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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万夫莫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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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禅台上的第一场比剑闹剧,终是以岳不群胜出结束了。
但这并不代表整个比武夺帅的结束。
当岳不群傲立封禅台中央,似是悲悯地注视着嵩山派弟子将瞎了眼的左冷禅扶下时,天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长笑。
岳不群尚未看见来人,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反射性地向一旁矮身避走数十步,这才余出空闲定睛一看。
只见原本只有他立足的空地上此刻正插着一杆近三米长的旗枪。
旗杆末端没入青石板数寸,余下的部分则在细微颤动中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杆首挂着一面血红的大旗,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吾爱东 方不败 。
岳不群心中大惊,喝道:“何方宵小,只敢做这偷袭的勾当吗!”
封禅台四周看热闹的群雄在看清那旗上之字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惊疑不定地寻找着此旗的来处。
东方不败是谁?魔教教主,天下第一,说是一尊旷世魔头也不为过了。在场英雄能被左冷禅相邀,多半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的人物,要让他们面对左冷禅岳不群等人,谁都敢说尚有一战之力。但若教他们去与东方不败过两招,怕是没几个人愿意的。
而此时这杆与东方不败有着昭然若揭关系的大旗一现,现场气氛也就立时紧张了起来,倒是不少消息灵通的侠士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是不是前段时间黑木崖上传出来的那个……”
“……东方不败的媳妇是个男扮女装的……”
“……据说是华山风度……”
“……不对,是天河山胭脂愁……”
“……是不是他……”
岳不群等习武之人耳力又是何尝敏锐,自也听见了这些议论,眉头更皱。
正在大家都四下张望搜寻来者时,一汉子突然指着封禅台中央大叫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伙也就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那被他们忽视片刻的封禅台空地,只见诡异的是,原本应当孤零零的旗枪上,此时竟正蹲着一个仿佛凭空出现的黑衣人!
没有人察觉到那人是如何进入封禅台的,也没有人看到那人是何时靠近旗枪的,足以见到此人武功之高,竟是在在场所有人之上。
不戒和尚看了眼情形几般变化的封禅台,转过头欲与躲在他身后的令狐冲说些什么,却先一步被令狐冲截断了话头。
那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苦笑道:“大师,有些话,在此处说不得的。”
他大概能猜到不戒和尚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因风度突然出现而询问他些什么。
他的身世虽不是什么秘密,却也并非谁都知晓。就像晓得华山风度就是天河山胭脂愁的人少之又少一样,晓得他令狐冲是风度儿子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知晓的人亦都是风度或是他自己的知己好友,是信得过的人。
除去这些人以外,在其他不相干的人眼里,令狐冲只是个年幼时被华山派捡回去的可怜孤儿罢了。
而这一回上这嵩山,他要做的事,容不得他和风度的关系太好,所以以防不戒和尚透露出别的些什么,令狐冲只好先行打断他了。
另一边,风度不紧不慢地跃下旗杆,往那一站,也不拔旗,反而是反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岳不群。
“风某为五岳派掌门之位而来,君子剑,可敢一战?”
他自称风某,自然是承认了他便是风度,而这封禅台上也有不少英雄好汉在当年刘正风金盆洗手时见过他,自也是认了出来。
“……果然是他……”
“……断袖吗……”
“……兴许是魔教的阴谋……”
“……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他武功在你我之上,未尝赢不得……”
一时间又是七嘴八舌,褒贬不一。岳不群立在话题之中,不管是为了面皮还是为了野心,他都只能进,不能避其锋芒。
更何况,他才是占理的那个。
“原来是风先生,倒是好久不见了。这旗枪可着实威风,险些叫老夫认不出来先生。”
这一句话连嘲带讽,偏生岳不群能说得客客气气,好像真是在称赞别人一般。
风度也不恼,淡然道:“先前贸然出手是风某的不是,再战时风某当让你一招——你且说战或不战吧。”
岳不群:“老夫自是不敢推辞,只是阁下并非五岳剑派之人,甚至和魔教……也不清不楚,这比剑夺帅,若叫阁下参加,未免要寒了五岳子弟的心。”
风度这才皱了皱眉头,垂下了剑,“这样的话……”他顿了一顿,眉头又舒展开来,再次抬起了剑锋颇为无赖道:“那就当,我是专门来找你不痛快的吧。”
“你怎——”
岳不群刚要斥责风度的狂妄无礼,谁料他一个怎字还没咬全,风度竟就刺剑向他心口袭来,这一击要是给他得逞了,岳不群当即就要殒命。如此危急时刻,岳不群也顾不得平日里的儒雅做派了,直接摔躺避之,再就地一滚,退出了风度的攻击范围。
暂时缓解了性命之忧,岳不群立刻跃起破口大骂:“风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五岳的地盘上连番偷袭老夫!”
他刚刚才和左冷禅斗过一斗,此时正是内力不济青黄不接之际,自认在风度手下走不了几招,眼珠一转瞧见四周蠢蠢欲动的群雄,当下计上心来,口中指责之语更快。
“老夫尚且看在华山风清扬前辈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魔教之事,你却两番主动挑衅,可是东方不败吩咐了你什么阴谋诡计,叫你阻止我们五岳同心!”
风度闻言冷哼一声,剑上更快三分,“啰哩啰嗦。”
在如此迅急的攻势下,岳不群再难开口,而他的佩剑刚刚又在与左冷禅对战时脱手,尚未捡回,当下便只得连连躲避,真可谓险之又险。
而另一头,围观众人在岳不群一席话后,本就忌惮魔教的心更为动摇,若是东方不败当真有什么阴谋……无论真假,既然是风度先行挑衅,他们除掉此人,亦不违反江湖道义!
想通了其中关键,群雄中便有近十人当即抽出武器飞身朝风度背后扑去,岳不群眼见有人援手,也瞅准时机止住了后退的步伐转而抬掌袭向风度空门。他算盘打的好,料想风度腹背受敌,怎么也该防御一边。相比身后七八人的猛烈攻势,他这一人之力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若要保命,正常人无论如何也该选择防御身后而不是回击他这一掌。
但他显然没有料到,风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能算进正常人的范畴。
那一脸冷淡的黑衣男人横扫一剑,先是从正面格开了岳不群的手掌,而后他轮圆了手臂,直接以剑划了个完满的圆,强横的剑气横扫而出,身后那一排袭来之势就全都倒飞了出去,竟是不能伤他分毫。
而风度这一剑回转,丝毫没有停歇,借着惯性直接狠狠劈向岳不群,剑锋呼啸,恍若可断金斩银。
岳不群虽震惊于风度剑式之强横,却也自知已是性命受到威胁之际,再不能有所保留,当即手腕一翻指尖捏上一根细针,仅剩的内力疯狂调转,堪堪接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剑。
叮——
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本就尖锐刺耳,此刻又被两位高手的内力放大了无数倍,正是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封禅台上不少人都忍不住封了耳穴不去受这折磨,先前不晓得躲到哪去的桃谷六仙此刻更是捂着耳朵连连哀嚎,满地打滚。
咔!
叮当!
摩擦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一瞬间的清脆断裂声和金属落地声。
未封耳穴的群雄连忙闻声望去,只见风度那柄气势可怕的长剑,竟是从与细针相接处齐齐断裂,只余一个剑柄嵌着一小截断铁握在他手里。
一根绣花针大小的细针震折了长剑?
这得是多强的内力啊!
群雄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何感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又见岳不群一挡过后似乎就有些后继无力了,当下也就又跃出了几人加入了围攻。
而先前被风度逼开的近十人此时也扑了回来,正是要为自己找找场子。
风度脚步一错,堪堪闪过一排飞刀,已有些凌乱的头发下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一道流光划过,他的身形顿时鬼魅起来,恍若化作一片黑雾,灵巧地游走在数十人的刀光剑影之间。
且当他的身影再度清晰起来时,人已站在了那杆旗枪下。
岳不群细针一出,登时觉得胸腔里气血翻涌,似有内力逆行之兆。这在他练功时就有所察觉,但他从下定决心修习此功开始,便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庞大威力,对他多有助力,因此也未往秘籍掺假处思索过,只当这是因他修习年纪过大……自宫时日不多的原因罢了。
凡大成者,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别人能狠算不上什么,对自己能狠才是非同小可。
君子剑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他如今对东方不败的感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一则他窥得了《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的秘密,自认抓到了同样修习《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的把柄。但这个把柄,同样也是他自己的。东方不败身为魔教教主不愿让人知道身有残缺,他身为一派掌门又何尝不是。
只是如今看来……这据说擅于男扮女装的风度,未尝不真是东方不败的姘夫。
虽不知风度为何找他麻烦,但若真由他岳不群的手杀他,难免东方不败事后不会发难。现在他和左冷禅多年明争暗斗胜负已分,五岳派掌门乃是他囊中之物,怎可因魔教而毁了他半生算计。
以上想法在岳不群那弯弯绕绕的肠子里滚了一圈,结论已出,他便不再恋战,随着风度脱离包围圈,岳不群亦是撤出了封禅台的空地。
“诸位英雄,这里便拜托各位了,谅岳某内力不济,先行调息去了!”
宁中则几步抢上前去,护在了岳不群身侧,“你且调息,这里有我。”
好一对伉俪情深。
风度冷眼看着岳不群盘膝而坐,骨节分明的手摸上了枪身,稍一用力,旗枪便被他从青石板里拔了出来。
他淡淡道:“就凭你们,也想拦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