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繁为简》澜依·滟

8、出柜

　　于简是本市人，毕业之后因为公司和家的距离的确不近，又加上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才和莫繁合租住在一起。
　　而莫繁家住在隔壁市，上学的时候即便是放假也很少回去，反倒是被于简拉回自己家的次数多一些。一来二去渐渐熟悉起来，于家二老很喜欢莫繁，这几年对他也算是照顾有加。

　　第二天一大早于简就爬了起来，一边做早餐一边想着看来今天是没时间了，明天一早再去A大找安念吧。
　　早餐端上桌的时候莫繁正好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于简不由得笑了开来，“你倒真会掐时间，快来吃早餐，等吃完咱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
　　莫繁点头，冷冷淡淡道，“嗯。”
　　于简早就习惯了他这模样倒也不以为意，“等下给爸妈买点什么带过去呢，上次的项目奖金上交了一半剩下的都花光了，工资还有半个多月才发呢。”
　　莫繁沉默片刻，淡道，“我手里有钱，你觉得什么合适就去买。”
　　于简也不客气，“那太好了，等发工资就还你啊。”说着把放着三明治的小盘推得离莫繁近了些，仔细看才发现莫繁脸色差得很，“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莫繁伸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
　　听他这么说于简也就放心下来，随口开了句玩笑，“去我家而已，又不是见岳父岳母，再说又不是第一次去了，难道你还紧张啊？”
　　莫繁的手指一僵，旋即恢复了正常，“别贫。”

　　吃过早餐，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了门，四处采买一番才提着大包小包一起到了于简父母家里。
　　这一番折腾之后，时间已经接近11点了。
　　于简的妈妈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于简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跑进去帮忙，莫繁则留在客厅陪于简爸爸聊天，气氛倒也温馨得很。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四个人边吃边聊很快就是两个小时过去。
　　之前什么都没做的莫繁抢着要刷碗收拾碗筷，于简当然是跟着一起跑进了厨房。
　　说是要给莫繁帮忙，进了厨房就变成了于简一个人忙碌莫繁站在一边连打下手都不知道从何做起的状态了。
　　水声哗啦哗啦，碗筷刷到一半的时候忽地听到莫繁的声音，“于简。”
　　于简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百洁布，只侧过头看他，“嗯？”
　　莫繁走近两步，伸手在他脸颊上抹了抹，“脸上沾到泡沫了。”
　　“啊……哦……”于简瞬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是他想太多了吧，可是……莫繁以前明明不会有这种亲昵的举动啊。
　　看着全身僵住的于简，莫繁脸上竟好像是闪过了一丝玩味，“别动。”
　　于简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就这么拿着盘子呆呆地看着他，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早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然后，下一秒，莫繁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
　　柔软的触感，却并没有温度，甚至有一丝丝清冷。
　　于简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好似已经忘了该要怎么出声。

　　那似乎是一个漫长的吻。
　　抑或只是在所有感官都似被剥去之时，而显得无比漫长。
　　于简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不想打破什么。
　　这是莫繁啊，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莫繁啊……
　　虽然自己手里还有些可笑地拿着刷到一半的盘子、还沾着没有冲洗干净的洗洁精泡沫，但是渐渐地，在那个略带冰冷的吻有了真实的触感的时候，于简还是有了种想要微笑的冲动。
　　真好啊。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然而，这一刻的静寂，终究还是很快被打破了。
　　以一种极为不堪的方式。

　　瓷盘落地的声音，尖锐得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粉身碎骨的瓷片散落一地，阳光下明晃晃地异常刺眼。
　　于简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半开着的厨房门口，是妈妈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原本以为自己会无措到完全不知道改怎么办的，然而事实上，于简却是无比冷静地把手里的盘子放回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把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擦干净手，然后越过莫繁走出厨房，“妈。”
　　他看到妈妈指向自己的手渐渐开始颤抖起来，他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他心里很疼，很愧疚，可是……
　　于简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莫繁，那家伙，怎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有些想笑，于是就这么轻轻笑了开来，“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莫繁不仅仅是我的室友、兄弟……我……喜欢他。”

　　后来的事于简的印象开始有点模糊了。
　　他知道妈妈在听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克制不住地哭了。
　　他看到原本在客厅端坐的爸爸也走了过来，脸色铁青地沉声呵斥，让他再说一遍。
　　然后，在他一字一顿，轻声却笃定地说出“对，我喜欢莫繁”的时候，他看到了爸爸缓缓扬起的手。
　　他并不准备躲开，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后的莫繁拉到了身边。
　　他看到莫繁走上前两步，声音依旧平稳镇定，“伯父，您冷静一下。”

　　然后呢。
　　于简听到爸爸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这儿没你插嘴的份，你给我滚出去。”
　　是了，应该让莫繁先走。
　　说到底这是自己和父母之间的事。
　　而且，若是当真一言不合，自己退伍军人的父亲，战斗力能顶上十个自己加上莫繁吧。

　　于简伸手拉住莫繁的手臂，低声道，“莫繁，你先回去吧。”
　　莫繁略低下头看他，眼眸一黯，“我……”
　　于简想笑，却到底没能扬起唇角，“没事，你……等我回家。”
　　莫繁没再犹豫，很快举步向门外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于简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好半天，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爸妈，让你们失望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他。”