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歌》柏边

4、第 4 章

　　“嘿嘿……嘿嘿……”从供销社出来，大家脸上都有了笑容，称赞阮小超为大家讲了句公道话。
　　“嘿嘿……”阮小超听着大家的恭维话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呵呵地笑个没停。
　　阮小超去了钟阳春家一趟，但没有见着钟阳春。钟阳春的哥哥钟贵生告诉阮小超说钟阳春放鹅到下港一带去了，问阮小超是否去下港找他。
　　“哦，不必了，我只是来玩玩，没别的事情。”阮小超打声招呼便走了。
　　阮小超从钟家院出来看看太阳已近晌午就怏怏地回去了。
　　第二天，钟阳春来找阮小超，两人一攀谈居然很投机。
　　阮小超跟阮三丰一商量，便去市场捉了一篓鸭子回来，他打算再养一群鸭子。阮三丰很支持他。小鸭子们很可爱，也很听话，阮小超带着它们去水田里游泳，去沟圳里捉虾米。小鸭子们很有趣，拍打着小翅膀，毛茸茸的一身一边觅食一边游玩。小鸭子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大底还不知道这世上的残忍，它们很快乐，阮小超也快乐。
　　“小超！你这样子还不行呢，哪有那么好啊？一天放两个鸭子就够吃的了，那还有人当干部啊？”一天中午，阮小超刚赶鸭子回来，一进屋，阮长发就对他吼了起来。阮小超莫名其妙，自己不是做得好好的吗？干嘛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气啊。
　　“你一边放鸭子就地还可以扯鱼草、拢柴火啊。鸭子在水田里觅食，你就坐到田埂上耍硬的啊。”阮长发继续刮着阮小超。
　　“哦。”阮小超恍然领悟到了父亲阮长发的意思。可是，一边放鸭子一边还要扯鱼草、拢柴火做得到吗？人没有三头六臂啊。无奈，阮小超只好把鸭子圈养了起来。鸭子圈养也是一种养鸭的办法，只是成本高而且还要掌握饲料的配方才行。阮小超想买配合饲料，特地去了一趟县城也没找着，只买到了一袋鱼粉回来。
　　阮小超就自己将鱼粉、豆粉和糠、谷拌成混合饲料给鸭子吃。就这些还不行，鸭子每天还得补充维生素、纤维素才会正常生长，才不至于生病。
　　阮长发养了一头水牛，还租种了别人十几亩责任田。水牛是原生产队散伙后招标买上的，原生产队一共有七头水牛，阮长发买了一头瘦牯牛，牯牛清瘦却很走田，阮长发是耖田能手，当然知情。原生产队里还有一头肥壮的牯牛被张八吉买了去，张八吉不是看到那头牯牛会耖田，而是看到它那一身肉，第二天，张八吉便把那头牯牛喂饱、牵到县里的一个屠宰场给卖了。听说也没卖出个好价钱，俗话说：“货到地头死”。张八吉天未亮就牵着那头牛去县城，到傍晚时才牵到，屠宰场里也都是些生意人，看他老远牵着一头牛来，又快要天黑了，他想牵回去也不可能了，便讹了他个大价。张八吉求爷爷拜奶奶，人家才没让他亏，买了个原价回来。
　　田刚插下去，豆苗又锄得了；锄了豆苗，禾田里得追肥、杀虫……还得要扯鱼草、拢柴火。时间进入六月，天气炎热了起来，在太阳下炙烤的滋味那才叫真滋味。尤其在中午，毒日当顶，大家都在家里午休，阮小超挑着畚箕要去禾田里扯丝草、鸭舌草喂鸭。
　　“这有什么好怕的啊？戴着斗笠在日头下和在屋里也差不了多远的。”阮小超站在阶砌上面对火辣辣的日头犹豫了一下，母亲赵玉香便催促说，“你爸爸先前你这般年纪时还在家里休息过一个中午啊。”
　　阮小超当然知道父母亲辛苦，把他们养大不容易。烈焰燎烤着大地，禾田里热浪翻滚，阮小超弓着背遍禾田里扯着丝草，汗从他的脊背上、脸颊上冒出来又立即蒸发掉了。田埂上的草叶被晒得卷萎着，一两只蚱蜢突然间嘎吱嘎吱地从田坎这一头飞向了那一头，路旁杨树上的知了自始至终都在作无为的呐喊、嘶叫。
　　阮小超扯起了一担丝草，大家也基本上午休起来了。阮小超把丝草倒进鸭圈里，鸭子们立即疯狂地争食了起来。旋即，稻子熟了，鸭子也长大了，该出笼卖钱了。三丰告诉阮小超说河对面的观音庙鸭子好卖，并答应帮阮小超一起去卖鸭子。
　　观音庙镇离阮小超那里有十里路，中间还隔着一路河。一大早，天还没亮阮三丰和阮小超就起来把鸭子装到了一个大笼子里，然后绑放自行车上。到达观音庙时恰好赶上那里集市，观音庙果然是个大市场，人头挤挤的，阮小超暗自庆幸今天鸭子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阮三丰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就在阮小超准备把鸭子推进市场里去卖时，阮三丰拦着了他，并告诉他到市场里卖东西也要先办个什么证才允许卖，不然会被没收的。要办个什么证呢？阮三丰也说不出来。
　　“那怎么办呢？”阮小超心急如焚，看着阮三丰希望他能有好主意。
　　“我看还是这样，去县城趸给人家算了。好得很，一秤就称了去，免得难麻烦。”阮三丰想了想说。
　　阮小超毕竟年小，对外面的事物一概不知，阮三丰也差不多。不管怎么说阮三丰比阮小超大得几岁年纪，阮小超还是听他的。到了县城，阮三丰之前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他找到县二中傍边一户人家。阮小超推着自行车跟在了后面，他们从一个小巷子里进去，里面是些低矮破旧的瓦房，那户人家养了许多鸽子还有鹌鹑、画眉……走进去，笼子里的鸟儿唧唧嘎嘎的。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了窄窄的阶砌上，阮三丰刚想进到里面叫那人，那人听见响动先走了出来。慢吞吞的，好像刚从床上睡醒。
　　“是你这里收购鸭子吗？”阮三丰看见那人出来走过去问道。
　　那人笑了笑，走过来看了看笼子里的鸭子：
　　“我要是要买鸭子，我住在这儿也只是做的这样的小生意。只是看你们愿不愿意卖，我已看过了，鸭子还是小了点，城里不好卖，给你们一块二毛钱一个的样子。”
　　“那太少了，多少也得再加一点。”阮三丰跟他讨价还价。
　　那人摇了摇头，不予理会。
　　“哎——，这样吧，按斤称行吗？”阮三丰拦住那人，生怕他溜了似的。
　　“按斤称也是一样的。就依你吧，五毛钱一斤。”那人不慌不忙地。
　　“五毛钱一斤也太少了吧。”阮三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请那人抽烟。
　　“那就是这个价。”那人不抽烟，把阮三丰的手挡了回去。阮三丰问阮小超的意见怎么样？
　　“那也没法子，只能是这样了。”阮小超说。
　　鸭子卖掉了。阮小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回到家里，他慢慢翻开账本细细地算了算，这样子卖鸭子保本都难，莫说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