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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鬼魅(6) ...

  •   马汉带来出命案的消息时展昭正在另一条街上巡街。街头的桃花攒聚在枝头,春风微拂便是纷纷扬扬的花雨。
      汴梁的春日大抵就在这一落一扬中,渡了最美的时日。
      清风起,暖阳和煦,春光乍泄。
      叫卖声,说话声,往来的脚步声已统统消了音。

      一瓣花瓣随风飘扬,飘向遥远的天边。展昭眯着眼盯着那飞远的花瓣,竟自愣神。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某段话语。

      ——「猫儿,谁先接下十片花瓣,便算谁赢。输的那人便请客太白楼,如何?」
      ——「玉堂既已开口,展某又岂会不从。」
      ——「臭猫,笑得如此奸诈作甚?!」
      ——「玉堂想多,展某只是想提醒你带好银子罢了,并无它意。」
      ——「臭猫!谁输谁赢还未定,休得猖狂!」
      ……

      回忆种种,仿佛淋了栗子糖汁一般泛着甜丝丝的味道,在胸口发热膨胀。展昭站在不远处,微弯了双眸,眸色温润似沁了汴河之水,清澈明亮。
      嘈杂之声犹在耳畔,他偏是笑得无声无息。
      除却一身官袍似火,展昭手中的巨阙也仿若一团自地狱中焚烧而来的黑火,泛着森冷的寒意。

      马汉循着他以往的巡街路线直追而来,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桃树下的展昭。背影萧索,让人陡然生起不敢轻易靠近的敬畏之心。
      他突然想到公孙策曾经说过的话,若是在白玉堂与展昭这二人之中选一人作为对手的话,宁选白玉堂也不会选展昭。
      当时他们四个还不明白公孙策话里的意思,明明展昭更加的好脾气,做事有条理有章法,重要的是懂得讲道理,远比性格乖戾,做事随性而来的白玉堂容易对付的多。只是仔细琢磨起来,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白玉堂的骨灰送来开封府的时候,没人知道展昭是何时离开众人的。只知待他们匆匆赶去冲霄楼的时候,楼中已燃了熊熊大火,直烧的半壁天空都被映得血红,红了人眼。
      展昭踏着脚下的尸体缓缓走来的时候,冲霄楼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燃烧着。他仿佛从万千火光中走来,一身素镐被血水染的血红。
      那一刻,几乎他们都有一个念头,他展昭就是那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只为了复仇而存。
      巨阙的剑刃上兀自淌着血水,尖锋黑的发亮,仿佛幽冥之火在他的手中跳跃。他如行尸一般拖曳着自己的脚步一步步向众人走来。

      将要靠近之时,他突然膝下一软,半跪在地上,巨阙刷的一声没地大半,展昭攥着巨阙晃了晃身子就再不肯倒下半分。颜查散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双臂,只觉得掌心中仍有一片温热的潮湿。

      颜查散唤道:“展护卫,展大人!”
      展昭的眸子睁得死死的,依旧明亮,只是满眼撕裂一般的血丝看在人眼中便是骇人的惊心动魄。
      展昭没有回应。

      左手上则死死的攥紧那本用白玉堂身家性命换来的盟书,书页之间已泅了殷红。颜查散一咬牙,便去抽那盟书。
      一抽,不动;再抽,还是不动。
      展昭的手攥的极紧,任凭颜查散如何用力都抽不出。甚至智化要将他击昏之时,他硬生生的挨下一击重击,仍旧挺立,手上的力度也丝毫未减。迫于无奈,智化只得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断。
      骨头几近折断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每一下都像折在自己的心上。

      咔擦——
      咔擦——

      那是马汉第一次见展昭落泪,如何握的住?智化小心的抽出盟书,随着盟书一同落地的还有一块摔的只剩小半块的玉佩。
      一方红线系在圆孔中,“啪”的一声滚落在地上。
      原是一方碧绿的美玉如今染了血,竟泛着丝丝红殷,血玉一般。
      就是那时,两行鲜艳的血泪自他的眼底滑落。

      当时是什么心情,马汉这辈子只怕都忘不了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展昭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的脾气全都藏进了那幅温润的好面皮里罢了。

      这厢马汉犹自回忆,展昭却已经自树下走出,一回头就见到站在路中间的马汉,动也不动,竟似失了魂一般,便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马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马汉被他拍的一惊,回过神来连忙道:“朱雀长街的巷子内发现一具尸体,大人要我前来唤你一同前去勘察!”
      闻言展昭一愣,当下反应过来便皱眉道:“竟有此事,有劳马哥多跑一趟。”“都是自家兄弟,说的甚话。展大人,我们还是快些去吧。”
      展昭点头,二人便疾步向朱雀长街赶去。

      走至鸿泰酒楼时,耳边已能听到议论纷纷的关于尸体的话,不觉加快了步子。可苦了身后的马汉,原本还能并肩而走,如今已落后一大截。
      展昭正思忖着方才这片刻间人们谈论的关于尸体有关的事情,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看。展昭连忙看了过去,只见酒楼二楼的窗户边,闪过一袭白衣。

      小心翼翼地合上尸体的衣衫,公孙策这才站起身。皱紧的眉头已泄露出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在他接到报案后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教地上的那滩诡异的血迹弄的百思不得其解。尸体身下的血液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汇成了一道艳红色圆形的图腾图案。

      那图腾很是奇怪,虽瞧不出是何模样,但是自那尸体的腰部到脚边,血液化开的痕迹却如一条条丰满的翎羽一般,数十条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排在了一起,像一丛丛纠结在一起的水草一般。只是这血花莫名的教人瞧得心里发寒。
      小心的避开图腾,公孙策跨进缝隙中,便开始查验尸体。只见那人已是脸部僵硬,色呈青灰色,毫无生气。眸子瞪大,似乎在死去前,受到极大的惊吓,并无擦伤。而后撩开那人被血泅湿的衣襟,出现在面前的赫然就是被掏空的胸口,心脏已不见了踪影。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窜进鼻子里,好似腌制许久的小菜坛子突然破了一个洞一般,渗人的气味一涌而出。
      更教公孙策生疑的是他将手摸到那人的胸前的伤口时候,收回的指尖竟蹭上一抹鲜艳的红色,分明就是血液没有干涸之时的模样。这人的身体早已出现了尸斑,血液怎么还流的这么新鲜?!这在以往,本就是前所未有。

      狭长的眼眸从尸体身上转开,又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只烧了半面的灯笼,以及摔出不远的梆子。这又是一方疑点,为何此处会出现此物?
      种种疑点在脑中过了一遍,公孙策抽下手套,扔进一边的工具箱中,一边吩咐道:“张龙,将证物与尸体一同带回府中吧。”

      原本就在一旁翘首相看,听到这话,连忙应了一声,张龙便带着衙役们过来,抬着尸体与梆子灯笼向着府衙去了。只叮嘱着剩下来的两个衙役看管现场。
      公孙策背上工具箱,顿了顿步子,对一旁守着的衙役江行吩咐道:“江衙役,等展护卫与马护卫前来,麻烦你传句话。让他去查昨夜何人在此值夜,便将那人带回府中便可。”
      江行连忙点头,便目送公孙策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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