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天下》歆婳

12、远嫁

　　“如今两国盟书既成，本王亦无理由多留。”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许昭阳点点头，淡淡道：“王爷所言极是。”垂下眼帘，幽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亦遮住了她的想法。
　　她早就猜出他此行的来意。如今既然已经结盟，他自是该回炎国去的。
　　两人此刻正站在窗前，夏天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来。她光滑的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下巴的曲线亦是分外明朗。朱唇似点了胭脂般红润。
　　慕容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然后，一手穿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迫于外力，许昭阳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背影在阳光中不甚明朗，亦看不清面部表情。她身高只及他的胸口，又正对着阳光，是以抬起头来看他十分吃力，只片刻便觉得脖子酸痛，眼睛模糊。正欲移开目光，便看见对面的黑影压了下来。
　　恍惚中觉得唇上一片湿热，男子特有的气息包围着她。她有些恍惚。
　　慕容辰初时只是浅浅一吻，目光触及她的神情，十分迷茫。便加深了这个吻，顺着唇瓣缓缓品尝她的美好。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许久，两人终于分开，许昭阳娇躯微颤，静静倚在慕容辰胸膛。
　　阳光透过窗格，将两人笼罩。
　　时光静好，岁月安然。只愿时光在这一刻静止。

　　崇德二十一年九月十三日，大司马府之女许昭阳奉皇命远嫁炎国。绣有并蒂莲的大红盖头遮住眼帘，许昭阳拜别父兄，在陪嫁女官的牵引下踏上了前往炎国的马车。
　　炎国位于出云国西北，路途并不十分遥远。两国通商多年，早在数十年前便修了商道。炎国都城设于南原。从滁州出发快马加鞭约十日左右便可抵达。
　　此次一行因是和亲，所以走的并不是很快。许景阳作为送嫁将军，职责乃是护送许昭阳平安到炎国。是以率三百骑先行走在前面。新娘的辇车位于队伍中间。后面则是浩浩荡荡的嫁妆。除去景文帝赐下的无数和亲嫁妆外，许丞又分外替爱女准备了嫁妆。堪称十里红妆。
　　那一日阳光高照，滁州城万人空巷。只为看名动天下的三小姐出嫁。送亲队伍经过滁州城街道，无人知晓许三小姐坐在哪一辆马车。只看见镇守边关多年的许大将军亲自护送三小姐前往炎国，和后面绵延不绝的嫁妆。
　　彼时许昭阳端坐于马车中，透过流苏云线的窗口看到熟悉的滁州城，慢慢消失于自己眼前，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便要离去了——
　　车轮滚滚，将她的故乡，慢慢抛在后面。

　　送亲队伍第一日走了百里不到，便在滁州城附近的夏州驻扎休息。时值初秋，夏州城内依然是酷热难当，暑气蒸人。
　　许昭阳宿在夏州城的驿站中，坐了一天的马车，早就颠得浑身不舒服。她在朱瑶的帮助下除了凤冠霞帔。舒服地泡了个澡。
　　沐浴后，拧了拧滴水的头发，听得外头朱瑶道：“小姐，大公子候在外头，说是有要事商议。”
　　许昭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仪容，无奈叹息。只得匆匆把头发束在身后，披上外衣，一番整理后方道：“进来吧。”
　　许景阳依旧穿着将军的盔甲，他进来后只扫了一眼许昭阳，便将目光转至别处。
　　抬手将头上盔甲卸下，置于桌上道：“按目前的速度，大约十日后便会抵达青州，通过青州直入炎国边境，到时炎国会有迎亲使者接应。大哥亦只能送到那里。”
　　许昭阳点头：“知道了。”
　　许景阳从身上摸出一本泛黄的书，放在桌上：“这是恒阳给你的，托我转交给你。”
　　许昭阳见那书的页面泛黄，书面用遒劲的书法写着《五国七侯游记》。不由得眼睛泛红，泪光点点。
　　她一介闺阁女子，却心怀天下。幻想着总有一日可以周游列国，游览天下。她羡慕许恒阳可以以男子之身自由游学各国，自己却只能困在闺阁之中。因此每每出游，许恒阳必会带回各种当地特产与书籍赠与她。无论她要什么，只要是办的到的，他必会竭力去做。这本书是许昭阳四年前求许恒阳去找的。过了这些许年，自己早就淡忘了，可他却还记着。
　　她轻声道：“大哥、二哥总是一直照顾君儿，但凡有什么好的，总是先想到君儿。”许昭阳低头望着书，面上神色复杂：“一直以来都是君儿在单方面接受，真是愧对大哥二哥。如今君儿远离故土，只盼大哥日后，能与杜小姐永结同心。这样，君儿远在异国他乡，亦可安心。”
　　许景阳并未想往常一样皱起眉头，对她说“此事不必你操心。”而是借着烛光幽幽看着她。他黑色的眸子如夜色般深，一天的奔波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疲劳的痕迹。
　　他本肤色偏白，多年的行军生活使得肤色慢慢转为古铜色，此刻脸庞在灯下看起来如烛光般温暖。
　　他慢慢道：“你无需多想，大哥二哥宠你，爱你，皆是因为你是唯一的妹妹，并不是什么陌生人。你若生活得幸福，大哥二哥便会放心，爹亦会放心。”言下之意竟是拿她当生活的方向了。
　　她的幸福牵扯着全家人的幸福。
　　内心一阵温暖。同时，许昭阳瞬间觉得肩上责任重大。

　　将书妥善收藏好。许昭阳抬头间，见许景阳手中握着一个紫色荷包，皱眉不语，似是在沉思。
　　“大哥。”
　　许景阳从沉思中惊醒，默默将荷包放在桌上起身，他将荷包推至许昭阳面前，沉声道：“这是爹留给你的。”脑中回想起那一日，许丞嘱咐他务必要将这个荷包交给她的神情，竟是那样决绝。
　　转身离开。踏出门槛那一刻，许景阳回头道：“爹说，那是……娘留给你的东西。”
　　有些事，他一直没有说，父亲也没有说。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今她虽然蒙在鼓里，但只要她能幸福。那些，又有什么重要呢？
　　许景阳抬头，明月当空，星辰漫天。此刻，周围一片宁静，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他的心事。

　　许昭阳打开荷包。发现荷包中是一支黄金打造的簪子。这簪，并非世上随处可见的簪子。因为，那簪子雕的是一支凤舞九天的凤凰。
　　凤凰簪，自古以来，只有皇后才能佩戴。
　　许昭阳手握凤凰簪，联想到许景阳说话前的沉思和吞吞吐吐，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作者有话说

　　作者继续刨坑中，筒子们，虐点要来啦。筒子们备好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