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学仙》鬼爪

11、噬齿蛙

　　理论上来说，修士只能修习自身灵根对应属性的法术，其他属性的法术他们只能涉猎皮毛，再深一点的就没法使出来了。

　　很快，田开和梅冰玉帮助田钗弄好了菜苗，洒过一遍水，又拉过田钗有叮嘱：“行了，我得回去了，你在这里种菜也很好，免得惹麻烦，这些日子你给我老实呆着。”说完他牵住梅彦约的手，化作一道火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田钗不服气地冲着他消失的地方做鬼脸，回头看见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的梅小园，她皱了皱眉，说道：“梅彦约那个臭小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梅小园大大方方的说：“没什么呀，他看上了我的东西，所以和我做了个交易。”

　　“那就好，”田钗不疑有他，“他倒还行，就是他姐姐太讨人厌了。”

　　原来梅彦约的姐姐梅妙之刚刚筑基成功，到了该缔结婚约的时候了。梅妙之从小就喜欢田开，一心一意想和他结为道侣，她家在宗族里地位不低，若非梅妙之只是三灵根，而田开不仅是火土双灵根，还深得师尊喜欢，她早就得手了。

　　就算田开表明了只把她当做妹妹，她也依然不放弃，但凡谁敢对田开表示出一点意思，就会遭到她的打击报复。甚至在弟弟梅彦约测出来木火双灵根之后，把他送到了田开师尊的门下，表面说是做田开的师弟，实际上是监视田开身边的异性。

　　本来梅家的后人，向来是由自家长辈教导的，梅妙之的这种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梅彦约隐隐被师门的人排斥，日子不太好过。

　　“心眼又小又没脑子，我才不要她当我嫂子呢。”田钗说到这里，瞅了瞅梅小园，突然说道：“她还不如你呢，小园，说起来你也是梅家的人啊，我哥哥反正是一定要和梅家的人订立婚约的，梅家我最喜欢你了，不如你来当我嫂子吧。”

　　梅小园骇然，“说什么呢，我才多大，你别胡说了。”

　　“这有什么！”田钗很满意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我哥就比你大六十多岁，对修士来说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你们可以先订婚在等着你修炼嘛。至于资质，只要我哥哥愿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越说越兴奋，梅小园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这个男人背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她立刻说道：“你别做白日梦了，这根本不可能，以后你也别提，我可不想被疯子惦记，你别害我。”

　　田钗很不服气，“我才没那么蠢呢，不会说出去的。你考虑一下嘛，我哥哥人很好的。”

　　梅小园动了动手臂，觉得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行了，咱们回去吧，晚上还要尝试引气入体呢。”

　　“诶，你先别走啊。”田钗追了上去。

　　此后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每天上午去宣云殿听讲，下午去离境坐忘峰看看菜园子，晚上则试着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对大多数外门弟子来说都不容易，去年进来的人中大多也才刚刚感受到灵气罢了。对她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来说，更多的是在感受灵气时不知不觉中睡着的经历。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地里的灵菜已经长出幼苗。这一天，吃过午饭后田钗被梅嫣然拉去看她新养的雪兔了，本也叫了梅小园一起，梅小园惦记着地里的雀舌菜，推脱掉了。

　　因为雀舌菜种下时田开来帮忙的关系，在平时菜地的维护上梅小园总会多干一些活。

　　雀舌菜菜根茎呈肉粉色，狭长的叶子则是鲜红色，蓬蓬的一株贴着地生长，因为这种菜的叶子形似鸟雀的舌头，吃起来也跟鸟雀的舌头一样鲜美，所以得了这个名字。这菜很受修士的欢迎，不仅仅是没有辟谷的低阶修士喜欢它，甚至有那抵挡不了俗事烟火诱惑的高阶修士偶尔也会尝一点过过瘾，相应的，收获一季得到的贡献点不低。

　　不过这菜并不好打理，不仅修士喜欢它，一种低阶的飞蛾也很喜欢，它们会在雀舌菜菜叶的背面产卵，卵孵化成虫就以雀舌菜为食，很快雀舌菜就会只剩一堆菜梆子。而只要菜叶上有了一个虫洞，食所就不会收，所以梅小园很小心，每天都会一一查看。

　　今天也不例外。她正用特制的小扫帚把一片菜叶背后的虫卵扫到瓶里时，一只噬齿蛙突然从雀舌菜下面跳出来，咬住了她的手，梅小园痛叫一声，几乎没把手里的玉瓶扔出去。

　　噬齿蛙约二指大小，形状和普通的青蛙差不多，只有一口尖利的牙齿昭示着它们的不同。噬齿蛙是一阶妖兽，与外门弟子养着的那些专供地阶弟子食用的不入等妖兽比起来也没强多少，当然它的肉太少了，还不够大家塞牙缝的。全身上下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一口锋利的牙齿，炼制低阶灵器时加入一些可以让灵器的攻击效果增强，不过这些东西，在灵级届一般不会有人看在眼里。

　　噬齿蛙在灵级届大大有名是因为它的另一个名字“福蛙”，修士们相信遇见噬齿蛙就代表会有好运气，所以一般不会出手伤害它们，噬齿蛙繁殖能力又强，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噬齿蛙越来越多、在菜园里到处糟蹋灵菜的原因。

　　促成修士对噬齿蛙的运气崇拜的是一则传说：数万年前，有一只噬齿蛙无意间吸了仙人的血，瞬间化为人形且有了极高的修为，直接飞升去了仙级届。它的后辈们那点少得可怜的智慧大概都用在了记住这个故事上，从此以后养成了见人就扑上去咬一口的习俗，指望总有一天会像先祖一样撞大运，就此鲤鱼化龙。

　　要知道妖兽修炼虽然比人类的门槛低，大多数天生就带着灵力，但是天资对他们的限制更大，噬齿蛙这种低等级的妖兽几乎是不可能进阶的，更不用说普通妖兽修炼至化形期往往需要数千年，还要经受雷劫考验。如这只噬齿蛙一样幸运的，称得上绝无仅有，这只噬齿蛙的经历最大限度地解释了一个词：机缘。

　　修真界大概是世界上最相信机缘的地方。同样的秘地，同一份天材地宝，有的人发现了却不能得到，有些人得到了又很快失去，这一切，统统都被归结于这份机缘不属于这些人，所以就算得到了也不长久，机缘又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卜算闻名的天机城也说不清，于是越发神秘起来。

　　梅小园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继承一份天大机缘，从此洗涤灵根重塑资质，走上修仙大道。不过离境坐忘峰上的冷风早已让她的头脑冷静下来，白日梦被吹醒，对噬齿蛙自然也没其他人那么爱护。抖了抖右手，梅小园轻巧地抖掉了噬齿蛙，继续小心翼翼去除虫卵。

　　然而那只噬齿蛙并不轻易放弃，很快就蹦过来再次咬中了梅小园的右手，这次梅小园的怒气陡然勃发，连一只噬齿蛙也瞅准了自己欺负，不是说一只噬齿蛙一生只会咬一个人一次吗？凭什么咬自己两次？

　　左手二指捏住噬齿蛙的一条后腿，把它从自己右手上扯下来，抡起来轻轻一挥，那只噬齿蛙“呱——”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吧唧”一下撞在一棵树上摔成了肉饼贴了上去，好半天才顺着树干往下滑，一路滑一路血，把梅小园吓了一跳，她只是想把这只讨厌的噬齿蛙扔远一点，没想过要把它杀死啊。

　　不过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往生经，梅小园就把这只噬齿蛙的事情放下了，继续专心致志刷虫卵。

　　或许是因为她不友好的举动，那只噬齿蛙显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反而在她刷完这一株雀舌菜上的虫卵转向下一颗的时候，梅小园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她踩中了什么尖锐的东西，那东西扎穿了她的鞋底，在她脚心留下一个淌血的小孔。

　　好在没有其他症状，梅小园穿好鞋袜开始打量扎伤她的罪魁祸首——一截短短的、看起来没冒出地面多久的树根。

　　离境坐忘峰上曾经有许多树，不过在把荒地改造成菜地的过程中都已经被砍掉了。据说大部分都被修士施展火系法术烧了个精光，做了新菜园的肥料，剩下的都只是一些不会遮挡到阳光的小树苗。

　　看这树根，还是新鲜的。梅小园看了一眼刚才被噬齿蛙砸中的那棵树，那是附近最粗的一棵树了，也就碗口粗细，银灰色的树皮，树干笔直，没有什么分枝。梅小园认不得这是一棵什么树，但她看得出来，这棵树的生长周期不会超过十年，按理说树根怎么也不会长到她的地里来。其他的树看上去更细，位置更远，很难想像会有这样长而且坚硬到足够刺穿厚底青布靴的树根。

　　真是奇了怪了。梅小园摇摇头，伸手打算把那截树根折断。没想到她的手刚碰到树根，树根就开始疯长，本应脆而硬的树根一下子变得软而韧，像是藤蔓一样螺旋缠绕着她的手臂延伸，几息之间褐色的树根就绕满了她全身。

　　然后，随着那些树根的拖拽，梅小园一下子消失在菜地里。

　　若是有人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梅小园就那样凭空被土地吞没，菜地里一切依旧，一阵轻风吹过，雀舌菜开始迎风摇摆叶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随意扔下的小扫帚和瓶子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