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捡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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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假，从最后一门课的考场出来，我和同学们飞奔回宿舍，做回家前最后的收拾。
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整理好了行李箱。大学时期的第一个暑假，心中自是雀跃不已，竟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好在我允许了李英来接我。
这个李英，电话里说非要来接我一同回家，我也没多坚持，回家路那么远，有个人陪伴还是不错的。
宿舍的电话响起，李英说他在楼下，我下楼去见他。
大楼门口站着两个我认识的男生，李英，还有季家明。
季家明也打过电话说要一起回家，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竟然在这件事上想到了一块。我阻止过季家明。他离这远，实在不方便。况且比起他，我还是更愿看到李英。
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那时我应该算是理科班中少有的美女，温柔，腼腆，成绩却不像我的长相柔弱，我们三个，分了这班的天下，前三名很难有人挤进。
所以我在李英与季家明眼中有无穷的魅力，其实听女友们说班上男生个个对我倾慕，夜里我是他们卧谈的对象。有实力的只有他们两个。
我能聪明地同时与他们保持好关系，并让他们两个心甘情愿地等我挑选，不逼迫我。
高考填志愿时，我用尽了心思没让他们得知自己的去向，一个人来此读书。两个人都对我不死心。一年来电话、信件不断。我总会让他知道我与另一个他在联系。寒假回家，三个人竟还能坐一起聚会，只是两个男生各怀鬼胎。
我看到眼前两张都有些微怒的脸，丢下话：“你们等等。”跑上了楼。
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了，他们都了解情况。
我也惊讶季家明会不听阻的跑了来，太巧地与李英碰到了一块，我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太多的神色，那样更会让他们胡思乱想。两个行李箱仍给他们一人提一个，我自己只拿着随身包，我故意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前面才叫了句：“走吧。”
他们两个拎着行李跟着她。一路无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问我也知道季家明是自以为浪漫地跑过来，以为能给我个惊喜，没想到吓到的是自己。
季家明一向是这样，什么事由他来做一定会搞砸。他老是唱独角戏，老是凭自己的以为来做事。
以前与他逛街，只要是我多看一眼的东西，他便会悄悄买下，回来后送给我。其实那样东西我不是真新喜欢。女孩子逛街总会喜欢东看西看，总免不了观察些显眼的东西。季家明就以为是喜欢。这样的事几次下来，我再也不敢随便同他出门。
倒是李英很会做事，他总能知道我喜欢什么，比起季家明自以为送的那些贵重的毫无用处的东西，李英送的都是些小东西：足球形状的棒棒糖、水晶的小相框、带娃娃头的圆珠笔……，却能让我欢欣地接受。在快要进大学的一天傍晚，李英把我叫出去，走了很远的路后，出其不意地在我前燃放早已房好的烟花。我记得烟花围成了一个心型。
也许从那时开始，我的心偏向了李英，李英的信，李英的电话，李英的相片……，远比季家明的来的多。李英也聪明地会在信中时不时写上一两句：“我同学问我电话那头的是哪个，我跟他们说是我女朋友他们管不着。”我回信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否认。李英的手脚越来越大。寄巧克力、零食、礼物，这些在本市可以买到的东西，他非要从大老远的那边寄过来，我很受用，每次都快乐地抱着包裹在宿舍里分发。
季家明与我的联系并没有中断，有许多不能同李英说电话，我会对他说，例如：我又没钱了之类的。
通常季家明会在防下电话后立即给我汇过来几百，刚开始我会心中怀有愧疚，次数多了，便心安理得地受用。
渐渐地，这点就成了我的困惑。
我中意李英的风度、相貌、风趣、有见识，却也离不开季家明的资助。
合我意的李英家境与我相仿，父母给的零用永远只够自己用。
但我的花销越来越大，对季家明抱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没钱，便向季家明提，一收到钱，便懊恼自己的手脚，一懊恼，就自暴自弃地上街，买回来一大批重复的东西，很快又没钱。
李英却只能定时给我给电话，写封信，有时候还需要我打过去。我就这样由着季家明的资助，与李英谈情说爱。
我也知道是不可饶恕的，享受着又内疚着。
我从不参加学校里任何活动，不去交什么朋友，唯一的休闲，即是逛街购物，买回来一大堆没有品位的衣物，不喜欢后又以半价出售，贴在公告栏中，总有人过来买去。
我的乐趣都在这一买一卖中。在校园中也会看见我身边出现一两个人，都是看起来家境不错的男孩，模样干净。我把自己陷在自己的套里，永远走不出来。与他们一起，却不肯付出真心。那些男孩也给她买东西，等以为是时候了，便要求让关系进一步。我觉得他们对我要求太多，主动疏远了他们。男生们不会没有察觉。更不会像季家明那样能够无怨无悔。渐渐地两人之间陌生起来，到最后在路上碰到，也当作没见到，连句简单的招呼也没有。
那个寒假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与他们一起回了家，让父亲找了份兼职。公司里的人对我异常地好，不让我做什么 。炎热的夏天，有空调吹，工作轻松至极，无非就是整理整理文件，倒倒水，卫生也有专人负责。一个假期两个月不到，我拿了3000块。
我非常高兴，打算还清自己所有的债务。领完工资，我跑去一个假期没逛过的商场。货架上琳琅的衣服，饰品让我把找物抛到了脑后。等我从商场出来，我的3000块已所剩无几。我只带着新买的一堆衣物回校。
休息的时候我单独与李英和季家明分别出去过几次，还一起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到的人不多，有些留在学校找了兼职没回来的。季家明请到的同学去自己家的食品城吃了中饭。我按道理是不喜欢这类的聚会的，高中时不见得有多好，没必要毕了业后还要故做熟套。但是这一行让我终于明白了季家明的家境，整个食品城，一条街，全是他家的产业，我的心动了下。
难得季家明为人那么谦逊，赢得全班同学的欢心。
回到学校后，我下定决心管制住自己，碰上拮据，便拿出一堆没开封的衣服做二手卖，倒也撑了一学期。
寒假再回家，三人再聚，各自有了心事。
季家明到我家把她叫了出去，很长时间不说话。我忍着不去看他的脸。他脸上的痘痘一点都没有消减，平时没有见面，但就在心里想着这个人，我会感到温暖的，这个人那么护着自己，并且对自己毫无所求。但是见了他面，却又能不由自主地恶心，连他的脸都不想看一眼。季家明曾想拉我的手，都会被我甩开。后来季家明再也没有这非分之想。
季家明终于开了口：“我听说了你与李英的事。”
我本就打算瞒他，一切都做的泰然，公开。我“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季家明再开口：“既然这样，我就不要让你困扰了。我跟你联系，对你不是没有心思的。当初与李英说好，让你选，如今你选好了，我也就不再烦你了。”
我本想说还是同学，但我知道实在没什么立场再对季家明这样。我有一丝心疼，安安静静地让季家明陪自己回了家。这件事就算我默许。
季家明果真没有了音讯。李英知晓内幕地对我的动作越发频繁，虽然相隔甚远，没有了季家明的存在，我还是幸福的。
安安份份地过完了一个学期，有点拮据自然不必说。没有季家明，也不会在李英面前提起自己的困境。我接了一份家教，教一个调皮的男孩。累但充实，有成就感。小男孩最终被我驯服。平时去上课，他很会给我留自己的零食。期终考试成绩出来后他打电话来说他的成绩不错，他的父母请我去家中吃饭。我没忍心拒绝这个急欲讨好自己的小男孩。小孩的父母万般感谢之后旋即说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要让孩子下学期脱离补习，靠自己努力读。言下之意即不再需要她教。我是没有意见的。这份工作的报酬给的不薄，又让我领会到了赚钱不易，以后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小孩却显示出不高兴，我知道他在我面前有表现欲，好成绩是考出来给我看的。我私下里对我的学生讲：“你长大了，该知道读书是自己的事，为的是自己。等你进了大学，你也许也会教到个你这样的小孩，你也要让他知道这回事。”
小孩像是听懂了点了头，放了我回去。
我如释重负。我的学习对于她，从来就轻而易举。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惟有读书方能出人头地。
李英没有来接我回家。既然都已经成了定局，以往的苦心都不必再做出来。
以前兼职的公司还是欢迎我的到来。我主动做起许多事，有出门送文件的活，我也能接受去做，不像去年那样只顾偷闲。下班回家时，开着店的父母自然不在家，我要做好饭让弟弟先吃，再等父母回来同他们一起用晚饭。
这个弟弟也是让人头疼的，正值叛逆期，不爱读书，交一群不务正业的朋友。父母教训他不听，索性放任不管。无奈我不能像教导学生那样教他，他也未能像学生样听话。父母从小惯他，惯到现在出了问题，他们也不管。
李英来过几次我家，与小弟很处的来，出乎我的意料。、
李英说：“我这般大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不过在重复我的经历。我给他开导一下，会好起来的。”
之后他们俩神神秘秘地出去过几次，又一声不吭地回来，到底去做了什么，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之所以会认为它是个谜，是因为弟弟从此后真的不再那样桀骜不训了。父母看在眼里。没反对过李英与我的来往。
再回到学校，心已经太平静了，我黑了很多，因为经常在外面跑。奇怪地是竟一次没遇到过季家明。
李英说季家明的父母在考虑让他出国，不知道进行地怎样。
假期里李英也没露几面，整天忙忙碌碌，即使我有假，他也未必有空。弟弟的事，我还是挺感激他的。
学期中的时候，我开始听到谣言，说李英另外有一个亲密的女性朋友，与李英在同一座城市。我的女友小娇连续来信告之我这事，最后确定，是以前的同学齐宝芝。
齐宝芝，我记得，坐在角落的那个，不起眼。但聚会时却变化惊人，烫发，脸上妆容精致，吃饭时还和男生一起大喝酒，实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高中成绩不好。小娇说原来她家境很好，她父亲出了钱让她在那所学校挑了个专业，随她去折腾。
我记得聚会时齐宝芝专门敬过李英的酒。难道是从那时开始就有联系？
我觉得荒唐，没有向李英提这件事。
终于李英开始在信中慢慢提起齐宝芝。我推敲：齐宝芝在聚会时得知李英的地址，开学后主动找了他玩。刚开始联系不多，到上个暑假，林媚媚总在忙，他们俩出去的机会越来越多。开学后齐宝芝找了李英出来宣布说她要抢他。
齐宝芝用的是“抢”这个动词。我知道当初我几乎是不费力气地就得到过他与季家明的倾心，并且心甘情愿地让我选择。我没用什么心就与李英在一起。如今有个人要费心地去“抢”李英，李英心里不会没有得意的。
我觉得这个李英写齐宝芝的话实在可笑，没理会，如常回了信。不谈自己的看法。
李英变本加厉地一再提到齐宝芝这个人，无轻无重，也让我觉得这三个字碍眼。元旦我去李英那过。李英约了齐宝芝一起玩。三个人在充满节日气愤的街道上失了魂般盲目地走着，各怀鬼胎，心里都藏着话。
我终于在临行前对李英把话说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都不知道该问色怀念么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来得及思考它，它就如一团麻地发生了。
李英知事，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做无所谓状：“都是老同学，叫出来玩玩。”
我决定问出个究竟，
“你决定怎么办？“
李英久久不做答。我知道他在心动。问问自己，确实从没做过让他感动过的事，一直只习惯他们对我的付出，或者我认为自己应承跟他在一起，就是我给他最大的感动。岂知李英也会不满足。
我没有追究下去，该让他好好考虑。
所以说上天是有报应的，当初让他们俩等自己选，如今自己也沦落到让他选的地步。
我回校等候。有好长段时间李英没与我联系，我心不急，慢慢等他决定。
原来彼此熟悉的感觉就是这样，两人间的交流，过多个语言已是多余。李英没让我等很久，他在心中描写他内心的矛盾：在我看来，你做妻子，宝芝做情人，该是多好。
他分明是这样写的。
我有些眩晕。我高估了自己。原来自己一直不了解李英。李英的这句话已经让他背叛了我。信封中还有一张相片，李英与齐宝芝的侧影，两人脸上有洋溢着笑容。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停止了一切与李英的来往，一丝机会都不留。有好几次，我从噩梦中惊醒，随即恶心不止。往后我听闻“情人“二字，都会引起心中一阵痉挛。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
我想起了季家明。李英说过他正在办出国手续。我还是试着拨了他的号，可以接通，响了两声，那边传来久违的声音。
“我想这个电话本应是我先打的，挂掉又不礼貌。”
我“噗嗤”笑了出来，好久没有这样释然地笑，此刻我心里暖融融。
“还以为你出了国。”
“要去的，听说你的事，暂缓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给你电话的理由，你的来点解救了我。”
“什么时候你给我电话需要理由了？”
“老实说，这个时候给你电话，会不会被人认为乘虚而入，或者让你认为我有看笑话的成分？”
“我怎么会这样看你？是你先不理我。”
“你出去散散心，也可以来我这，我给你汇去路费。”
我亦觉得自己需要换换空气，她“恩”了一声。
“那你买好票后通知我，我去接你。你放心，我包准安排地让你满意如归。”
我向导师告假，没过几天就动了身。
季家明早早等候在车站，火车10点才到，他9点已踱步在月台。
我走下火车，就看见一只伸过来的手接住我的行李。我抬头，季家明的脸摆在我的眼前。奇怪，竟觉得温馨、亲切，往日那股恶心感全然不记得。
季加明用心地做过安排，他在我面前避免提到李英，仿佛他们身边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看出季家明的苦心，尽心地玩，几天下来，虽然累，但是脸色好了许多。
我精神地踏上回去的火车。
我向季家明说再见，等着他回话，季家明望着我不动，想说什么又出不了口，憋的过久的脸显得通红，过了很久，他才泄气地吐出“再见”两个字。
好不容易熬当寒假，季家明来接我回家。
季家明到父亲的公司帮忙，弥补父亲为自己操的心。我整半个月未与他谋面。弟弟要考高中，也学了乖，会拿着问题向姐姐请教，我自然是倾力教授。弟弟好转了这么多，多亏了李英。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像烟花过后一样，我的心脑又恢复平静。
等季家明来找我，时值大年初七，喜庆的浪潮渐渐平缓下来。他提着礼盒，向我父母拜了年，带我出了门。
走的还是以前的街道，季家明风趣了许多，说话也不会字顾自，征询我的认同时，他会双眼盯着我的，甚是可爱。我开心地感受他给我的快乐。
人真是奇怪，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事一些时间，心中想的就能全部颠覆，完全忘了以前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我，觉得季家明可爱无比，即使是脸上残留的那几颗痘痘，也是可爱的。
季家明又销声了一个星期，再见他时，又是元宵了。本市有个传统的灯会，他来找我赏灯。
“我父亲准了我晚上的假。”
他确实很忙，他们全家上下都在忙。食品城最繁忙的不过是几个节日，春节最热闹，如今市民过节都情愿出外吃喝玩乐，连林家父母，都早早开了店门。
我交代弟弟自己在家看书。
季家明开了父亲的车来，看来时间真是很紧。他握方向盘的手在打抖，我同他开玩笑：“我的命可交给你里，从这刻起你要负责。”本是想安抚她以为是紧张开车的季家明，没想到他听后惊地身子一小跳。
我也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家明把车靠在路边：“呃……，那个，呃……”
他“呃”了半天，我盯住他不放。
“我是想说，我一直想说，我上次就想说，那个，媚媚，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当然懂得这是什么意思，我慢慢转头，只看自己的手，不语。季家明如过去般不敢再看我。
好久，我才缓声：“我不明白，我想过很多次，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一点都不好，我从来没对你们好过，我从没为你们想过，想的做的全是自己的事。当初我凭自己的喜好选择了李英，可他最终知道我的不好，舍弃了我，你呢？我对你更没上过心，我有什么值得让你如此厚爱？”
我几乎要哭出来。
季家明吁了口气：“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但是。”他急忙补充，“我就是知道喜欢你。会关心我的人很多，我不缺，但是能站在我身边就会给我快乐的就只有你一个。”
我还在自省中。
季家明认真地看着她 ，沉下声来：“傻瓜，快乐就足够，快乐的感情会变，会变的更快乐才是。”
他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地深喘了口气。
我喃喃地说着什么，季家明问：“你说什么？”
我大了点声，原来在说：“但是人家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季家明慌不择言：“但是你丢了块宝，你还是应该捡起来的呀。”
竟与小娇同样的口吻。
“但是你要出国。”
季家明放了心：“我在这已经找到我的宝了，我会让它无限期缓期。”
我终于放下了心防，对季家明展开了笑容。
车窗外适时燃起灯市开放的礼花，映出我笑容灿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捡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