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擒来》章令桐

2、第二章

　　昨天，是周容大婚之日，杜思瑜去当她的伴娘。

　　“思瑜啊，你看我，我美吗？我幸福吗”周容一脸狡黠地问。

　　杜思瑜就猜出了周容的心思，马上酝酿感情：“啊！好美！好幸福！”边说边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杜思瑜突然话锋一转：“别提周易啊。”

　　周容那些话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唯有对杜思瑜苦口婆心自卖自夸起来：“我哥哥那一表人才，那器宇轩昂 ，那貌赛潘安的，你说你咋就看不上呢？”

　　说实话，周易也确实挺不错，年轻有为，对杜思瑜也体贴，关怀备至。

　　只是她杜思瑜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无法在等着他的时候，跟其别人交往。

　　杜思瑜撇撇嘴，打起了太极：“可能没有缘分吧，我对他只有朋友的感觉。”

　　周容有点替自己哥哥着急：“你该不会喜欢你们公司的总经理吧？那个叫……叫沈昱泽的？听说他在商场上作风快准狠，让环球的市值大幅上升。而且还没有女朋友，私生活又很低调……”

　　“你在说什么啊，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除了知道他是我们公司总经理之外就一无所知了。”杜思瑜无语极了，她实在是佩服周容的想象力。

　　周容认得她以来，杜思瑜就一直没有男朋友，不管是高中的体育委员的表白，或者大学网球社长的殷勤，还是自己哥哥周易的死缠烂打，杜思瑜永远是四两拨千斤，不接受，不理会，不感动。

　　周容总觉得杜思瑜心里藏着一个人，女人嘛，哪有不八卦的？每次都以绝交为威胁，就是想听听杜思瑜那点小秘密。但杜思瑜嘴巴出奇地紧，打死也不说。周容哪会真的跟她绝交，每次都只好妥协败下阵来。

　　“思瑜，我可真心希望你当我大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自己可掂量掂量，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小二了。”

　　杜思瑜失笑，什么比喻。

　　新娘挽着赵宜轩的手走进礼堂，新娘面若芙蓉，微点胭脂，女儿家的娇羞显露无余，胸前简约又不失高贵的钻石项链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

　　新郎赵宜轩一身灰黑色西装，做工精细，剪裁合体，显得精神又绅士。

　　杜思瑜看着他们交换戒指，想象着自己的那么一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瘦了吗？还是那一样喜欢吃零食看漫画吗？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低头抿一口酒，却发现一道视线注视着她。

　　她顺着望过去，是一个穿着优雅的年轻男人。他会笑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底，好像带着某种磁力，让人久久移不开目光。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玩着光与影的游戏，却依旧无损他俊雅的面庞。

　　这是个好看的男人，杜思瑜在心里下着结论。不过似乎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橙子！”赵宜轩不知道何时拥着周容走过来，对李墨辰调笑道：“看别人杜思瑜看呆了，怎么当人伴郎的？”

　　原来是赵宜轩的伴郎，怪不得眼熟了。

　　李墨辰站起来，对着新人敬了杯酒：“是啊，不像某人，爱情事业两得意。”

　　“你也别太难过，人家杜思瑜还没有男朋友，你还是有机会的。杜思瑜……杜思瑜哈。”赵宜轩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墨辰。

　　“喂，谁也别打我家思瑜主意，我可盼着她当我大嫂的！”周容暗地里掐着他的腰嗔怒道。

　　“是是是，老婆你说了算。”

　　杜思瑜也友好地朝李墨辰笑笑，算是打招呼。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角稍稍上翘，睫毛纤细浓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婉约中带着一点媚态，不管怎么说都是清丽佳人一枚。.

　　男女双方致辞完后，周容斜眼瞟了瞟杜思瑜，接着说：“下面有一个惊喜要给我的闺蜜——杜思瑜小姐。”

　　杜思瑜嘴角开始抽搐，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易走上了台，望向杜思瑜的方向，杜思瑜眼角跳的更厉害了。

　　“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新娘周容的哥哥，周易。今天，我想借这个喜庆的日子向杜思瑜小姐表白。”周易望向杜思瑜方向大声喊：“我喜欢你，杜思瑜！”

　　哐当，杜思瑜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灵魂撞击□□的声音，这个周易搞什么？酒喝多了在这里撒酒疯？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至于被周易雷得晕过去，但也免不了面色惨白，神情呆滞。

　　众人也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好死不死，周易拿着话筒对杜思瑜喊：“思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一喊，众人算是回过神来，看着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当事人，是不是太激动了以至于讲不出话来？

　　难得看到这种热闹，大家纷纷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这可不是明摆着让她难以下台吗？如果她答应，依照周易的一根筋性子，恐怕是真要跟他在一起了。如果拒绝，岂不是破坏了今天这幸福的气氛，也让照顾不了这对新人的面子。

　　众人还在旁边起哄，这对兄妹让她恨得牙痒。

　　但杜思瑜还是杜思瑜，不会因为这个“糖衣炮弹”吓晕的，她含着笑优雅地走向前台。

　　在众人看来，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啊，于是大家又欢快地起哄了，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的。周容看着举手投足优雅的女人，不禁冷汗直冒，玩过火了！

　　拿着酒杯的李墨辰勾起一抹玩味笑容，看着这场闹剧，但却是目光寒冷如霜。

　　杜思瑜接过话筒，有些不满地问周易：“周先生，别人表白都很浪漫的，不知道周先生……”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伸手向裤兜里摸了摸。

　　不会是要拿戒指吧，杜思瑜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买什么，所以就想送你一个戒指。”马上，一枚戒指就到了周易手中，这可吓坏了杜思瑜，这哪是表白，根本就是求婚。

　　“这个你还是等求婚的时候再送吧。”杜思瑜语气冰冷，隐约带着不悦。

　　“那我们就先交往怎么样？”周易说着，嗓音里带着一丝讨好与乞求。

　　宾客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起哄。

　　这个周易！

　　“好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出来了，我们就试着交往。”

　　“好，你说。”周易有些期待。

　　李墨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好不容易再遇上她，结果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了。

　　“把一盒蛋糕切成八份，分给八个人，但蛋糕盒里还得留一份，应该怎么分？”

　　“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想不到不代表不可能。”

　　“那我再想……”

　　杜思瑜打断他的话，转过头对来宾说：“大家都吃好喝好,今天的主角是这一对新人，大家可不能放过他们，吃饱喝足后才有力气去闹洞房啊。”

　　宾客们好戏看够了，该吃吃该喝喝，一场插曲才落下帷幕。

　　杜思瑜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擦了一头冷汗：“差点被他们兄妹玩死。”

　　她脸色苍白，显然还心有余悸。

　　这一幕完全落在刚洗完手的李墨辰眼里，他眼里含笑。杜思瑜也看到了李墨辰，那个男人真是耀眼呐，走在哪都闪闪生辉。

　　只是这眼神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一个人的眼眸一闪而过，不，她摇摇头，不可能是他。

　　李墨辰走近她：“真是有趣的一幕，看到你离开前台，大家不知道多遗憾呢。”

　　“那些宾客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呵，你这人真是，那你怎么不答应周易？”

　　为什么不答应周易呢？是因为没有感觉，还是因为十六岁那年的约定就下意识地排斥交男朋友？

　　杜思瑜言简意赅：“不来电。”

　　李墨辰带着略微满意笑容，不经意一瞥，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离他们不远：“我猜，如果周易知道了答案，你也不会同意吧。”十足肯定的语气，毋庸置疑。

　　“这你都知道。”

　　杜思瑜望着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但是记忆中的那人并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如此耀眼。

　　“杜思瑜，杜思瑜……”她又走神了，他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

　　李墨辰还准备讲什么，被人打断了：“杜思瑜，还站着干嘛，还不帮新娘挡酒！”

　　“来啦，马上就来。”杜思瑜对李墨辰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没办法，谁叫我是伴娘呢。下次再聊吧。”

　　“没事，我不也是伴郎吗？一起去帮他们挡酒吧！”李墨辰笑笑，把目光投向人影处，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周易那张失落的脸，周易与李墨辰对视了几秒，李墨辰脸上表情微妙，看起来他很满意刚才跟杜思瑜的交谈，而这表情，落在周易的眼里，分明是向他示威。

　　一转眼已夜幕低垂，万家灯火点缀着这座城市。今晚天气格外好，似乎也在为这对新人庆祝着。

　　酒席吃的差不多了，有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聊天，而女人们都向李墨辰那边靠，对他问东问西的，李墨辰也不好推开，一一应付着。

　　杜思瑜东张西望起来，她在找周易，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墨辰那边的情况。自从她去了洗手间，她就一直没有看到周易了。

　　她这些年来就像一个铁娘子，把所有的追求者拒之门外，不是毒舌就是吐槽，那些追求者纷纷知难而退，只有周易一直坚持着。如果他不是周容的哥哥，她恐怕早就把他列入黑名单了。

　　李墨辰可是时时注意她这边情况，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围过来就算了，竟然还在找别的男人。

　　他越想越不爽，拿起桌前的那杯水，像喝闷酒一样，手肘一抬，就灌进嘴里，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旁边美女张青的胸部。这张青是周易的同事，他们都在环球广告公司总部里上班。

　　张青娇嗔地叫了一声：“啊！你干嘛摸人家胸部啦。”那表情真是无限娇羞，明明是不小心碰到，硬说成摸，还一个劲往李墨辰身上蹭。

　　大家才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一个劲地起哄。

　　终于，杜思瑜把注意力投向李墨辰这边，开玩笑道：“我说张青啊，一边骂大帅哥，又一边投怀送抱，这是为哪般啊，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她边说还做出吃醋的样子。

　　显然李墨辰也知道她吃醋是装的，不过听着看着倒是很受用，李墨辰美滋滋地拿起杯子喝水。

　　杜思瑜揶揄道：“橙子啊，别激动，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你可得悠着点，这里毕竟还是公共场合。”

　　杜思瑜暧昧地朝李墨辰眨眨眼，一幅我懂你的样子。她这人自然熟，不知道李墨辰本名，也跟着赵宜轩这么叫他。

　　在听到杜思瑜这句话时，李墨辰条件反射般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这一放不要紧，李墨辰整个手臂都打到张青的胸部了，因为张青几乎是整个人贴在李墨辰身上。

　　这个女人！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李墨辰瞪着杜思瑜。

　　“啊！你弄痛人家了啦。”张青那娇滴滴声音拉回了李墨辰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打到了张青的胸，全场都安静了，大家又不怀好意的起哄。

　　“橙子，要不你今天去我那里洞房吧，嘿嘿，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影响嘛。哈哈哈哈哈。”

　　赵宜轩是李墨辰在美国的室友，从他认得李墨辰开始就一直知道有杜思瑜这号人存在，甚至连他们的过去他都略知一二，但他偏偏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拿着李墨辰就开涮。

　　“原来这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今天杜某算是开眼界了。”

　　过了这么多年，李墨辰也比以前成熟了，也不会因为杜思瑜的话语而急的跺脚。

　　“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成为杜小姐这朵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呢？”

　　大家又起哄，非要他们抱一下。

　　“好啦好啦，今天的主角是赵宜轩跟周容，怎么又扯到我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把东西整理下就去闹洞房吧。”

　　时针指到12点，大伙在周容家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杜思瑜以明天见客户为由离开。

　　周容道：“我说你们就没有人想做护花使者，这么一个女孩子又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

　　杜思瑜笑笑：“不用了，他们也都喝了酒，没事的。”

　　“老婆，你就别担心了，橙子会追出去的。”赵宜轩笑着道：“李墨辰喜欢杜思瑜很久了。”

　　“嗯？你知道什么内情？”

　　赵宜轩对周容小声耳语，周容面部表情多变而有趣。

　　毕竟已经九月了，杜思瑜穿的少，她不自觉得抱了抱双臂。

　　一件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身上，杜思瑜回过头，李墨辰一脸微笑。

　　“谢谢！”她很累了，懒得矫情地拒绝，说我不冷之类的话。

　　“我把你送回去吧，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

　　刚刚说要做自己的风流鬼，虽然这句话十有八九是假的，但两个人又喝了酒，要他送，岂不是更不安全？

　　“不用了，我很安全。”

　　李墨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个不停，觉得好笑：“杜小姐，刚才只是玩笑话，我有女朋友的，她在美国。”

　　“你女朋友在美国？我认得的一个人也在美国……”杜思瑜神情有些恍惚。

　　“哦？！是对杜小姐很重要的人吗？”李墨辰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期待，陷入回忆的杜思瑜并没有发现。

　　“还好吧，车来了，走吧”显然此时杜思瑜已经忘记安不安全这事了。

　　这是个什么答案？李墨辰有些郁闷的上车。

　　“先把你送回去吧。”

　　“嗯。”

　　“杜思瑜……”

　　“嗯”杜思瑜轻声答应着。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半晌，没有人回答，李墨辰转过头来，杜思瑜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有些微红，仿佛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车外的灯光偶尔照进来，褪去了她倔强的模样，却平添了一抹柔和。

　　李墨辰却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他把西装外套向上提了提，盖住她的肩，又轻轻揽过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脸庞，还是以前熟悉的发香。

　　李墨辰突然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到天荒地老。

　　一阵倦意袭来，他缓缓闭上了眼，就再贪婪一下她的体温和发香吧。

　　毕竟希望只是希望，车还是到了杜思瑜家门口。

　　司机师傅到了目的地，见两人都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咳了咳。

　　李墨辰话语中透着不舍：“思瑜，你家到了……下车了。”

　　杜思瑜睡的迷迷糊糊：“嗯。”嘴上虽然答应着，但一点行动都没有，又向李墨辰的颈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她呼出的热气洒在李墨辰的颈窝上，弄得李墨辰又酥又痒。

　　这个杜思瑜！虽然此时杜思瑜的投怀送抱，让李墨辰很满足很享受，只不过，既享受又难受，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快走了啊，司机师傅可还等着把我送回家，还是你想……还是你想去我家啊？”李墨辰不怀好意地笑着，压低嗓音，痞劲十足。

　　果然这招狠有效，杜思瑜蓦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李墨辰那饱含温和无害，仿佛会笑的眼睛。

　　那双会笑的眼睛？

　　李默辰？他回来了？

　　杜思瑜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喉咙，但是这么耀眼的一个男人，又这么可能是记忆中那个又呆又傻的胖小子，而且连名字都不同。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底的悸动。

　　“咳咳”司机师傅等着不耐烦。

　　“咳咳。”杜思瑜也清清嗓子，化解一下尴尬。“我到家了，你路上小心。”

　　“我看你进小区吧。”

　　“好。”

　　杜思瑜转过身，看到灯光下自己的影子，她又折回来。

　　李墨辰燃起一丝期待，难道她认出自己了吗？

　　“对了橙子，你的外套还你。”

　　原来是这事，李墨辰有些失望。

　　“没事，你穿着吧。”

　　“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杜思瑜坚持把外套还给他。

　　李墨辰也不纠缠，接下外套：“好吧，那你进去吧。”

　　杜思瑜身影消失在一个转弯处。

　　“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吗？”李墨辰笑，丝毫没有察觉他眼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