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之子》安茗

3、束缚之咒

　　离事情开始还有98个小时……
　　随着欲发闷热的天气，我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尤其在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发现印象中的生鱼片消失在记忆里时甚为恼火。
　　其实我的懊恼源于这艘船，这座海上监狱，直到现在我才确信这有名的名词的含义，直到现在我才确信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
　　我的周围太静了以至于我听不到自己喘气的声音，海水有规则地搅动，听上去像是在念咒语，究竟是谁的咒语把谁束缚在同一个地方，我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离事情开始还有86个小时……
　　海上的风瞬间停止，再也钓不起鱼，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这个世界也本应如此。人只是一台精致的机器，基因是程序，只要能动就是合格产品，加上思维便是优质产品，而爱、恨以及其他感情是这套物件的附赠品，根本就是可要可不要的东西。
　　我还记得和一个精于商业上了年纪的朋友的闲聊，他的观点基本和我一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刚谈到人和物哪一个更优先的时候，他唯一的儿子闯过重重保安带着他唯一的女朋友冲了进来。
　　在他和他父亲对峙时，我看到了那女的，第一感觉是美女但只有一个壳子。这时，他父亲突然低声问我：“小安，你觉得怎么样？”老人家眼里是不容诋毁的威严。我只好照实回答：“估计耐看不耐用！”那女的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比变色龙还快，她肯定是照我的字面意思理解了。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表面的那层，但老人家听得懂。
　　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儿子在兴上，就先让他用会儿，不行可以换掉，好东西多得是！”
　　儿子显然对父亲和父亲的朋友把他女朋友当商品而且是劣质商品看待的对话极为生气，如果这话不是我说的，相信他会拿东西砸人。
　　因为老人家很看好我。
　　我曾经以为他会极力把我介绍给他儿子，但他没有。有一次他对我说：“好东西不属于任何人！”
　　我想如果我们都是马，那么这老头就是伯乐了。
　　我第一次看到那老头就决定了以后要叫他老伯，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如何。那是和我的朋友（前面提到的文印店的店主）一起在ATHENA学院的时候的事了，学院的名字和学院内部存在的怕人的秘密一样叫人胆战心惊。
　　学院被秘密地分成了许多部分，是老伯亲口告诉我的，他是这座学院的创始人和总负责人。这老家伙，真是可怕！
　　他在那里滔滔不绝，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如坐针毡，不过还是装得比较冷静。
　　我和他中间摆了一杯白开水。他说每个人都有他的特质，但就像这杯白开水一样把真相掩藏得很好，连自己也很难察觉，所以一旦找到这种东西的他人就能决定这个人的命运。我笑笑：“你又不是伯乐！”说完拿起水来准备喝。老伯也笑笑，说你看这杯子里是什么。我感到一股阴气迎面吹来,结果我拿杯子的手一哆嗦，那杯子就摔在地上碎了。我吃了一惊，老伯也吃了一惊。我只好弯腰把自己摔下去的东西捡起来，这时事情发生了！
　　随着涌出的鲜血我感到我的思维如同无数股细线向周围散开去，速度快得连自己也捕捉不到，隐隐约约有一些片段在脑海里闪过。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我骄傲地抬起头来，晃了晃不断流着血的手，笑笑说：“是这个，对吗？”
　　老伯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我知道我猜对了。那看似装白开水的杯子里大约隐藏了不大于0.005%的血液，连一滴都可能不到。这老伯真是阴险，大部分人都会猜糖水或盐水，因为这是最容易搞到的液体，甚至有人会被他的前言所迷惑往哲学方面猜想。少数人也许意识到这老伯的与众不同，或感觉到环境里弥漫的杀气那也只会猜测是毒药什么的。要不是我弄伤了自己，要不是看到血所产生的联想，要不是后来注意到老头手上的创口贴和书架上赫然摆放的用来验证血液存在的血清蛋白，也不会进行理所当然的推理。
　　老伯阴着脸说：“好厉害的洞察力！”
　　我站了起来说：“错！你大错特错！”说完被自己吓着了，整理了整理情绪继续道：“这根本就不是洞察力，想到了100个可能性，用推理排除掉了90个可能性，猜对的几率就高了，那不过是80%的想象力加上20%的推理能力造成的看上去的100%洞察力。”说完这一长篇大论我安心地坐下了，我想我都说白了，我和老伯那隐隐约约的联系就真的再也不在了。
　　没想到老伯竟然殷殷地笑了笑，说：“原来如此，80%……不，100%的想象力是天生的，20%的推理能力是后天培养的吧！一定是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因为给自由的想象力套上逻辑推理的枷锁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不得不这样做吗？”
　　我暗想这老伯真是伯乐啊！我终于也栽在他手里了！如果我是一匹不得不被驯服的马，我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这老头套住。
　　我嘿嘿地傻笑了一阵。

　　离事情开始还有45个小时……
　　老头说：“这个学院被秘密地分成了许多个系……”我立马必恭必敬地端坐着，因为我知道老伯要讲关键东西了。
　　“就像我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他的特质，抓住他们的特质就抓住了他们不可逃脱的命运……”不过老伯的话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套野马，算了听下去再说。
　　“有些人不注意这个学院，有些人在暗地企图破坏这个学院，那都是一些不明白真相的傻瓜。只是我老了，对付这些傻瓜也开始力不从心了，看到你我还比较安心一点。”
　　我很有礼貌地回答说：“过奖了，在下何德何能让老伯您如此器重！”我阴阴地笑了一阵。
　　老伯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我不会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我只说和你有关的以及你必须防备的……”“悉听尊便！”
　　“有一个系叫做具现系，是我最得意的一个系，也是我建议你加入的系。具现是指把各种储存在大脑里的信息还原成声音、图像、动作、表情、语言、行为、文字等任何一种表达方式，也就是一种把思维具体表现出来的能力，适用于接受能力好或是想象能力好的人。”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你那么防备我就说明你的行动能力还很差吧，所以这是适合你的最佳选择。”我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你所说的特质在我身上表现的是什么呢？”
　　“创造！”老伯的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兴奋地说：“我找寻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创造者！”
　　“我不相信！”我摇了摇头：“那我怎么没有创造出我想要的世界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构想，没有定案，也就是你自己还在怀疑还在犹豫！”
　　“不是的，我并没有在创造，我只是模仿，沿着别人预设好的路线走下去而已。”
　　“模仿是创造的第一步！”
　　“何以见得？”
　　“当你面对这个世界，不想笑或者不想哭的时候，你就只能去创造！”
　　“骗人！”我咬牙切齿地说。
　　老伯背过去，沉默了一会儿，转过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他说：“从今以后，你可以去任何一个系，学习你想要学习的任何东西，获得你所欠缺的你所希望得到的能力……”老伯打开精致的盒子，取出一条铁制的倒十字架挂件，“只有一个系，你不可以加入，不可以接触与此相关的人，甚至连思考这个系的存在都不可以！”老伯示意我伸出手，看到我鄙视的目光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那是一个连我都不是十分清楚的系，叫做生存系！你明白，训练人生存能力的系！”我像僵尸一样直直地把手伸了出去，老伯一边在我手腕上绕铁链，一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生物吗？”我想了想回答：“遇到生命威胁而又有强烈的生存欲望的任何生物。”“你知道就好！”老伯扣紧了扣子，“这个挂件以后尽量不要离身。”“为什么？”我抬起手，看到了垂在手腕下面的倒十字架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它不会锈吗？”“不会，那是铁锰合金……恩（咳嗽）……那是我最后要教给你的东西——束缚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