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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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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上还被细心的盖着揶好的被子,身畔不远处两堆烧好的炭火将整个山洞熏染的温暖如春,一锅热气腾腾的米粥正温热着,放在他身畔的石板上,山洞的洞口处,还凝结着一堵带着气孔的冰墙。
但是整个山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仅优昙佛女已经消失无踪,而且连易峰也不见了踪影。
“易峰,易峰!”欧阳少恭只觉得心中一空,挣扎起来,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恐慌,害怕。
易峰,也离他而去了吗?
明明昨夜还一再为他辩护,求情,还理解他,为他说话,可是现在却不见了踪影,是因为经过一晚之后还是想明白了,要远离自己这个怪物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欧阳少恭的心中莫名一阵尖锐的疼痛,宛如利刃穿插。
内心深处弥漫起一层说不出的孤独和恐惧,易峰,易峰,你究竟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轰!”的一声,欧阳少恭一拳砸碎了封住山洞口的冰墙,不顾重伤下强行施展真元所造成的伤害,生生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咽了下去,跌跌撞撞的朝洞外跑去。
三万里大雪山风雪连绵,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出现猛烈的暴风雪,冰墙一被打破,飓风夹杂着雪花猛地倒灌进山洞里,欧阳少恭虚弱的身体还没冲出洞外就重新被汹涌而入的暴风雪重新推进了洞里,
耳边风声呼啸,寒冷的暴风雪倒灌进山洞,刚才还温暖如春的山洞瞬间冷如冰窟,劲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就连眼睫毛也难以睁开,欧阳少恭闭着眼睛摸着山洞的石壁缓缓走出,近乎爬行,过了好半天才走出洞外,看到了洞外的情景。
放眼而去,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全是冰原雪山,一望无垠,寸草不生,冰雪积覆,视线所及,都是死寂的银白,唯有从雪山群中呼啸的飓风龙卷宛如玉龙横空,在连绵不绝的雪峰中肆意卷舞,展示着他的强大。
天地一片茫茫,又哪里能够见到易峰的身影,此刻见不到这相识不久,远远说不上熟悉的少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焦急与彷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倘若,倘若此生与他再也无法相见了呢?”
一念至此,心中的剧痛再也难以强忍,忍不住跌跌撞撞的奔跑了几步,声嘶力竭的大喊:“易峰!易峰!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在哪里啊!”
然而狂风猛烈,刚刚开口说话,暴风就倒灌进嘴,声音还没传出就立刻崩解的支离破碎,谪坠凡尘近万年来,他从未有过这样方寸大乱的时候,就算是面对强敌,面对性命攸关之时,也能够做到一派从容优雅,可是现在竟是手足无措。
“易峰!易峰!啊……”一个不小心,已经站在距离悬崖很近的地方,那里都是积雪覆盖,雪下并没有岩石,承重能力并不大,欧阳少恭情绪激动之下没有踏稳,雪层崩塌,居然整个人就这么摔下了山崖。
欧阳少恭谪坠凡尘已经有近万年,近万年来不知道中经历了多少风浪,跌下山崖之际临危不乱,只觉身旁风声虎虎,身子不住的向下摔落,偶见峭壁上有树枝伸出,他便伸手去抓,几只是轻轻一碰,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他借着这轻微的阻力在空中御风折转,连翻三个筋斗,稍稍化解了下坠之势,只觉眼前白雾缭绕,仔细一看,原来这悬崖下面竟然是一个方圆百丈的温泉水潭,湖水蒸汽腾腾,白雾缭绕。
欧阳少恭重伤未愈,根本不能够完全控制体内的真元,只是稍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了御风缓缓下降了一会儿,体内的真元就一阵气岔,猛地向温泉水潭坠去,此刻距离温泉水潭还有五十多米,虽然身下是温泉水潭,但是这样急坠而下的坠力,一旦落入水中,就算不立即摔死,也会五脏破裂,内出血后溺亡。
“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水潭中突然寒气大盛,一道白雪长绫飞甩而出,将欧阳少恭腰身缠住,轻飘飘的向岸边甩去。
这大雪山连绵三万里,几乎全是冰天雪地,唯有这山崖下的温泉水潭,因为潭水温暖,岸边倒是长了一层绿茵茵的碧草,茂盛柔软,跌在草地上像是跌倒在厚厚的毯子上一样,毫发未伤。
“欧阳少恭?你不在山洞里睡大觉,怎么跌到山崖下来了,要不是我,这次非得粉身碎骨不可,说起来,我已经救了你三回命了,有没有想好要怎么报答我啊。”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犹如仙音在欧阳少恭耳中回荡,心中狂喜,猛地循声望去。
岸边的浅水湾处,一个俊美脱俗的少年精赤着上身,正坐在水中泡温泉,满脸戏谑温暖的笑容,白皙结实的肌肤在温泉暖水的洗涤下闪烁着温玉一般的光泽,正是刚才让他心神大乱的易峰。
近万年来,这是他首次对一个人这样牵肠挂肚。
近万年的岁月,已经磨灭了很多东西,让他厌恶这世间的一切人,觉得这尘世间的人都是虚伪污浊之徒,虽然表面上对所有人对温和有礼,但是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却潜藏着格外暴虐的愤世嫉俗之心.但是从昨晚开始,在那冰冻之中,他蜷缩在易峰的怀里,心中竟然有了一种格外沉静安详的感觉,那近万年来历经世事,悲欢离合所在心中筑起的那道厚厚冰墙,也在似乎在逐渐烟消云散.
易峰的身上,有着一种格外让他觉得放心的安定感,散入四肢百骸,贯彻了整个心房,仿佛可以卸下一切的伪装,毫无顾忌的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忘了身在何处,自己仿佛浮云归于心乡,仿佛亿万年的冰川在晨光下缓缓融化,化作三千春水,仿佛枯死的虬枝,又临花开时节。
昨晚,他紧紧地抱着易峰,心中变得说不出的平静和欢愉,不再恼恨上苍,不再恐惧即将散魂,只想紧紧地抱着这个少年,在他怀中永远的睡去。
“喂!”突然听到易峰喊了他一句,只见易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死死地盯着我干什么,看得我都要发毛了。”
说道这里,易峰还应景的往水深处移了移,原本在小腹的水位直接淹没上了胸膛,只留下肩膀以上的位置。
欧阳少恭被他一喝,这才恍然回神,见易峰这样子,不由得脸上一红,好在他反应甚快,温泉水潭热气蒸腾,脸红也不明显,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转换话题道:“易峰,这次多亏你又救了我一命,我醒来后看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没想到你居然在悬崖下面,更没想到这连绵三万里雪山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对了,优昙佛女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噗嗤,哈哈。”易峰古怪的一笑,颇有些暧昧道:“你就是想要问优昙佛女在哪里,也不该说怎么没在这里见到她,她一个佛门清静地出来的佛女,冰清玉洁,恪守戒律,我在这里泡澡,难道她还会和我一起共浴不成,哈哈。”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少恭深呼吸几次,他平素冷静自持,聪明绝顶,要不是因为易峰而硬生生的转移话题,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语病来。
“哼,拿着吧。”易峰从乾坤袋中取出镇魂石,抛在欧阳少恭手上说:“优昙佛女一个女子,和我们两个大男人相处在一起多有不变,何况她还是佛门弟子,更要避嫌,我已经替她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让她自己闭关疗伤了,她闭关前央我转告你一句话:佛门广大,慈悲为怀,无不可渡之人。镇魂石虽然是天地异宝,但是宝物再珍贵也不如人命重要,希望你得了这镇魂石稳固魂魄之后不要再伤身害命,多做功德,救助世人,希望能够赎清以往的罪孽,也不枉费我佛慈悲,饶了你的性命。”
“那是自然。”欧阳少恭接过镇魂石道:“待我稳固魂魄之后,当游历天下,以自身医术救护世人,只是不知道易峰,可愿意随我一起,踏遍万里河山,行功德之事。”
“这个恕我不能奉陪。”易峰摇摇头道:“我来大雪山,另有要事,不过你放心,也不急于一时,救人救到底,等你伤完全好了,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你去行医赎罪,我去办我的事情。”
他要离开?
欧阳少恭一愣,赶紧道:“不知道易峰要去办什么要紧的事情,是否需要我帮忙的,我愿尽绵薄之力。”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也向温泉中走去。
这温泉水潭的热量似乎是大雪山的地下火山,温泉水中蕴含一丝地火之力,泡进去之后浑身暖洋洋的,满身的疲惫似乎被一扫而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易峰不愿意多说,只是婉言拒绝了欧阳少恭,看着欧阳少恭竟然当着他的面脱了个精光,下水后一步步向他走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欧阳少恭相貌俊雅,在易峰所见人中可谓说无人堪匹,不说屠苏、陵越,就是紫胤真人那样的天人之姿也稍逊他一分,他的身形也很美,肌肤莹白如瓷,带着男子独有的清俊矫健,身材比例完美,虽然不想屠苏一般肌肉明显,却也颇有阳刚之气,丝毫不显得淡薄,整个人宛如美玉雕成,大概是易峰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男体了。
要是换了穿越之前颇为好男色的易峰,这样的绝世美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一亲芳泽的,但是易峰这个人,缺点挺多,却有一个好处,他在情爱之事上很讲原则,在有爱人之前风流成性也好,喜欢玩也好,那都是自己的私事,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但是有了爱人之后就会很自觉的严格要求自己,近乎苛刻,看到欧阳少恭当着他的面这样赤裸裸的一步步下水走来,就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我泡够了,你自便吧。”易峰一挥手,身前升起一层水幕,遮蔽了欧阳少恭的视线,等到水幕散去之后,他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袍,赤足踏水,朝岸边走去。
欧阳少恭见易峰近乎回避一样匆匆离去,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他谪追凡尘近万年,看过的,历经过的事情无数,若论到察言观色,真是远胜易峰,刚才他分明看到易峰看向他的眼神中升起的那抹惊艳,虽然一闪而逝,却被他给捕捉到了,他就知道,易峰是那种喜欢男子的人,他知道有些人性取向不同寻常,是天生就喜欢男子的,心中还暗暗高兴,没想到还没等他接近,易峰就匆匆离开了,不由得大为失落。
欧阳少恭无论表面上如何带着面具,心中却是极为极端的性格,要么对人虚情假意,表面上温和亲近,内心却远如千里;要么就是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捧给一个人,不管他要不要,而且占有欲极强,这一点上,他与易峰其实是很相像的,这样性格的人,若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那还不算什么,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恐怕就很容易伤人还会自伤。
尘封了近万年的心,在昨夜那雪山的山洞中,在易峰的怀中渐渐被打开,缠绵的情丝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欧阳少恭的整颗心包裹起来,一寸一寸,将他束缚,丝毫不留任何余地。
是夜,两人就在悬崖下的温泉水潭岸上休憩,这里温暖如春,暴风雪也降临不到这里,确实比悬崖边上的山洞要好了许多,易峰躺在铺了一层锦被的草地上,这几天来累的他够呛,很快就沉沉睡去,倒是欧阳少恭,躺在离他不远的草地上,瞧这易峰熟睡中的脸庞,回忆起和易峰的相识,不过才短短几天世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篝火烈烈,欧阳少恭心乱如麻,浮想联翩,竟是一夜未睡。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峰,心中的情丝悄无声息地盘绕纠缠,让他逐渐难以自拔。
天微微亮的时候,欧阳少恭终于扛不住了,再深深的看了易峰一眼,正要睡去,突然听到睡梦中的易峰两声低喃:“屠苏,屠苏。”
那两声低喃似乎是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声音温柔缠绵,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带着深深的思念和情意。
欧阳少恭瞬间睡意全无,看着易峰睡梦中微笑的脸,心中徒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