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陈舟知道 ...
-
卡林娜打包好行李，拨通了陈舟的电话。
陈舟在那头轻声说：
“你来吧，你认识路的，你到的时间太早，我就不去接你了，记着，坐21路公交车直接可以到，我还住同一间宿舍。”
卡琳娜“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两年不见，她仍是不肯多说话。
挨着僵硬的车座，卡琳娜毫无睡意，脑中却重复着一个画面：那个时候，陈舟是个陌生人，班主任指着面前的一个背影向她介绍，
“这就是陈舟，你先给她安排安排住宿。”
顺着他的手看去，一个女孩弯着身，低着头，正要去提身边的行李，削剪的很好刘海垂在眼前。
一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即侧过头，卡林娜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坚强，无畏。
卡林娜因此喜欢上她，连忙抢过她的行李，对她说：“跟我来吧。”
卡林娜放下东西后立即打来水，飞快地檫拭着她上铺那张以前长期放着杂物的床。
这时群芳走进来，吃惊地问：“怎么又整理铺位？不是已经整理出来一张了么？难道又有转学生要来？”
卡琳娜怵了一下，才答道：“噢，不是的，只是觉得这张更好。” 她放慢动作，侧过头，陈舟也正盯着她，但是卡琳娜看不懂她眼底的意味。
车厢热闹起来，有人开始拿行李，呵，原来已经到了。
21路公交，清风路下，再走200米，就能看到陈舟的宿舍，卡琳娜熟记在心，当然能轻车熟路。
卡林娜手提着大帆布袋，理直气壮地径直走进那栋大楼，看起来完全就像是那里的学生，刚渡完假回来。
405室，门没有关，卡林娜推门而入，陈舟已经醒了。
“卡林娜，你到了？”。
另外两张床上的人正熟睡着，卡林娜轻轻说：“是我，才7点，你还可以再睡会的，我先去水房清洗一下。”
“恩，昨晚两点才睡，特意给你留了门，但我还是醒了。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会。”她绻着身子轻松地闭上眼睛。
卡林娜替她盖好被子，完全看不出来两人已经小两年没联系。
上次来时，陈舟的心思全放在另外一个女孩身上，无暇顾其他。她交给卡林娜两张学校通用磁卡后便很少露面，两人因此没有一次谈心的机会。
安排其他的入住手续后，陈舟从此睡在卡林娜的上铺，两人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聊天。陈舟博览群书，通知天文地理，卡林娜总觉从她那能学到许多，她开始刻意增加两人相处机会。
然而陈舟也认识了群芳。
他们两人，家庭背景相仿，并且在同龄人眼中，都有点特别，他们才属于同一类人。
陈舟的父亲在政府工作，职高权重，从小她接触的都是体面人，听到的都是体面话。以看书为爱好，不喜与人交道，但是说话字字珠玑，也不娇气，并且做人原则性强，从不趋言附和对她照顾有加的班主任。
卡林娜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陈舟喜欢卡林娜么？
并不，不过还好，也不讨厌。
卡林娜家世平凡简单，因此陈舟的一切事情在她眼里都新鲜有趣，卡琳娜到高三时还不知如何加入书会；只知道把《简.爱》视为世界经典名著，并且不知道卡夫卡为何人。
其实大部分普通的高中生都差不多像卡琳娜一样，普通的卡琳娜因此得不到陈舟的亲睐。
同时群芳与陈舟越来越近，卡林娜慢慢插不进去他们的圈子，与陈舟越来越疏远。
陈舟在太阳底下依然睡得安详，可见她过去经常如此。
卡林娜静静地梳洗完毕后，随即收拾好了行李。
她从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静悄悄地坐在陈舟身边看起书来。
九点，陈舟睁开眼。
卡林娜说：“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早餐？”
“你倒是还记得路。”
“一个早晨，我就把余华的《活着》看完，一个人的一生，竟不抵一个早晨的时光。我只不过两年没来，能忘掉多少？”
陈舟立即起床，迅速洗脸刷牙。
“卡林娜，你好吗？”
卡林娜笑，“我以为你会问我因什么而来。”
“那个我不想知道。”
卡林娜答：“别人一看就应该知道我是很好。我打工已为自己赚取了足够的学费，两年内游遍小半个中国，还拿到奖学金，也有人视我为榜样，由此看来，我还算不差。”
陈舟淡淡地说： “终于，我的女朋友们都比我有出息。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我来参加一次考试，陈舟，你这可方便留我？”
“你来就不会不方便。”
卡林娜征住，盯着陈舟许久未开口。
追赶了两年，才等到这样一句话，卡林娜为此感到欣慰，几乎就要冲动地流下眼泪。
陈舟突然说：“我还经常碰到单鸣。”
“谁？”
“单鸣。”
卡林娜反应了很久才想起这个人，“噢，记起来了，那个人是我上次来的理由。”
“两年内，我见过他二十几次，每次都是心虚地躲他而过。”
“哈哈……”卡林娜大笑，“因为你痛骂过他一次。”
上次，卡林娜来这找那个人，到临离开前一天才约见到他，陈舟陪着她一起去赴会，不等卡林娜开口，陈舟就抢着说：“卡林娜是个好女孩，你配不上她，就放过她，让她也去找好男孩吧……”
单鸣只能应声：“好。”
单鸣与卡林娜的关系就此结束。
卡林娜笑，“我早不记得他长相，不怕遇到他，不过见到他时，你可别提醒我。”
那个人，其实只是来找陈舟一个理由，没想到陈舟却还记得。
卡琳娜换过话题：“没想到你会搬回宿舍住。”
“房租上涨，我负担不起了。”
“刘婷呢？”这个刘婷，就是另一个“群芳”，也是一样的背景一样的品性，上大学后，陈舟就只交了她一个朋友，其他的人对她来说都是路人。
“修完学分后提早走了。留下一堆东西让我收拾，你看。”陈舟顺手一指，那张原本空着的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还有几只碗几副筷子躺在上面。
卡林娜不禁莞尔，“连副筷子也舍不得扔掉啊。”
“那是段美好的日子，那时候留下来的一切东西我都想继续保留。”
卡林娜收声，其实是刘婷用过的东西，陈舟舍不得扔。而卡林娜随身携带的的记事本，记载的全是陈舟说过的话。卡琳娜竟是连句话也舍不得扔。
两人一直聊到午餐时间。
下午陈舟去上课，卡林娜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是我，我在12栋，还是在那里见吧，我马上就过去。”
卡林娜立即赶去“北大荒”。这是一间书屋，上次来这时，陈舟带卡林娜去过一次。屋子不大，呈长条形，进口处两边放着两排书架，陈列着时兴的杂志小说，屋子里随兴地放着实木的小号桌椅，笨重却显得可爱空气中充斥着干净清爽的旋律，柜台中还有可以无限续杯的饮料提供。那天他们点了两杯绿茶，在这坐了一下午。
卡林娜爱上那个地方，上次来这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那渡过。
有一次她在陈舟的通讯录上发现了张径的号码，她记得陈舟好几次谈到过他，虽然陈舟坚持说：“他与我并不熟，他只是帮我修过几次电话，我对他印象很好而已，他白净秀气，温文尔雅。”
但是卡琳娜了解陈舟，张径对陈舟来说肯定不比一般人。她拨通了张径的号码，
“您好，我是陈舟的朋友，您能抽空见我一面吗？”
卡林娜约张径到“北大荒”见面。
张径果真如陈舟所述，干净儒雅。
卡琳娜起身相迎，对他说：“请坐。”
卡林娜早已为他点了一杯绿茶，自己面前放着一杯摩卡。
张径面带困惑，问道：“你是？”
卡林娜伸出手，“卡林娜，陈舟的好友，这么冒昧地把您叫出来，请您见谅。”
他立即回答“我很好奇，跟我说说你特别的原因的吧。”
“您看，我认识所有陈舟的朋友。”
张径摇头否认：“我想我目前还不算是她的朋友吧。”
“呃，她很欣赏您，所以我决定找您。”
张径轻轻地抿口茶，眼睛看着卡林娜，尽饰着不解。卡林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张君喝茶的动作显示出他谙于此道，没想到竟然是个爱茶的男生，陈舟没有看错。
“这茶您可喜欢？”
“恩，我喜欢。”他又抿了一口。
卡林娜笑地更深。
张径安静地坐着，等着卡林娜先开口。记得陈舟说过，爱喝绿茶的男性稳重塌实，有奋斗精神，能让身边的女性产生强烈的安全感。
“是这样，我对您讲过陈舟欣赏您。”
“那又怎样？”张君一丝特别的好奇都没有，他换换坐姿，上身向前稍移，好似迎接一次长谈。
“并且您与她不熟，正好。”
“我还是没听懂。”
卡林娜端起咖啡杯，顿了会，在脑中仔细斟酌着语言，
“24号是陈舟二十岁生日，我找您，是想让您牺牲一点时间……，要给她的礼物我已经整备好。”
卡林娜递给张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里面是她喜欢的模型，我想经您的手交给他，她要是问起，您就说是巧合。还有这些钱，您也拿着。”
张君惊讶地接过东西，“你怎么就肯定我会答应？”
卡林娜眼光扫过他，坚定无比：“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端起杯子再喝一口，抬起头看着前方，眼神变得有些茫然，然后徐徐道：
“更相信陈舟。”
张君有些许动容，“只是这些钱……”
“您别急，礼物并不是全部的计划。那些钱，足够买一打玫瑰。还有旁边有家很好的西餐店，我已经订好座位，这个又要麻烦您……”
“为什么不亲自去？”张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
卡林娜眼神又开始迷茫，她幽幽地回答：“我想，对象是您的话，她会更开心点。”
“如果，”张君疑惑道，“陈舟知道……。”
“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让她高兴，你会不喜欢倾慕的女孩给你过生日么？只要她开心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张君双目怔怔地盯住卡林娜，毅然道：“好，24日那天将会是我陪她过生日，我保证她会过得很开心。”
卡林娜起身，一字一字地说：“谢谢您！”
张径握住卡林娜的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我很乐意帮朋友这个忙。”
卡琳娜赶到“北大荒”时，张径已经到了，他擅自为卡琳娜点了一杯红茶，自己的还是铁观音。这两年里，两人一直有联系，卡林娜也早就计划与他再见一面。
看到放在前面的红茶，卡琳娜微微蹙了下眉头，但并未声张。张径还是注意到了，他坦然道:“我觉得女孩子还是适合喝红茶。”
卡琳娜由衷地说了声：“谢谢。”这个男孩真心地关心自己呢。
张径轻松地与她聊起天来：“你看起来不错，两年没见，这次来做什么？”
两人俨然一对老友，似有讲不完的话。
张径帮卡林娜经营着陈舟的快乐。虽然每次通话，卡林娜的话题只会围绕陈舟近况转，张君却有无数个“为什么”。
卡林娜并没立即做出回来，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在拉萨看到的，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你会喜欢，立即就买下来决定要送给你。
她手中躺着的竟是一把藏刀，小巧精致，古铜色的剑柄还泛着光泽。卡林娜亲历它的制造过程，在老铁匠的一敲一打之后，那块丑陋的黑铁奇迹变似的变成了现在卡琳娜手中的美轮美奂的工艺品。
每种东西，都需要苦心的经营，才能绽放光芒。
“真是应该谢你，这就作为我答谢你的礼物吧！”
“我也很高兴能结识你这样一位朋友，不希望你跟我见外。”
张君语气很严肃，害卡林娜怔了一下，这让她始料未及。
张径真诚地说道：“陈舟是个好女孩，只是一副心思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难免会有些孤独。即使是帮你的忙，我也很荣幸能给她带去快乐。”
“哦？还是不说这个了吧。”
卡林娜转移话题，她仍然不原意过多地与他人谈论陈舟，仿佛一切话题都是对她的亵渎。
张君每个节假日为陈舟安排节目，两年里接触不少，却不天天见面。
陈舟偏爱于这样。适当的距离总是让她有安全感。她在卡林娜面前肆无忌惮地评判身边熟悉的男子。过多的阅读，让她有着根深蒂固的理想主义精神，她总是在别人身上寻找她的理想，把自己的真实生活忽略掉。
卡林娜紧张地整备着考试，每日只用餐就寝时与陈舟见见面。陈舟从不过问她的事情，只是在有空时她会与卡林娜坐在一起看书，但是她再也没陪卡琳娜去过“北大荒”。一日下午，卡林娜与陈舟说：“我的考试结束了，打算明日就回去。”
陈舟并未感到惊讶，她平静地说：“哦。正好今日有人请我吃饭，你一起来吧。”
那人正是张径。
数日前卡林娜与张君通话，
“我几天后考完试就要离开了，走之前一起吃次饭吧，让陈舟向我正式介绍你。”
“呵，如果陈舟知道……”
“她知道的，我可以为她做更多。”
张径于是向陈舟发出邀请，地点正好是那家西餐厅。
陈舟费心装扮，任谁都看得出她的重视。
卡林娜拉好包链，坐在旁边看她涂上最后一笔口红。
她故意打趣道：“哟，谁这么大魅力？”
陈舟露出开心的笑容，“呵呵，你马上能知道的。”
卡林娜静静地看着陈舟雀跃的表情，伸个懒腰，张开双臂后随即抱住身旁的陈舟，“看见你这么高兴，我也感到满足。我迫不及待想认识他，让我们快走吧。”
张径已经入座，看见两位女士出现，立即起身迎接，真是好修养。
陈舟为卡林娜介绍：“这是张径，上次对你说过的，我的电脑维修员。”
张径几乎要跳起来反对她这样介绍自己。
卡林娜却已伸出手：“这是卡林娜，”陈舟一顿，“我最好的朋友。”
卡林娜会心一笑，“你好！”
张君领会，立即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我觉得你很面熟……”，卡琳娜看到他对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一旁陈舟笑容灿烂，三人入座，晚宴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如果陈舟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