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归于平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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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少文的记忆里，他有一个不平凡的家庭，他没有母亲，但是却有两个父亲。从小到大，他能看到自己的父亲的次数几乎可以用手指数出来。他是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一起长大的，他的爸爸唯一一次为他的生活做决定就是把他送进了军事管理的一体化学校。他还是被自己最敬爱的叶爹地亲自请假送去的，叶爹地还告诉他当初叶爹地第一次出去上学的时候是没有人送的，所以他要懂得知足。
记忆中父亲们是穿着绿色的军装，举手投足间是军人特有的气质，他打心眼里崇拜两位父亲。他觉得父亲们是不平凡的，每隔几年见到父亲们，他们肩头的肩章都会换成新的，他的爷爷告诉他他的父亲们升迁了，他的大伯告诉他像自己父亲这样的军官并不多，因为那是用军功换回来的等价报酬。一开始他并不明白大伯是什么意思，后来他长大了，他非常认同大伯的话。而叶爹地听了后只是轻轻一笑，用看小孩子的眼神揉揉他的头告诉自己他们都只是军人而已，他们也会因为中弹而疼痛甚至与死神碰撞，他们都是平凡的人。
高少文清晰的记得，在叶爹地说这些的时候，高爸爸在一边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疤，又用一种高少文看不懂的眼神专注的注视着叶爹地。这种眼神是高爸爸对叶爹地独属的眼神，温柔、心疼、珍惜，嗯……总之很复杂，那是年少的高少文第一次在无意间触碰到名为爱情的感情。
高少文一直觉得高爸爸是严厉的，而叶爹地是温和的，但叶爹地的温和中却夹着锐利，那种锐利可以和被称为钢铁老虎的高爸爸硬碰硬。高爸爸和叶爹地的对峙，大多数情况都会是叶爹地的胜利告终。叶爹地教给他退是另一种胜利，以退为进的胜利。像是高爸爸会因为抽烟而咳嗽，叶爹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高爸爸的吸烟量大大降低。高少文几次询问叶爹地他是用什么办法的，叶爹地神秘的玩着打火机感慨一句你还小，让高少文摸不着头脑。
在高少文成年的那一年，他和父亲们一样迈入了军校的大门，那时候叶爹地还戏称和自家儿子成校友了，高爸爸也是破天荒的亲自送他进入了军校。
高少文试图在学校里寻找自己父亲存在的痕迹，他通过老教授们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两位父亲都是连任的优秀学员，叶爹地更是有双学士和硕士的高学历。他看到学校里面保存的老照片，里面有他的两位父亲，那是他们和自己一样年轻，叶爹地甚至比自己还小，他们穿着军校的学员服，亲密的搭着对方的肩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在两人身上缠绕，高少文感觉自己与父亲们的距离更进一步，他迫切的想要了解他们更多。
对高城和叶子辰的了解的越多，高少文看到了更加立体的父亲。他认同叶爹地许多观点，唯一不认同的就是叶爹地说他们都是平凡的人。全军区最顶尖的特种部队的总指挥员叶爹地，还有他的军长高爸爸，他看不出平凡的痕迹。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会是平凡的。
随着年龄的增加，叶爹地的旧伤一点点都暴露了出来，一到阴雨天高爸爸无论在忙什么，都会抽时间去陪伴叶爹地。就像是平常的家庭一样，高少文每次看到父亲们双手交握都会感觉到一种家的感觉。家不是一间房子，而是拥有对方最真诚的爱，这是平凡而博大的爱。等等，平凡，高少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想起看过的一篇文章归于平凡，回归最真实的世界。
高少文进入部队后，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无意间知道自己有个军长的爸爸的消息不是秘密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叶爹地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你也是你。那一次谈话，高爸爸告诉他他生在了一个在别人眼里不是平凡的家庭，但也不要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也曾做过心理斗争，后来也就不在计较那么多了。他的爸爸当初也是顶着爷爷的阴影奋斗出来今天的一切，用叶爹地的话就是有资源可以利用就不要死钻牛角尖，家庭背景是把双刃剑，合理利用才是王道。
后来，高少晴曾说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一种幸福，即使他们没有妈妈，但是他们无疑是幸福的。就算是被人称赞为商界模范夫妻的叶伯伯家里也免不了争吵，而在他们家里却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现象。高少晴向叶爹地询问爱情中不吵架的诀窍的时候，叶爹地说大概是因为能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都特别珍惜对方，干什么要用宝贵的相处时间去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呢，而且就算我做什么你们的爸爸都会包容我，如果非要问诀窍的话那就是包容与体谅吧，也要记住包容不是容忍。高少晴问这些的时候，高少文也在那里，他在叶爹地的脸上读出了甜蜜与爱，这种感觉不会被时间冲淡，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沉淀升华。
人的年岁大了，身体的有些零件不免会出问题。叶爹地的心脏出了问题，一个任务夺走了他重视的五名士兵的生命，叶爹地一直在人前隐忍没有表现异常，却在回到家之后捂着心脏昏倒，那一次吓坏了高爸爸。高少文第一次在高爸爸脸上看到了慌乱与担心，用后来高爸爸对叶爹地调侃自己的话就是他差点也被吓出心脏病来。
高爸爸一直在医院握着叶爹地的手等待着，无论是谁都劝不走高爸爸。高爸爸很害怕，因为叶爹地的爸爸也是死于心脏病，叶爹地甚至没有看到最后一面，高少文的记忆里，那一次叶爹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还是后来高爸爸强行把门撞开抱出了精神状态不好的叶爹地。高爸爸害怕叶爹地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高少文怀疑如果叶爹地真的走了，高爸爸应该也会和曾经的叶爹地一样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叶爹地终于醒了，他心疼的摸着高爸爸的脸颊，说出了他平时最长说的一句话“我回来了，城哥。”
每次叶爹地看到高爸爸的时候，开场白都是“我回来了，城哥。”，高少文不明白这背后的意思，更不知道叶爹地和高爸爸共同经历的一切，只知道当时高爸爸一把拥住叶爹地，那个硬汉的男人哭了，他嘴上骂着叶爹地，臂弯异常的用力抱着叶爹地，仿佛就连死神都不能将他们分开。高少晴说那是爱，他们爱着对方，平凡而真实的爱。高少晴是用羡慕的眼神看待两位父亲的情感，在爱情的世界里性别、年龄的界线都被抹消，如果爱，疯狂一些又有何妨。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高少文带着女朋友回家后，女朋友在出了家门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和你妹妹都姓高，叶叔叔没有孩子吗？”
突然高少文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没有发现的问题，叶爹地这一辈子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送走了女朋友，他悄悄的问了高爸爸，高爸爸沉默的抽了一根烟，最后他比平时要压抑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我欠他的，这一辈子我唯一欠的人就是他。”
高少文无意间瞥见放门外悄然离开的叶爹地，他想不明白高爸爸欠了叶爹地什么。第二天叶爹地悄悄告诉他，不要听你爸瞎说，没有欠不欠的，孩子终将长大离开父母，只有你的伴侣是陪伴你一生的人，所以叶爹地从来没打算要过孩子，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高爸爸，大概这就是高爸爸所谓的欠吧。
后来高爸爸和叶爹地相继离开了部队，他们买了一栋新别墅，一起搬进了郊区。脱下了军装，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的荣耀，军功章也被收进了柜子的最深层。
早上携手一起遛弯，他们的步调总是在一个频率上，出奇的默契。上午一起修剪花枝，浇灌花园，下午和别墅区的老友一起聊天，一旦有了争执，高爸爸总是护着叶爹地，生怕叶爹地被气出毛病。
从叶爹地查出心脏有问题后，高爸爸就一直随身带着叶爹地的药，比叶爹地自己还要注意。袁伯伯总是用这事调侃高爸爸，不知道还以为是高爸爸的心脏出了问题。高爸爸对其他人总是吹胡子瞪眼的，但对叶爹地却有用不完的耐心和细心。
高少文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看望叶爹地和高爸爸的时候，在家中的庭院里，高爸爸和叶爹地围坐在小木桌旁，叶爹地昏昏欲睡的晒着太阳，太阳高升，日头越来越毒，叶爹地睡得并不踏实，高爸爸小心翼翼的撑起太阳伞，为叶爹地挡去了刺眼的阳光，叶爹地享受的安睡着。注意到叶爹地睡得安稳了，高爸爸才松了一口气。高爸爸没有再去看报纸，一直注视着叶爹地的睡颜，仿佛怎么看都不厌。
高少文就这样一直看了很久，他发现无论这两位老人有多么辉煌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褪去了繁华，褪去了荣耀，最后的一切终将归于平凡，平凡是最真实的诠释。
白马过隙，他们一起走过了彼此的曾经，陪伴与对方的身边，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那大概就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厮守是最长久的答案。
“城哥，你相信来生吗？”年轻的叶子辰戏谑的开着不是玩笑的玩笑。
“你什么时候研究起了这虚幻的事。”唯物主义的高城奇怪的盯着纠结于这种小女生的问题的叶子辰。
“我这是第二次生命。”叶子辰眼底的认真让高城差一点以为是一种错觉，错觉眼前的叶子辰真的曾经重获新生过“你怎么不说你这是第九条命。”
“下辈子，还要缠着你。”叶子辰没有在意高城的否定，他扬着头与高城对视，双眸意外的闪亮。
“嗯，缠吧，省了你去祸害别人。”唯物主义的高城还是败给了叶子辰，其实，如果真有下辈子也不错，这一生始终是太短暂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归于平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