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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猜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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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三更时分,薛棋换了本《南华经》,坐在灯下,细细翻阅。
说实话,这些玄啊道啊的书,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习惯,甚至看了,还有点头疼。
比起这种玄乎的书,她更加喜欢《六韬》《三略》。
奈何她喜欢的叶罗衣是修道之人,为了更能够了解对方的爱好,薛棋也勉强拿着看了。看着看着,难免眼皮开始打架,一个冷冽,她晃了晃头,清醒过来,透着烛光,想着自己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勉强自己去喜欢她所喜欢的东西,做着她一向不屑的蠢事,不竟失笑出声。
一旁侍立着的辞音,本来是又打哈欠又瞌睡的,听薛棋这么一笑,被惊得清醒过来。
薛棋看她困倦难当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辞音,你下去睡吧。”
辞音忙用手揉了揉眼,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先生,没事的,我还不困。”
薛棋看她已经这样子了,还这么强撑着,口不对心的,笑道,“下去睡吧,先生一个人,又不会被狼拖去吃了。”
辞音眉间皱了皱,外面已经三更了,先生还要继续看书不成,这样实在是伤身体,开口劝道,“先生每天都看书到这么晚,实在是伤眼,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我服侍先生沐浴睡了吧。”
薛棋看了看外面,雪花飞扬的,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寸的天地一片银光。外面的打更声,已经响过了三遍,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从软榻上站起身。“你去拿衣物吧。”
出书房转两个院子,方到薛棋沐浴的地方,当初买院子的时候,她特意跟莫梵强调的就是院子里必须要有温泉,为着这个要求,莫梵帮着找了三个月之久,才找了这么一处合适的地方。
推开门,屋内屏风环立,雾气弥漫。
她用手试了试水温,不高不低,正好。
刚好辞音进来,薛棋让她将衣物放在池边架子,就让她下去休息去了。
褪了衣物,踏进池内,薛棋舒服的喟叹一声,不得不说,温泉当真是冬日里,必不可少的乐趣之事。
她倚在池边,看着屋顶,突然一抹蓝色衣角浮现在薛棋眼里。
薛棋低下头,勾唇笑了笑。
继续不动声色的沐浴完,她起身顺着石阶走到衣物架边,取了浴袍,不紧不慢的穿戴着,系好了袍带,薛棋方挪揄着开口,“好看么?”
一个懒洋洋的女子声音响起,好看的不得了,“可惜就是太快了。”
薛棋心内冷哼一声,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梁上君子,还是一个偷看美色的女君子。“要不要我脱了衣服,再给你看。”
那女子‘嘿嘿’贼笑了几声,“刚才姑娘在池中沐浴时,是一番风景,现在穿了浴袍,又是一番风景,方才姑娘穿衣时,悠闲优雅的动作,更有一番半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风情,姑娘有心了,让我在半个时辰内,领略了三种风情,说出去,只怕这天底下的人,都要羡慕我一番的。”
如果说刚才薛棋只是有点生气,那么现在她不光不气,还有点想笑,这个女娃娃有点意思。“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偷看别的姑娘洗澡,这样不会很奇怪么?”
谁知那女子听了薛棋的话,反而气呼呼的道,“你这个人真没意思!难道偷看姑娘洗澡的必须要是男人么,这天下原本也没有规定姑娘不能偷看姑娘洗澡。”
这个人实在是很有意思,薛棋大笑起来,“说的好,没错,天下本就没有姑娘不能偷看姑娘洗澡的规矩。”
薛棋抬头看着房梁,那女子探出脑袋,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是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束了个飞仙髻,她的皮肤很白,五官长得也很好看,但最好看的,却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大,一笑就眯了起来,就像一轮弯弯的新月。笑声也跟外面的女孩子不一样,一般女孩子笑,都会掩唇低低的,带着羞意的笑,她却是咧开嘴,咯咯的甜甜笑了开来。
她就趴在房梁咯咯笑着。
薛棋见了,心里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的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哪怕有天大的怒火,都会被她的笑声给熄灭,所以她也笑了起来,问,“你不下来么?”
那女子歪了歪头,吃吃笑着问薛棋,“我为什么要下来?”
薛棋听了她的话,竟觉得很有道理,“是啊,你为什么要下来?那你又为什么不下来呢?”
那女子答,“我在上面很舒服,这边很凉快,而且我为什么要下去,下去给你打我吗?”
薛棋握拳清咳几声,“这个天,不太适合凉快一词,上面虽然舒服,但是却不怎么干净,不会弄脏衣服么,至于打你,怎么会!我从来不打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那女子听了薛棋的话,点了点头,瞪眼道,“是哦,上面有灰尘,我的衣服都脏了。可是人却依然坐在房梁上纹丝未动。”
薛棋看着她没有丝毫动作的样子,不禁苦笑道,“你真的不打算下来了吗?”
那女子晃着双脚思考了一会,展颜俏皮笑道,“我下不下去,对你来说很重要?”
薛棋摸了摸发梢,想了一下,她下不下来,好像跟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既然跟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管她下不下来呢。
想通了这点,薛棋抬脚就往外走,准备回房歇息。
那女子一看她走,反而急着跳了下来,跑到她面前,抬臂挡住薛棋去路,急急叫道,“哎,你这个人怎么就走了?”
薛棋拍开她挡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要回去睡觉去了,你喜欢待在房梁,尽管待着就是,大不了,我不让人赶你走就是了。”
谁知那女子一把抓住了薛棋的袖子,瞪着一双水洼洼的大眼看着她,嘟着嘴道“你这个人,真是个呆子,这世上,有谁会放着一个小姑娘在房梁上不管,自顾自回房睡觉的!。”
薛棋摸了摸发梢,调笑着开口
“你想我怎么样?”
那女子咬了咬唇,脸上起了红晕,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薛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话里却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诱惑感。
这下轮到薛棋瞪大了眼,她吃惊的后退一步,自问难道自己看起来就有点男女通吃的样子吗?
歪头想了一会儿,薛棋弯腰靠近那女子,唇贴在她耳边,“真的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
那女子羞涩的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薛棋‘哦’了一声,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绕过她,回房睡觉。
气的那女子在她身后跺脚。
薛棋无奈的回头看着她,张开双臂,“姑娘,你看看!”
那女子一脸疑惑,显然不明白薛棋什么意思。
薛棋叹了口气,“我是个女人吧!”
那女子点头。
薛棋看她还不明白,只是她耐心已经用光了,这次真的不在管女子,径直回了房,关上门,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薛棋起身穿戴好衣物,推开门,看见那个女子时,说实话,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女子已经走了呢。
“你还没有走么?”
女子气鼓鼓的瞪着她,“我为什么要走?”
薛棋笑了笑,“可这里好像是我家。”
女子一昂头,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我高兴待在这里。”
薛棋讪讪然,没有回应她,只应这世上,天大的道理,都抵不过‘我高兴’三个字。
只不过去饭厅时,看见护院许安,薛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许安摸摸头,一脸憨厚的朝薛棋笑了笑,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薛棋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打算重新找个靠谱的护院。
那女子跟着薛棋到了饭厅,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对面,俨然一副当家主人般的吩咐兰音给她添碗筷,兰音一脸疑惑的看着薛棋,薛棋无奈的点了点头。
薛棋被那女子一连闹了几天,那女子终于恋恋不舍的被家里人接了回去,竟是莫梵的三妹。
莫梵接她走时,被她那一脸莫名的笑意震到了,擦着额角的汗,连连道歉,她摇了摇头,笑,“不碍事,令妹很是活波可爱,有她在我这‘悟院’,倒是给我添了几分生意”
只是她这么一说,反而让莫梵汗流的更多,走的时候,硬是塞了一把银票给兰音收着,薛棋看着兰音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让她收了下来。
莫梵那个妹妹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在她这里几天时间,就把这里弄的乌烟瘴气的,这么点银票,她还嫌少了呢。
等莫梵他们走了,薛棋让常德去牵马车,又转头吩咐兰音去拿前几天就备好的行李,准备起身离开。
离与罗衣的春雪芳阳桥之约还有一个半月,但她还要往长安去一趟见紫苏,洛阳去往长安,需要不少时间。
途径枫华谷,此时枫叶早就落了,官道上,两边尽是枝头光秃的枫树,看着有些萧瑟之意。
意兴阑珊的放下车帘,薛棋冲前面正在赶车的常德问了一句,“到哪儿了?”
常德听了,忙回头,回道,“先生,已经到了午阳岗了。看情形,今晚上就能到长安了。”
薛棋听了,舒了口气,一路边看风景边赶路,窝在马车里,已经四五天了,浑身都难受的不行。好在长安就到了,不然她真要下车,自己施展轻功走了。
过了午阳岗,就是长安地界了,薛棋想起前年在醉花亭遇见的那个女子,寒烟翠,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哪儿?是不是还在等着她的天晴。
想了想,薛棋让常德跟兰音她们先走,自己一个人前往醉花亭去。
还未到醉花亭,就看见那抹撑着红伞的纤细身影。
薛棋叹了口气,她竟还在这等着。
寒烟翠就那么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一个方向,盼着她的天晴出现。
经年累月,风雪不阻。
一个人究竟得多执着,才能如此情深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