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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崔叔别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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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正好谢培东也下了楼,虽然方步亭早就跟自己说过,但亲耳听到方孟敖说出这话时,他也是十分震惊。
方步亭看着这里这一幕,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朝谢培东说:“走吧,带上支票,跟我去救人。”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了。
十年了,十年了啊。
方步亭突然想笑,面色也变得格外凄凉起来。谢培东虽是震惊,但仍快步走去搀住了方步亭,轻声说:“行长,你身体还没好,要不要缓一缓再去。”
方步亭笑了:“我缓得了,可是孟敖还有中石缓不了啊。培东,走吧,你开车载我去北平警察局。”
谢培东只能搀着方步亭,一步一步走进了轿车,关上车门,驶向北平警察局。
方孟敖看着远走的汽车,咬着下唇,拳头已经攥得死紧了。
直到方步亭和谢培东走远了,方孟韦才朝着方孟敖说:“哥,你以前跟我说的,咬破你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崔中石?”
方孟敖转身,面对着自己的弟弟,说:“是。”
方孟韦陡然提高了声音:“哥!崔中石出了这么大事,徐铁英是不会放过他的!你不能牵扯进去!”
方孟敖望着自己的弟弟,第一次声音有些虚弱:“如果你是我,在北平重刑犯禁闭室的人不是崔中石,而是木兰,你会怎么做?”
方孟韦滞了声音,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孟敖接口说:“孟韦,大哥这一辈子除了你和妈,还有你崔叔,就没爱过别的人了。他现在有难,我不能不去救他。”
方孟韦听了这话,几步走上前,握住了自家大哥的手:“大哥,你要保的人,说什么我都会帮你!”
方孟敖看着自己的弟弟,欣慰地笑了。
“哥心里总有种预感,让哥心里非常不安。孟韦,爹和姑爹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接崔叔。”方孟敖紧锁着眉头说。
“好。”
北平警察局客厅。
徐铁英走回办公室时脸上的汗虽然擦了,衣服上的汗依然沾湿一片,转过屏风但见方步亭一个坐在沙发上,大热的天他居然一滴汗也没有,就是脸色苍白得紧,见自己进来居然也不起身。
徐铁英便而已闷着头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一共多少股份,半年的红利是多少,徐局长把数字告诉我吧。”方步亭开门见山,并不看徐铁英。
徐铁英侧过了脸紧盯着方步亭:“崔中石的账方行长看过没有?”
方步亭:“没有。这样的账我从来不看,现在不看,将来也不会看。”
徐铁英:“方行长对手下的人真是信任哪。您就不怕他们牵连自己?”
方步亭:“不受牵连我现在会坐到北平警察局来吗?多少钱,你就直说吧。”
徐铁英:“钱也不多,半年的利润也就四十七万伍仟美金。”
方步亭:“我把谢襄理也带来了。你跟他谈,哪个账户,他会给你开现金支票。”说到这里他抚着沙发的把手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今天晚上还有一趟去上海的火车,我希望崔中石能够赶上。”
徐铁英猛地看向了他:“方行长的意思是叫我立刻放了崔中石?”
方步亭这才慢慢看向了他:“那徐局长的意思是什么?要了钱还要命?”
国防部预备干部局青年军官曾可达临时住处。
“报告建丰同志,徐铁英已经查实崔中石是共产党,方步亭正在和徐铁英谈判,我估计□□方面也在准备营救。”曾可达提着话筒说,声音里是十分的敬重。
“可达啊,党的宗旨是什么?”话筒那边的声音说,是有些不太标准的带浙江口音的普通话。
曾可达悄悄握紧了话筒,答道:“一手坚决反腐,一手坚决□□。”
“说得好,”电话那边说,“如果方步亭和徐铁英谈妥了,要将崔中石运出北平,你今晚就立刻带人去抓人,务必不能让一个□□逃脱,也不能让一个贪污腐败的国民党党员逃脱。”
“是,建丰同志,”曾可达答道,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建丰同志,方孟敖和崔中石关系密切,方孟敖是共产党的嫌疑很大……”
电话那边的声音冷了下来:“可达,从方孟敖开始做驻北平经济稽查大队队长时,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党内有人才为什么不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建丰同志,可是……”
“不用说了,今晚带人彻底断绝方孟敖和崔中石的联系!”
“是,建丰同志。”
北平警察局客厅。
“方行长,您说您从不看崔中石的账,可今天的账,必须要看了。”徐铁英说着将手中的情报电文递向方步亭,那上面有着公司名称和开户数字。
方步亭不接,只是看着。
电文纸上,上面一串长长的数字,下面打着“香港长城经贸有限公司!”
方步亭沉默了片刻,才望向徐铁英说:“我说过了,你们的这些帐我从来都不过问。不管他把钱转到了那个公司,我替他垫付就是。”
“如果转到了共产党的账户呢?垫付了就能了事?”
方步亭暗自咬了牙,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恨地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但仍是装出不相信的神色:“这个账户是共产党的?”
徐铁英:“已经查实了,这家公司表面是被政府取缔的那些所谓民主党派,实际上是共产党在香港专为民盟民革那些反政府的人筹钱的机构!”
方步亭慢慢闭上了眼:“这就是我不愿意过问你们这些事的原因,你们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
徐铁英火了:“我们?!方行长,崔中石是你的人,当时若不是他打着你的牌子,我们全国党员通讯局他连大门都进不去。为了救你儿子,我们中央党部那么多朋友不遗余力地帮忙,不惜拿堂堂一名国军中将的命换你儿子的命,你现在说是我们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你的人是共产党,但就这一条,党员通讯局的许多人都不能放过他!”
方步亭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仍是稳重地答道:“父亲救儿子,人之常情。当时你们不是调查了那么多资料吗?那时可没听你们说过谁是共产党。”
“现在查出来了!”徐铁英脸色铁青,“现在方行长还要我放了崔中石吗?”不等方步亭回答,徐铁英就说道:“现在有两条,第一条方行长已经答应了,尽管把那笔钱汇到党部公司的账户,第二条,今晚必须秘密处决崔中石。”
方步亭:“就第二条我不能答应你。如果徐局长要杀崔中石,不如先将崔中石交给国防部曾可达,交由南京军事法庭会审,最好让崔中石把什么都说出来,查得一清二楚,谁都脱不了干系。”
徐铁英:“方行长这是要玉石俱焚?”
方步亭:“崔中石必须活着,否则其他的事我什么都不能保证。徐局长,现在也有两条,一条是徐局长拿了钱,让崔中石今晚就搭上去上海的火车;一条是等着曾可达来成立调查组,这样大家都跑不了。”
方步亭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徐铁英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方行长!您就这样走了?”
方步亭又站住了:“徐局长,我那个被国防部调查组重用的大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呢,说不定他也是共产党,可你们反复调查了他不是。我还得代表北平分行接受他的调查。徐局长,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