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的守护》水贝希

6、6

　　“刚才那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不就有几分姿色，傍个大款，看把她拽的，要我说啊，这种人就应该人肉她，起她的底，再把证件摔她脸上，看她还狂不。”倪菲愤愤地甩着手上的水珠，似乎比当事人更恼火。
　　叶莎莎慢慢擦着手，嘴上仍说着：“我才不屑跟那种人计较。”情绪却不可抑制地低落了下来。当满腔怒火平息下来，失落、沮丧和对自己表现的不满情绪汹涌而至，王丽的“受宠”、陈洁洁的无视，李欣的看似容忍，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仿佛置身一片漆黑的旷野，熄灭的篝火中唯余微弱跳动着的几颗小火星飘散空中，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冷风卷着枯草刮过脚踝，冷寂无声。
　　想她叶莎莎公主，何曾有过如此凄惶的时候。
　　她很想高天宇，想他宽厚的肩膀，想他温暖的怀抱，想要扑到他怀里倾诉、哭泣，让爱人的拥抱和抚慰赶走内心的凄凉和无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高天宇才是她的支撑。
　　叶莎莎暗暗绞着手，再忍忍，很快就能结束工作，很快就能和高天宇见面了。
　　“对了，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倪菲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今天的HN9705航班很有可能要晚点了。”
　　叶莎莎一惊：“不会吧。我在航班动态上没看到啊。”
　　“真的。”倪菲点着头以示强调，“是我在验放的时候听到边上的两个旅行社的工作人员说的，他们今天的旅客就是坐HN9705航班入境，消息肯定准。”
　　怎么会这样？
　　“有没有说晚点多久？要延误到什么时候？”
　　“这个就不清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飞机晚点起来，随随便便两三个小时那是常有的事。”倪菲觑着叶莎莎变得难看的脸色，“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单身一条，你不就惨了，听说高天宇只回来一天，明天就要回部队的吧。”
　　可恶的飞机，可恶的航空公司，可恶的旅行社！
　　叶莎莎心中的怒火似乎又死灰复燃，为什么，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和她作对！
　　“我不管了，我要请假，我要回去！”叶莎莎转身要走。
　　“哎哎哎，你别冲动啊。”倪菲忙拦住，“你要用什么理由请假？看男朋友？李队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请假！”叶莎莎虽然这么说，心里到底还是犹豫了，一只脚跨在门口，终于还是没迈出去。
　　“你看这样行不行？”倪菲献计，“等会你就说自己肚子疼，疼得受不了，必须得上医院的那种。李队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能让一个病人坚持工作吧。”
　　“那万一她真送我去医院呢？”
　　“嗨，女人嘛，很多种情况会引起肚子疼的，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到了半路你就说不疼了呗，她们总不能再把你送回来。”
　　“也、也对。”叶莎莎还是有些犹豫，“我再想想。”
　　“对，你再好好琢磨一下，装也得装得像一点。”
　　两人商量着走出了洗手间，谁也没发现站在门口柱子后面的王丽。
　　王丽呆呆地站在柱子后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可是不藏起来，她又该做什么呢？她又能做什么呢？是欢欣鼓舞地加入她们，积极出谋划策，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作为团队的一员参与到秘密活动中来？还是义正言辞地出现在她们面前，规劝她们打消这个明显违背自己道德准则的念头？
　　貌似。。。。。。这两样她都做不到。
　　她无意识地扣着柱子上的小斑点，脑子里乱极了，好像很多念头忽闪而过，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才突然惊醒。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要开上勤会了。”是陈洁洁。
　　“哦，哦，师姐，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回到上勤室，李欣已经在和大家讲注意事项了：“大家想必都看到了，资料页上的这个人方脸、浓眉、厚唇，面部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但是大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据市刑警队的同志介绍，此人非常狡猾，极有可能改头换面，持不同的证件入境。那么，我们在进行人像识别的时候，要注意哪些方面呢？首先，要观察他的眼神，藏有心事的人的眼神和普通旅客的眼神是不同的，他会故作镇静、会躲闪，会让你觉得不自然；其次，要观察他五官之间的距离，再怎么乔装打扮，五官之间的距离是无法有大的变动的；还有就是要注意此人的身高、体型、肤色，这些都是可以增加辨识度的重要部分。另外，台岗也要提高警惕，要注意甄别现场旅客的行为特征，一旦发现异常，要及时报告，同时要随时做好现场人员控制准备。”
　　大家都面色严肃，认真倾听，还有一些在小本子上不停地记录着。
　　李欣突然一笑：“大家也不用这么紧张，到时吓着犯罪嫌疑人，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众人笑。
　　“我相信大家的业务能力和查验水平，一定可以出色地完成这次任务。好。现在。。。。。。”
　　李欣的话被匆匆赶来的曾晓莜打断了，她附在李欣耳边快速道：“HN9705航班延误，具体时间待定。”
　　“什么原因？”
　　“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航空管制。”
　　李欣皱眉，执勤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了，没有明确的原因，也没有明确的时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却要时刻准备着上战场。
　　如果是以前当民警的时候，她一定会和其他民警一起抱怨牢骚，可作为队领导，她不光不能抱怨，还得抱歉：“今天又要辛苦大家了，刚才勤务值班室通知，HN9705航班延误，具体时间待定。”
　　“哗！”下面果然哗声一片。今天是两周来难得的一次无夜航勤务，刚才在勤务间隙，大伙都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勤后的活动，现在都泡汤了，怎能不把失望溢于言表。
　　李欣也很失望，可她没有资格失望，也没有时间失望，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大家把手上的验讫章都收好，重新锁到柜子里，小陈，注意把章收好，王哥，你跟食堂的工作人员说一下，准备晚上送餐过来，柳姐，你跟曾干事去一下勤务值班室，跟进航班的具体入境时间，再跟旅行社沟通好，防止生变。。。。。。”
　　王丽一边听李队安排着工作，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她左手边的叶莎莎，心里默默祈祷：莎莎，可千万别听倪菲的，千万别装病，不然，我。。。。。。我。。。。。。
　　可惜，天不遂人愿，仿佛慢镜头般，她看着原本笔挺坐着的叶莎莎微微地皱起眉头，不适地扭动了几下，然后捂住肚子，慢慢地弯下腰。。。。。。
　　她真的要这么做！
　　王丽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跟着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却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扶起叶莎莎，还是想要挡住叶莎莎和李队之间的视线，好让事情在没有扩大之前消弭于无形。最终，那只手落在了叶莎莎的袖口，王丽凑到叶莎莎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哀求：“莎莎，不要这样子，这样做不好。”
　　叶莎莎有气无力地瞪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旁的倪菲已经喊了起来：“莎莎，你怎么了？肚子疼吗？疼得厉害吗？”
　　倪菲的喊声惊动了整个备勤室，大家都围了上来：“小叶怎么了？没事吧？”
　　李欣也走了过了：“小叶，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叶莎莎低着头不说话。她的确有些肚子疼，但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一心想着如果真的肚子疼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请假的缘故，所以身体也跟着起了反应。而王丽的哀求，倪菲的惊叫让她觉得异常难堪，她并没有真的想要装病，可现在如果开口，就变既成事实了。低着头，涨红了脸，叶莎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倪菲仍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火上浇油的角色：“李队，莎莎刚才就跟我说她有点不舒服了，现在看来是加重了，不知道严不严重，你看她，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啊。”说着抬起手想要搭到叶莎莎的额头上。
　　叶莎莎一扭头，倪菲的手落了个空。
　　李欣弯下腰：“小叶，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叶莎莎依旧埋着头，闷闷地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李欣有些担心，女孩子肚子疼有好多原因，有些原因可能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便说：“这样，你先去休息室躺一会，看看情况，要是疼得厉害了，一定要跟我说，别忍着。小倪，你扶小叶去休息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