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抚琴溅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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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日陶浅早早便醒了，静坐一会儿，碧儿便拎了筒水进来，倒入半人高的木桶中，陶浅呆呆看着她来回忙了一会儿，终于弄满了大半桶水。碧儿伸手拨了拨水，便转过身对陶浅说：“陶姐姐，请沐浴吧。”说着便走过来，伸手便要为陶浅宽衣，陶浅轻轻挡下碧儿的手，“我自己来，你出去吧。”碧儿未语，转身便和门出去了。
陶浅此时仍是一身素衣。低头轻解衣带，真麻烦，陶浅摆弄了许久才入水。
抚着及腰的长发，伴着周身氤氲的水汽，陶浅静静想着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春秋大梦。陶浅就这么泡着，直到指尖起皱，水微凉。碧儿又推门进来，陶浅反射性将身子浸入水中，见碧儿捧着衣物，便擦干了身子任碧儿摆弄了，陶浅并不愿麻烦别人，只是，若叫她自己穿这衣服，怕是永远也穿不好了。
出乎陶浅的意料，这衣服不似她在柜中看到的那般。淡淡的青色，宽带束腰，没什么累赘，还挺方便。碧儿又推了她在铜镜前坐下，用一根素色带子束起陶浅散落的发。
“陶姐姐，走吧。”收拾罢，碧儿开口。走？陶浅侧头看着碧儿，“去哪儿？”碧儿垂首，这丫头似乎总避开陶浅的目光，“今日是学艺的日子，陶姐姐需随我去歌舞坊。陶姐姐莫不是忘了。”
陶浅一个哆嗦，呀！对了！丁妈妈说她要学艺来着。差点儿忘了自己人在青楼。好像不止学艺，还有，接客？！陶浅心中懊恼，怎的将这茬给忘了，得早日想想如何逃出去了。可人生地不熟，她能逃上哪儿去阿...
碧儿见陶浅迟迟未动，便又唤了声“陶姐姐？”陶浅这才回过神来，对碧儿淡淡一笑，“走吧。”
在碧儿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门，一处房门便看到这两日负责看着自己的大汉。
大汉忧郁的眺望着远方，没注意到跟在碧儿身后的陶浅的目光，满脸横肉，络腮胡好像在表达着对世俗的不满与挑战，脸上不屑的表情仿佛在宣告着：别问爷忧郁的气质从何而来。有钱！任性！年少轻狂！陶浅默默在心中臆想，真是天生的反派角色。
大汉似乎感受到身后莫名的寒气，收回忧郁的眺望转头看向碧儿身后的人儿，这一看，眼睛都直了。真是好一个娇滴滴的人儿。不施粉黛仍倾国倾城，特别是今儿个陶浅穿的束腰便服，更是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陶浅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叛逆的反派角色变成了等待救赎的花痴，心中长叹一句，可惜了，便抛下此时如同一只看门哈巴狗的大汉，随着碧儿快步走了。
陶浅这才发现，自己待的是二楼一个有些偏僻的屋子，走了不一会儿，一股浓的刺鼻的脂粉味儿便扑面而来，行至走廊尽头便豁然开朗。二楼可将一楼大厅尽收眼底。陶浅微微侧目，富贵牡丹比比皆是，因是清早，高高的戏台笼在层层纱帘中看不真切，纱帘从大厅正上方倾泻而下，宛若春水潺潺。陶浅不禁咂舌，真是有钱。碧儿引着陶浅下了楼梯，行至一楼偏厅，陶浅远远便听到翩翩琴音，心中很是欣赏，有些想要一睹芳容。
碧儿推开门，屋内只有一把古琴，而琴边坐的女子，竟是丁妈妈，不同于平日的浓妆艳抹，陶浅这才发现，丁妈妈原也是个美人。碧儿低着头离开。
丁妈妈招陶浅坐在对面，“今日随我学琴。”不复平日的尖细，丁妈妈声音淡淡。陶浅不解，眼前这女子与平日里花满楼的老鸨判若两人，气质清雅，陶浅生生将心中丁妈妈的肥女人形象换成了珠圆玉润的美人。只是，何故丁妈妈亲自来教人抚琴？
丁妈妈未理会陶浅，兀自弹了一曲，陶浅这才发现，这琴与古筝是有些像的，且反倒比古筝简单些。丁妈妈的琴音，乍听是与平常女子琴风相似的淡愁情思，但陶浅听着听着，却感受到这琴声的不同。情深，深的彻骨，可那深情中又分明含着恨，恨的悲怆。丁妈妈琴技果然不凡。
可这分明不是陶浅进门前听到的琴音。方才陶浅听到的琴音分明是纯净悠远，不带一丝杂念的。丁妈妈一曲罢，目光驻在琴上，轻拂琴弦，仿佛在透过它看向别的什么东西。“你可会抚琴？”目光移至陶浅，丁妈妈开口。陶浅以前是学过古筝的，刚刚看丁妈妈抚琴，也大概懂了。微微颔首，陶浅淡淡开口，声音不卑不亢，“略知一二。”丁妈妈起身，移至琴侧，侧对陶浅，“那遍抚一曲吧。”
陶浅望向那琴，目光幽幽。曾几何时，母亲也曾坐于琴旁，听陶浅抚一曲古筝。陶浅伸出手。指尖触上琴弦的那一刹，似又见她眉眼弯弯，轻换一声，“浅浅。”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泪此刻终于再也压不住了。她指尖轻拨，奏一曲《高山流水》。钟子期已死，这世间也再无伯牙。那一世，她没有哭。这一世，她终非真正的陶浅，终抚琴溅泪。
曲罢，陶浅闭上眼，掩住眼中不由自主流露的悲痛。丁妈妈眼眶微红，望向陶浅的眼神无比复杂，有惊艳，也有——感同身受。密睫掩住陶浅的眼睛，久久未语，陶浅只听见丁妈妈的脚步声渐远，行至门前，脚步顿了顿，“琴艺不必再学，那琴，便送你。午后会有人来教你习舞。还有，”“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节哀。”陶浅猛一抬眸，门已被关上。
丁妈妈能听出她琴声后的情绪？！陶浅不禁好奇，丁妈妈分明是个才貌兼备的女子，怎的平日里会是那样唯利是图，世俗风尘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抚琴溅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