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来了》红*糊

7、第七章

　　今天是难得没有雾霾的大晴天，又因为春节假期的缘故，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新年好”和“恭喜你”的歌声不断的飘荡在商场店铺里，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人们对于新一年的期待和希望。
　　王恺原本想要去学校，可是被告知，学校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放假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刚开始他还有意识的计划着一会儿也买些年货，像往常那样过一个忙碌的年，只是等真正走到了人群中，他忽然就楞住了。
　　川流不息的热闹人群与他擦肩而过，可是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体会那种快乐，好像在看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乏味倦怠，格格不入。
　　一个奔跑的小孩把王恺撞了一下，正好撞在他的胃上，把魂不守舍的他撞得晃了几下。“不好意思，快和哥哥道歉。”
　　“对不起，果果。”
　　“没事。”王恺挤出了一丝笑容，又不是刚从泰山回来，看到人怕什么！矫情！
　　可是那对母女走开后，王恺还是小心的避开了身边的人群，躲到了广场前稍微清静些的角落，身后的保镖把一切看在了眼里，只是没说什么依旧尽责的跟着。

　　“哎，老六，你说，这商场和街道总共就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却站了这么多的人，他们也不会呼吸困难啊？”姚安迪和老六还没有回家，正在宝丰街上的商场里乱窜。
　　这年头买张火车票的困难程度堪比买刚上市的爱疯六，排到了队还不一定有货，还得下手快准狠，敢于不要命。
　　于是两个惜命的家伙都只抢到了小年那天的票，没赶上最早回家的火车，正好老六家里下了命令，要带些大城市的年货回去走亲戚，两人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知足吧，好歹这还有地儿站，到了火车上让你体会一把‘空中行走’的滋味。”老六笑了笑，把手上的土特产提了提，“应该够数了，我们回去吧。”
　　“早该走了，这空气中的二氧化硫都超标了，我刚听到好几个哥们姐们借机排放的，恁没有公德心了，要是臭晕了几个，这么挤的道路，救护车也进不来啊。”姚安迪等这句话等好久了，才听到了老六的话，就撒丫子往商场外面跑。
　　“等等，等等，姚同志，你能发挥下革命的友情帮忙提提东西不？”老六也没真想让姚安迪提，东西也不重，他就是开开玩笑。
　　“等到了外面我活过来再说，受不了，哥们我先走一步，商场门口那雕像等你……”姚安迪的声音渐渐的被周围的人群声盖住了。
　　“这脚下生风了啊，跑这么快。也不见报个运动会，为我们专业挣个光。”老六好笑的看着人影，认命的一点一点移出去。现在生活果然是太好了，这不要命的抢购军，都赶上进村的鬼子了，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姚安迪撞了无数的人，挤出了商场，才发现外面已是傍晚，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大太阳的正午呢。商场里的灯开得就和白天一样，两人也没发觉太阳已经下山。
　　姚安迪看到王恺的时候，有刹那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他找了王恺好几个月，最初是天天想法子找，和以前认识他的人打听，再到他原来租的地方乱转，只是都没什么发现。
　　果然时代发展的太快，关了电脑和手机，人和人之间就没办法联系了。
　　日子长了，他的心也就慢慢淡了下来，是王恺欠他的，他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用不着这么执着，只是偶尔听到别人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时，心里会暗暗的一动。
　　姚安迪向广场的角落走过去，街灯却在这个时候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慢慢的延伸到远方，那个人坐在花坛石阶上发呆的身影忽然就清晰起来。他脑海里闪出一句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用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恺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像个要饭的，蹲在这小广场的角落里窝了一天。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每天要忙得和陀螺一样，都快赶上奥巴马。
　　就这么蹲着，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到透顶然后慢慢落下。
　　他能感觉得到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焦躁过去后是气馁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以前因为忙碌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出现类似孤单寂寞的情绪，现在都一涌而出。
　　他苦笑了一下，止不住的想，要是现在能有个人能陪着他就好了，哪怕不说话只是坐在他旁边。啊，王恺忽然想起站在自己身后跟了一天的那个保镖兄弟。
　　好吧，光陪着也不行，得和他说说话，至少叫个他的名字也好啊。
　　啧啧，没想到他王恺还有做文艺青年的潜质，他心里自嘲道。
　　估计身后的小哥挺郁闷的，内里不知道怎么腹议他：发病就睡，醒来就吃，没事就发呆，这个矫情的文青小少爷也不知道整天干嘛。
　　正自说自话的时候，一个声音cha了进来，“喂，王恺，蹲那孵小鸡呢！”
　　王恺后来回忆，他估计自己就是那一瞬间对姚安迪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在自己难得脆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姚安迪强势的撕开了他的伪装，大大咧咧的告诉他，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和大家是一样的，他还是原来那个他。

　　老六走出商场绕着广场走了一圈，那个应该在雕像底下的人，愣是看不见半点身影，“喂，安公子，你这是在哪呢？遇到人贩子被拐了，怎么人都看不见。”
　　“你先回去吧，我解决一下个人恩怨。”姚安迪看着对面优雅的翻着菜牌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王恺的名字，“你不认识的，恩，就这样，挂了。”
　　姚安迪才放下电话，就发现对面的王恺已经点完菜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干嘛，饿疯了，准备吃人啊！”
　　“还不至于，刚才已经吞过一个人了，你得放着当储备粮。”王恺笑了笑顺着姚安迪的话应了下来，和这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特别的轻松。
　　说到这个，姚安迪记起了时隔两个月的那种憋屈，“我说，王恺，耍人很好玩吗？还电话不方便接？生病休学？啧啧啧……也就你能想到这种韩剧桥段。”
　　王恺笑了笑，没回答。
　　“说话啊！心虚啊？连句道歉都没有！我……”
　　“对不起。”王恺真诚的说道，“还有，谢谢你，安迪。”
　　“我……”姚安迪没见过这样服软的王恺，愣了半天，想不起之前自己要说什么了。
　　王恺这样，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不是男人了。
　　说起来，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男人间互相开玩笑，抢东西吃也是正常。
　　姚安迪这么气愤，大概是因为后来联系不上王恺了，后期没个解释。
　　“算了……”姚安迪偃旗息鼓，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菜上来以后，姚安迪默默的吃菜。
　　吃了几口，发现对面的人完全没有动筷子，“你倒是吃啊，看什么？之前的“气吞山河”呢？晚上饿了，别又野人一样跑出来吃塑料袋。”
　　“我刚才不说了吗？吃你啊。”王恺给姚安迪夹了一筷子菜。
　　“您别，我这皮厚肉糙的，你小心崩了牙。”姚安迪龇着一张嘴，故意笑着露出两边锐利的虎牙，就像示威的动物。
　　“没事，我耐性好，可以先炖一炖，多久都可以。等炖烂了心肝脾肺肾都化一锅，再下口。”王恺面不改色的回道。

　　正好服务员送了一道血卤鸭上来，红彤彤血淋淋的。
　　姚安迪一下子就联想到昨天网上看到的“美籍男子杀害女友 分尸并吃其心脑等器官”的新闻，忽然被恶心到了，“吃饭的时候，您能远离这些话题吗？还有这什么菜啊，你就点上来，也不问问我吃不吃！”
　　“这不是你开头的吗？”王恺夹了一块被鸭血裹着的鸭肉，“这是多宝斋的招牌，又香又辣，冬天吃这个最是舒服，能把人热出一身汗来，特意点来给你试一下的，你不会告诉我，身为S市的人，你不会吃辣吧？”
　　姚安迪给噎了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死皮赖脸是种技术，死不要脸是种艺术，前者是他，后者是王恺。
　　他这也算是遇到对手了。
　　王恺已经远远超过死不要脸的这个境界了，可谓是最高境界的“人至贱则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