑身热得慌。站起身来想找点水，身体却完全没有平衡感可言，重心一偏，又歪倒在沙发，压在了Aom身上。
　　“喂，你还好吧？”Tina恍惚问着，有些失去触觉的手不经意的碰触到Aom那同样灼热的肌肤。机械地抬头，两双散涣的眼对上了。
　　“你在干吗？”Aom迷糊地笑着问了Tina。可是Tina，只是移动，那种习惯性的，下意识的贴近着，两双唇粘粘合合，纠缠出无力的浪漫......意识早就已经飞离了身体，只剩下两具由原始欲望操纵的躯壳。
　　茶几上未喝完的酒被打翻了，红色的液体恣意蔓延，香醇的酒味弥漫在客厅中，熏陶着温柔。
　　窗外清风靡然，夜也迷乱了，陪着两个醉着的人一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